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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卷二 第二十二章 市井民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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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流翠顺着他指的那处看去,听他道:“春相爷,你看那个人嚎啕大哭难以自持,即使引来这么多人围观也停不住,想必是伤心到绝地了!”
“所以,这就是你认为自己该做的?”
“你认为呢?”余畅晚挑衅的挑眉,转身走到那人身前,看清该人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哭得眼泪鼻涕一塌糊涂,余畅晚皱眉蹲下,“你哭这么大声,到底是怎么了?”
少年哭得专心致志,根本没有闲情理他,余畅晚又道:“好了,别哭了,有什么说出来我帮你解决,是哪个不长眼的打你了?还是……”
“不要你管!”少年用劲推开他,害得他差点扑在地上。
余畅晚面目不善的爬起来,揪住少年就道:“你今天是非说不可了!”他手中使力,掐得这少年嗷嗷直叫,“你倒是说呀!”
少年满目怨恨的瞪他,带着哭腔道:“还能说什么?你和他们就是一伙的……”
“嘿!好小子,真会给我扣帽子!”余畅晚火了,眼看就要收拾人家,春流翠上前一步拉住他,“晚弟,你是来帮人的,不是吗?”
“告诉我们,你哭什么?”春流翠躬身与少年齐平,双眼带着安定人心的暖意,“你说出来,我们帮你!”
少年抽泣着,怯怯看余畅晚一眼,对春流翠道:“就是何大善人……他……”
少年的欲言又止引来余畅晚不满,“你倒是说清楚嘛,我们的领悟能力没那么强!”
春流翠无奈的摇头,眼中泄出一丝笑意,“不如你先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泛鸿。”
“你可以告诉我,到底你身上发生什么了吗?”
这少年被春祸水的慈眉善目给蛊惑去,最终絮絮叨叨的道出实情……
“原来如此!”余畅晚听完之后一脸的跃跃欲试。
“晚弟,稍安勿躁!”春流翠还预备问几句,谁知余畅晚拖着陆泛鸿就走……
一直走到一高门大宅前,余畅晚在门口叫嚣道:“里面说得上话的,给我出来!”
许久,门里出来个管事的,一看余畅晚全身华服,相貌也是丰神都丽的,不由得客气几分,“不知是……”
余畅晚将陆泛鸿拉至当口,“这何大善人,为了笼络朝中亲贵,接承下戎南灾民入都安置一事,因此有部分戎南百姓就该他照养。这孩子叫陆泛鸿,和他娘一起从戎南逃难而来,本是属于这何大善人关照的,可谁知你们下面的人监管无力,害得他娘亲恶病临身死于非命,可有此事呀?”
这管事的看向少年一眼,心想余畅晚原来是个上门耍赖的。他嗤笑道:“陆泛鸿,你娘的事都解决了,你还敢来找茬……”说着就冲过来,举手就是一巴掌……
春流翠由后赶来,挡住他,“这事我们听说了,但对于你所说的解决,在我们看来还有待斟酌考量!”
“哪里来的闲人,一堆废话!”管事打量春流翠上下,虽见其仙姿临然,他却是满眼鄙夷道:“臭小子,不管他们说些什么,我们何家是家大业大的,但是对于……”
“我们何家?”余畅晚揪住这话,“看来你也承认陆泛鸿的母亲是死于这‘家大业大’的何家了!”
管事的被余畅晚的话堵得气急败坏,他瞪向少年,“臭小子,哪里请来的帮手?”他妄想对陆泛鸿报以老拳……
余畅晚仅凭两指就将其手制住,“喂!有什么针对我来就是了,别去蹂躏小花嘛!”
余畅晚手中施力,痛得这人面目扭曲,他叫嚷道:“你们简直就是无中生有!”
还在狡辩!余畅晚将他手反拧住,“无中生有?难道陆泛鸿的母亲是活着的?”
“嗷!”管事的痛得当街哭嚎,“他娘的死不是何家的过错,而且给了他二十两银子作为补偿了!”
“什么?”
这人见余畅晚面色更恶,赶紧道:“你凭什么多管闲事,你可知道,我家小姐嫁给了当朝的员外郎冯大人,冯大人是侍郎陈大人的得意门生……”果然,余畅晚手劲松开了……
咦,这个冯大人和陈大人都是哪位呀……
余畅晚正在脑中搜索二人形貌,管事的却以为他吓住了,得意道:“陈大人可是朝中高官,他和圣上浓宠的春相爷可是故交……”
“哈!我道这狗是仗的谁的势了,说来说去,原来是朝中人人敬仰的春相爷呀!”余畅晚不怀好意的斜睨春流翠,“那春相爷,他知道此事吗?”
“此等小事谁会去惊动春相爷,他老人家勤于政务,可不会分心来管这个!”
话到此刻,余畅晚的口气的确是软化了不少,“人死已矣,我们多做计较的确是有些想不开了。不过……”
现在管事的真的开始狗仗人势了,“不过什么?”
“不过由于你们的疏忽,导致陆泛鸿的娘亲久病不愈致死,二十两的确是太少了,连你的贱命都不只这个价钱……”余畅晚瞬间起脚踹开管事的,踢开何府大门,扬声向内道:“叫你们老爷出来跪迎,就说是御北侯和春相爷来访了!”
只见门内一干人等皆是惊愕,不一会就跑得东倒西歪人仰马翻的,待到一片肃静后,有一精瘦的老者杵杖前来,战战兢兢俯首道:“老朽正是何府当家的,不知春相爷、余侯爷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余畅晚漫不经心的点点头,随他往里走,一路牵着陆泛鸿,笑道:“本侯将才听说……”
“余侯爷,你别听那……”
余畅晚说得轻巧,“何大善人你紧张什么?你家看门狗说什么本侯爷就信什么,你真当本侯没长脑子呢?”
何老爷深知这事不易过去,将信将疑的看他一眼,诺诺赔笑道:“不敢不敢!”
余畅晚随着人家将何家上下转了个遍,与春流翠也是有说有笑的一切如常,何老爷小心翼翼看他二位脸上,也不敢随意开口。他一路沉默,余畅晚可不会和他客气,当走到一处凝脂美玉雕成的玉鹤前,余畅晚挪不开步了,他道:“对了,一直忘了介绍了,这是我的侄儿,叫陆泛鸿。”
“喔!”何老爷一脸谄媚的夸赞道:“原来是余侯爷家的小少爷,果然是仪表堂堂!”
“嗯哼!”余畅晚拍拍对何老爷龇牙咧嘴的陆泛鸿,随意道:“既然如此,何大善人是不是准备送我家鸿儿些见面礼呀!”
原来就是一贪官!何老爷见他要礼,一下子松了口气,赶紧应承下,“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那本侯就不客气了。”他纤手一指,对着那玉鹤道:“这个本侯要了!”
贪的确是贪,而且还是欲壑难填!
此后,他如法炮制,几乎要光了何家上下的所有古玩玉器,到了最后,原本故作大方慷慨的何老爷也有些掩饰不住心痛,有些唉声连连了。
当他们逛到一处后园,何老爷感叹总算可以送神离开了,然而,余畅晚眼中露出慈爱的光芒,对他道:“我这侄儿聪明伶俐,本侯一直估摸着送他个宅子什么的……”亲昵的揉揉陆泛鸿的脑袋,“鸿儿,这宅子你看还行吧?送你怎样呀?”
陆泛鸿一脸茫然,“这个……”
何老爷吃惊的看他俩一眼,一时无言以对,余畅晚如同饱受委屈的哀怨道:“何大善人舍不得?”他一脸娇嗔的望向春流翠,“春相爷,你看看……”
春流翠用手轻轻拍抚着他,温柔宽慰道:“余侯爷,怎么了?”
何老爷知这二人过从甚密,心中害怕惹到春流翠,不由脱口而出,“舍得,当然舍得!”
“这就好,本侯还怕让何大善人你为难了!”余畅晚声调婉转,眼神顾盼,“要知道,何大善人你可是此次戎南百姓投靠的庇护地之一,万一本侯要是惹得何大善人不高兴了,你不来动本侯,向无辜百姓下手,本侯的罪过可就大了!”
何老爷心想已经送了这么多东西做铺垫,事情应该已经解决,有些点头哈腰道:“小人惶恐!”
“你惶恐什么?”余畅晚霎时转脸,“本侯没惹到你,你不照样草菅人命了,现在惹到你了还得了!”
何老爷貌似毫不知情,惊诧道:“余侯爷,这是什么话!”
“人话!”他一派咄咄逼人,进逼何老爷退出几步,“告诉你,本侯侄儿陆泛鸿的事还没了结,你最好给本侯拿出个满意交代来,否则……”
何老爷被这气势所怔,不自觉的弓腰仰视他,“否则?”
只见这双眼回盼流波间自有一分肆意张狂,余畅晚理也不理他,直接挽住春流翠道:“春相爷,咱们往那边看看去,这可是鸿儿的新家了,我可要……”留何老爷楞在那里,心中警钟大作……
临出门前,余畅晚笑颜如花的对人家作别道:“何老爷,记得这宅子已经是我鸿儿名下了,你可要趁早离开,走的时候别带走这里的一花一木呀!还有,那个鸿儿娘亲的事,本侯还等你的交代了……就这样吧,别送了,别送了……”
总算出得府门口,余畅晚畅快道:“不干一些仗势欺人的事,我这个侯爷真是做得没意思呀!”
春流翠适才看他唱作俱佳,笑问道:“总算找到些做官的自觉了?”
这下,余畅晚的笑容更见灿烂,“以权压人的感觉,就是好!”
这动人的笑容,让春流翠心头微热,“乐意去那些庇护所看看吗?”
“那你带路!”
他们将陆泛鸿暂时交托到段永堂手中之后,就来到了神都城中最大的一个灾民庇护所……
坐落于城郊的这处庇护所,是一处由尖石垒砌成的独门院落,四壁有高墙环视,任你进得去就出不来。一到门口余畅晚就感到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儿,有些难以置信道:“春相爷,这就是神都的庇护所?”
春流翠点头,“不错,就是这里了。”
春流翠带路往里面走,一路笑得优雅又招摇,引来不少人注目,余畅晚早已了解他是个喜欢独领风骚的“骚人”,也颠颠的跟在后面。越是往里面走,光线越是晦涩,里面的人混散群居,衣着破旧,气虚体弱的。余畅晚心中默默数着他们的人数,越数越多,不禁问:“他们都是因为天灾、战祸流落于此的?”
“对!”
余畅晚若有所思的低头,才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喊,“有人逃跑了……”
“咦?”余畅晚跑去看热闹,只见那人已经翻身越上墙头。余畅晚撇撇嘴,“就这样让他跑了?”
“那就留下吧!”春流翠恬淡一笑,随手取下玉扳指悄然弹指,那人瞬时由墙上坠地,疼得呀呀直叫。
余畅晚满脸谐趣,“春相爷,你今天带的这扳指成色不错,想必不便宜,你怎么说仍就仍了?”
“人都已经掉下来了,晚弟还不去看热闹?”
“一起去!”余畅晚拉起他蹦过去,就听那人声音几近咆哮道:“去给我找大夫呀!”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有的满目同情,有的嗤之以鼻,这些人都挡住了余畅晚的视线,春流翠扬手道:
“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让出了一条路来,余畅晚几步过去,歪着脑袋在那里瞅瞅,看那人伤处有些血肉模糊,略有皱眉。看守的人一直没有叫来医者,春流翠觉这妖孽模样可人,不禁一笑,亲自上阵给这人疗伤。
虽然他处理得当,技艺超群,却引来这存心找茬的病人不满,“都说了我不要烂大夫,去叫你们管事的来,你肯定只是个跑腿的把?”
蹲在一旁的余畅晚瞪人家,“你给我把嘴闭上!”
这人狼狈不堪,依旧不知消停,“你算老几?”
春流翠淡淡道:“你从戎南逃难过来,一直水土不服,神志不清,将才翻墙掉下来,现在已无大碍。”
“这叫无大碍?腿都断了!”
余畅晚见他不识好歹,笑劝道:“你别对他出言不逊,不然你的处境会很危险的。”
这人毫不收敛的目露凶光,“你……”
余畅晚先他一步道:“你还要大吵大闹?欢迎来找我吵闹,随时候教。话先说在前面,我是一个侯爷,就是原来在山上做土匪后来被朝廷招安来的那个,要叫人找我麻烦尽管去,我山寨下来的不怕惹麻烦!”对方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他又道:“还有,这位大夫姓春,是当今盛朝位居一品的春相爷,你听说过他的对吧?”
这人听出二人来头后,是彻底目瞪口呆了。
看守的一听二人来头不小,也不敢怠慢,余畅晚满脸倨傲的对人家指使吩咐,又发动在场所有健壮青年一起修护整理,不久庇护所的环境就焕然一新,虽说不是一尘不染,但也不失为一安身之所……
看着眼前变化,春流翠有些感叹道:“真是狼狈不堪的一天呀!”
余畅晚见凤眼生辉,调侃道:“那你还高兴成这副样子?”
“准备回家?”
“那就回府吧!”那哪里是家?
春流翠蓦然止步,“你喜欢说话冲撞我?”
余畅晚伸着懒腰,不以为然道:“对你说话不拘谨你就怪我冲撞你,你也太会冤枉人了吧!”
“那好!”春流翠含笑,“我不介意你的肆意冒犯,可是我会要求回报。”
余畅晚撅嘴,“什么回报?”
此刻,凤眼如水润泽,其声袅袅悦耳,“从现在起,我会向你渴求我所欠缺的东西!”
余畅晚摇头拒绝道:“难道你又想要挑战自我了?省省吧!大家都这么熟了,我就老实对说了好了,不要对一个无心的人待以真心,你是讨不到好处的!”
春流翠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晚弟,你为何对自己没信心呢?”
真是死不悔改!余畅晚为了让他迷途知返,只好给他打比方道:“就好比是对盲者描绘画卷,对聋者弹奏乐曲,待味觉尽失者佳肴,问无法言语者世情,都是自寻无趣的,你何苦为难自己嘛?”
“盲者虽不能阅,但能抚摸山河壮气;聋者虽不能闻,但能赏视歌舞升平;味觉尽失者虽不能品,但能尝尽八珍玉食,无法言语者虽不能言,但能书写盛世太平,世事皆不徒劳。何况,余畅晚,你当真是个无心人吗?若是无心,你又怎会恨我至深,心愤难平,非要取我性命!”这声低音绕绕,缓缓而来却是牵动人心,“我所认识的余畅晚是一个多面人,但是无论那一面都不是个无心人。”
看他冥顽不灵,余畅晚无奈道:“你倒是知道!”
“晚弟,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并不了解我。”
余畅晚明显兴趣缺缺,“是吗?”
“是。更不如我了解你!”
“有多了解?”
明知这妖孽是在敷衍,春流翠依然和颜悦色道:“我所见的余畅晚有三个,好的、坏的和调皮的。好的那个,是我今天在所见的,路见不平,快意恩仇,但你又怕被盛名所累,无法承受那样做人的负担。于是,那个坏的就离经叛道、狡诈成性,不惜引来千夫所指。其实,你这样做都太偏激了……不如让我来唤出那个调皮的晚弟,他率性而为,又不失纯真……”
说梦话了吧!余畅晚不和他一般见识,“我不知道日理万机的春相爷还有这样的任务!”
“所以,你并不了解我,晚弟。”他深情的一瞥,唤来妖孽厌恶的转头,他从怀中掏出一物递过去,“给你的。”
余畅晚一看,这鲜阳明亮,剔透无暇的不是翠妖还能是什么?余畅晚将手缚于身后,默默退了几步,“你可是不会让人家占便宜的,说吧,你要什么回礼?”
春流翠一步一步向他逼近,“我要的是非常宝贵的礼物。”
最终被他逼得退无可退,余畅晚只得道:“行呀,那就请问你想要什么了,我保证,无论坑蒙拐骗偷,赌着仅剩的那点名声不要了,都一定帮你弄到手!”
春祸水满目撩人春意,“我唯一会接受的回礼,是你的心。”余畅晚脸上的嬉笑一下子僵住了,回神的时候,那翠妖已被他强塞入手,低头摩梭着手中的温润,“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春流翠贴上他的耳畔,低声道:“我要你……”声音如同是春风挠捎人心,引逗得余畅晚抬头。当这妖孽抬头的瞬间,就对上一双深沉含蕴、波光荡漾的凤眼,听到他说,“陪我回去!”
“去哪里?”
“跌云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