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无忧》叶叶三草

90、逃难

　　话说任逍遥与唐剑一行人日夜骑行，几个喇嘛施展轻功紧追不舍在后，途中又有觊觎碧佛手的武林人士认出这是长天门的人，贪欲心暴涨不畏任逍遥武功第一人的威名，明里暗里堵截长天门几人。幸亏任逍遥武功冠绝天下，每次都能带着众人从困境中突围。
　　同行一段路后，唐剑开口向长天门几人道别，他不放心唐庄主，要返回风剑山庄看一看。更主要的是，现今满江湖追杀长天门的人，他路上帮着挡了几波拦截已是还了南越麟在船上对他与林世英的救命之情，如再搅和在一起，只怕会拖累风剑山庄与满江湖为仇了。
　　任逍遥也不勉强，轻点头示意他们可自行离去。
　　“告辞，后会有期！”于是，唐剑与林世英盘一公策马离开了。
　　长天门几人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
　　封无缺长眉微皱，“他们知道我们要去苗家寨，会不会泄露我们的行踪？”
　　虽然一路上唐剑三人也帮着打退不少堵截之人，但是碧佛手引起的贪欲不容小觑，封无缺生怕这三人是故意装作无害放松他们的戒心好脱身，等离开后说不定会返回捅他们一刀。
　　苗凤凰坐在马上，怀里用几块宽布结实地兜着乐儿，一路急行累得这小丫头脑袋一偏睡过去，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苗凤凰轻轻调整小丫头的睡姿，好让她睡得更舒服些，头也不抬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我们也不能杀了他们，只能在所有人找到我们之前赶快到达苗家寨。”
　　“凤凰说的没错，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吧！”任逍遥应和，双腿轻夹马腹，一马当先离开。
　　苗凤凰一手护着乐儿的脑袋，一手拽着马匹的缰绳跟了上去。封无缺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轻喝马儿紧随其后。
　　许是他们一路往川缅而去，那些觊觎碧佛手的人猜出了他们的目的地。越靠近苗家寨，长天门三人遇到的围追堵截越来越多，饶是任逍遥武功盖世也是应付不暇。一路上私设的关卡无数，每每过关都要搜身以免有人乔装蒙混过去，遇到年纪小的孩子便蛮横扣下。
　　见状，任逍遥手脚利落的赶制了一个简便的牛车，车上设一个小小的夹层，藏乐儿是绰绰有余。乐儿非常乖巧，听话的不哭不闹藏于夹层中，让他们带着连过了好几个关卡。
　　过那些武林人士私设的关卡时，任逍遥与苗凤凰扮作乡下一对年老夫妇，封无缺则扮作儿子，赶着牛车带父母去川缅看望远嫁的女儿。
　　封无缺赶着牛车，在荒野中又遇一关卡。泥黄道上横着栅栏，那路障前面还站了十来个武林人士，远远见了封无缺赶着牛车过来便呼喝着让他停下。
　　任逍遥坐在牛车上，瞟了那些人一眼后，低声叮嘱车上的两人，“小心行事，他们有一两个武功不错。”
　　苗凤凰则轻拍车板，轻声开口，“乐儿乖，待会别说话知道吗？”
　　车板深处传来两声敲击声，以示听到了，苗凤凰忍不住唇角露出一个笑来，显得她那张皱纹深植的土黄大脸慈爱无比。
　　封无缺驱车慢慢靠近，待至近前，那些人立即上前盘问。
　　“干什么去，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的？”
　　封无缺跳下车头，低头弯腰，惊恐的结巴道，“俺，俺俺叫大牛，带爹娘去去大姐家探亲。”
　　上前盘问的几人扫了眼牛车上缩成一团，互相搂在一起，惊惧看着他们的老头老太婆。又打量那几根木板搭成的破烂牛车，车板间隙大得可以看见地面，在上面铺了一层褥子后，那两个老东西就坐在上面了。那牛车一眼望去，哪里都没有藏人的地方，就连携带的包裹都是小小个塞不下一个孩子的那种。
　　几人一时便放松了些，转回头继续问着封无缺，“原先家在哪里，准备到哪里去？”
　　封无缺继续佝偻着背，紧张的摩挲着自己黝黑粗裂的双手，那指甲缝里还藏着些许泥土。“俺家就在连花村，连花村不远的，翻过那两个山头就到了。”封无缺指着远处的两处大山道。那是他们路过的一个小山村，封无缺随口拿来搪塞。
　　“俺姐家在昆明城，她前几年跟着一个到俺村来走货的货郎走了。一走就没了信，去年才叫人捎来口信说在昆明城生了个男娃。俺爹娘寻思着也不知她过得好不好，便叫俺带着他们去看看。”封无缺虽磕磕绊绊说着，但到底把家底抖落清楚了。
　　拦路的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不耐烦打断，“好了，谁要听你们家这些破事！”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同伙，“让他们过去吧，这乡巴佬看着也没什么可疑的。”
　　其余几人点了点头，有一人却开口阻拦，“不妥，还是要搜一搜身和他们的行李。”说着，那人率先走到车旁。
　　他拿剑鞘碰了碰几块薄薄木板拼接的牛车，确定没有什么机关后，把目光转到车上。车上放着几个小篮子，那人掀开盖在上面的布巾，看见篮子里面装着都是红枣花生之类的农家东西，便失了兴趣。又喝令车上的两个老东西下车接受搜查。
　　胡须大汉不耐烦开口，“巴老六，你真是够婆妈的，就算搜身了，这三个乡巴佬能查出什么！”他看见颤巍巍下车的苗凤凰，指着她坏笑道，“你既然要搜，兄弟们也不跟你争，这老太婆就留给你了。虽然老了点，好歹是个母的。”话落，那大汉哈哈大笑起来。
　　周围的人闻言，跟着起哄大笑起来。只有长天门三人没有笑，苗凤凰低垂的眼眸冰冷一片，任逍遥眼中杀气一闪而过。
　　站在车旁的盘老六原是脸色铁青的看着大笑的胡须大汉，敏感察觉到了那短暂的杀意，猛地回头狐疑看着任逍遥夫妇。那夫妇两不是第一天闯荡江湖了，已经很好的掩饰掉自己的情绪。苗凤凰扮的老妇，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襟，悲愤得老泪纵横，见盘老六望来立马惊惧躲在老伴身后。
　　而任逍遥而不停揖拜着，嘴里止不住地喊着，“英雄高抬贵手！”
　　他们两那副模样真把他当成了不挑嘴的□□，气得盘老六额角青筋直冒。虽然被气得够呛，他还是没有忘记那一闪而过的杀意，眼神不善地继续打量那两个老东西。
　　祈求惊惧惶恐，那种种情绪都可一一在他们身在找到，就是没有杀气。盘老六皱眉，难到刚才是错觉？
　　封无缺赶忙小跑过来，一把跪在盘老六身前，掏出身上的两个碎银，瑟缩着双手捧过头顶呈给盘老六，嘴里恳求道，“英雄饶命，俺们都是庄稼人，身上就这点银子，全给英雄！求英雄让我们过去吧！”
　　任逍遥也摸索着身上，抖着手掏出一粒小小的碎银，“英雄，我这里还有一点，求您让我们过去吧。”
　　胡须大汉看不过眼这可怜巴巴的场面，嗓音洪亮开口，“盘老六，你何必为难这几个庄稼人。照我看，他们不可能是长天门的人，长天门的人一向傲气得很，就算死也不会给别人下跪的。”
　　盘老六看了一眼瑟缩跪着的封无缺，被那胡须大汉说服了，迈开脚往盘边走了几步不再挡在车前。胡须大汉见状，大喊一声放行，那路障便被移开了。
　　“多谢英雄！多谢英雄！”封无缺一迭声道谢，赶快起身，扶着颤颤巍巍的任逍遥夫妇上了牛车，牛鞭一挥赶着牛车急急过了关卡，生怕他们反悔。
　　哒哒哒牛车远去，任逍遥那老皱如树皮的手握成一个紧紧的拳头。苗凤凰依偎着他，伸手搭在那拳头上，轻声劝慰，“别急，等风声过了，那几个人早晚会死在我们手上。”
　　任逍遥反手握住苗凤凰那同样粗糙的手，开口道，“委屈你了。你放心，那几人我早晚会杀了他们！”
　　苗凤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封无缺赶着牛车，慢慢远去。
　　话说唐水烟这边，她救了南越麟后，不敢在江边多呆，背着南越麟入夜时分潜进了附近的一个小村庄，找了一个远离人烟的破烂茅草屋歇息一宿。
　　待日光大盛，炽阳透过破烂的屋顶灼热地照到她脸上时，唐水烟才惊醒。唐水烟伸手挡住那日头，眯眼瞧去屋内，不远处空地上的南越麟还是闭目睡着。南越麟眉头紧皱，气息有些粗重，好似正在承受什么痛苦。唐水烟一惊，赶忙起身来到南越麟身旁蹲下，推了推他，呼唤着，“南大哥，南大哥？”
　　唐水烟不懂医术，无法查探南越麟怎么了，只能不停呼喊着他的名字，只南越麟却没有睁眼回应。他额上沁出冷汗，呼吸出的气息却十分灼烫，唐水烟伸手去探他额头，那热度简直能灼伤人。唐水烟扫了一眼这破烂的茅草屋，没有任何能降温的东西，她只好起身去外边寻些水去。
　　唐水烟一走，南越麟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他眼睛充血气息粗重，身上冰火两种不同颜色真气混乱交夹氤氲着。他痛苦承受着体内胡乱冲撞的两股真气，最终仰头一声大吼，那混乱真气倾泻而出粉碎了那破烂的茅草屋。南越麟吐出一口血来，然后摇摇晃晃站起来，神志不清迈开步伐离开了这破烂小屋。
　　唐水烟好不容易在一户人家的墙角下捡了一个破烂的小缸，又偷偷进人家院子里偷舀了些水和两个煮熟的地瓜。正在心虚时，一声大吼伴随着什么东西被炸开的声响传来，吓了唐水烟一跳。
　　她细一分辨，察觉好像是他们落脚的那处传来的声响，她顾不上拿那盛了水的小破缸，立即转身赶回破茅草屋。小山村的人也被惊动了，纷纷跑出家门，互相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
　　待唐水烟跑回茅草屋，那里已被夷为平地，而南越麟不知所踪。她只好焦急的四处寻找，好在没找多久，便看见了一推村民拿着扫把棍子追打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唐水烟定睛一瞧，那人居然是南越麟，他毫无反抗呆呆地被那些粗鲁村民拿扫把打着木棍赶着。
　　唐水烟一急，赶忙冲上前去，抓住了一个正要落在南越麟身上的粗木棍。原本乱哄哄咒骂的场面一下子静下来，那些村民呆呆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唐水烟。
　　唐水烟把那木棍夺过来扔在地上，柳眉紧拧，开口质问，“你们为何打他？”
　　村民们出生乡野从没见过唐水烟这等貌美的女子，乍一看就被震住了，待得她出声又感觉那声音好听似鸟儿唱歌。那被夺了棍子的汉子，他那日头晒得黝黑的脸上有些许羞涩，讪讪开口，“姑娘，我们不是想打他，只是他偷了我们村里的东西。”
　　“对，我的地瓜不见了！村里人不会拿的，要拿的只能是这神智不清的疯子了！”人群中一个胖胖的夫人应声道。
　　神志不清？疯子？
　　唐水烟忆起刚才南越麟那呆呆任人欺辱的不正常神态，惊疑转过头去看他。他衣服被拉扯着微乱，发髻不知何时掉了，头发乱七八糟散落在肩上，眼神呆愣愣瞧着地上。
　　“南大哥？”唐水烟伸手去碰他。
　　南越麟若有所觉抬头，那眼眸中空洞迷惘，看了唐水烟一眼后又继续低头看着地上。唐水烟拧眉随着他的视线也瞧向那处，一行蚂蚁有条不紊慢慢爬过他脚边。
　　“南大哥？”唐水烟惊疑不定在他眼前挥手。
　　南越麟眉头微皱看向唐水烟，那神态有些不高兴，然后不再理她，直接蹲下身子入迷看着那爬行的蚂蚁。
　　“你看，真的是个疯子啊！疯子最爱看蚂蚁了！”村民们窃窃私语。
　　唐水烟听见那阵低语，气息不稳去扯他，“南大哥你起来！”
　　南越麟不耐烦，凶狠咬上唐水烟的手。唐水烟惊呼一声，只能放开他，南越麟则低头继续看着那蚂蚁。
　　唐水烟脑袋木木的，终于确定南越麟是神智不清认不得人了。她气息不稳一眼不眨盯着那蹲在地上的人影，慢慢地一丝欣喜涌上心头。
　　南越麟不记得人了，应该也忘记了居无忧，而他现在在自己身边，他是她的了。心头那喜悦慢慢扩大，显露在唐水烟的脸上。她每每见南越麟都有一种想占为己有的冲动，只南越麟一向疏远着她，如今天赐良机，南越麟失去神智落在她手上了。
　　唐水烟露出笑来，耳边那些粗鲁村民还在不停私语。她警醒想到，这里动静闹这么大，金复的那些喇嘛只怕会闻声找来。唐水烟赶紧掏出一粒碎银，抛给那先前说丢失了地瓜的胖妇人。
　　“这个赔给你！”
　　唐水烟接着不顾南越麟反抗，强硬扯着他离开。南越麟不知是否也忘记了武功，没有出手伤害唐水烟。
　　那胖妇人平白得了这么多银子，喜得赶忙收起来，也不在意南越麟他们的去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