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无忧》叶叶三草

81、逃出升天

　　金复命人抬了一大桶米粥上高台，挑眉打量台上那两人，南越麟封无缺被废了武功，身上又受了伤，血液争先恐后流出染得衣裳上一团团的浓厚血迹。内外伤交加，还许久未进食，南越麟和封无缺已经面露死色。
　　金复啧啧出声，“看来长天门是要放弃你们两人了，这么久了都不来救！”他转头，舀起大桶中的米粥浇在二人脸上，“不过，我心善留你们多活几日吧！”
　　那米汤稀得只有几粒米，汤水顺着南越麟唇角的缝隙流了一点进嘴里，虽然是水，对饥肠辘辘的他来说，堪比仙露。纵然如此落魄了，他的自尊心也容不得他接受这嗟来之食，正欲吐出，脑中想到了居无忧。
　　她也被金复抓了，而身上又有金复费尽心力求取的碧佛手，只怕她的处境更加艰难。若是他就这么死了，无忧该怎么办？
　　南越麟怀抱一线希望，忍辱负重地吞下了那点米汤，更嫌不够地伸出舌头去舔嘴边的米粒。
　　封无缺原本也不肯吃到嘴的米粥，连连吐着，更攒着力气虚弱骂着金复。见南越麟如此作态倒吃了一惊，“越麟，你？！”他脑袋一转，也想到了南越麟为何如此，停了咒骂，一边愤恨盯着金复，一边也饥饿地舔起了嘴边的米汤。
　　金复轻笑，“你二人倒懂得忍辱负重！”
　　正说着，林管家急匆匆奔来，向金复汇报，山庄里来了许多官兵，说是要搜查朝廷钦犯。
　　金复眉头微皱，手一挥，暗处走出几个喇嘛，“你们好好守着此处，我去去就来！”语罢，带着林管家离去了。
　　风剑山庄的大门外，密密麻麻地陈列了千人，兵士黑甲严列，弩箭盾甲齐齐出动，与风剑山庄守门的护卫对峙着。
　　金复甫露面，只瞧了一眼对面士兵身上凛冽的杀伐之气，便看出那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久征沙场历经生死的军队。
　　领头的是坐在马上一身戎装的中年汉子，他看见金复露面，喝道，“你是何人？唐庄主呢？李某奉了命令搜查风剑山庄捉拿钦犯，尔等再阻挠，视同乱党，一并拿下！”
　　金复眉头微皱，朝那将军行了一礼，“草民乃庄主夫人的侄子，金复。唐庄主重病不宜见客，还请将军见谅！将军搜查钦犯，本不敢拦，只这事关我风剑山庄的颜面，草民斗胆请将军出示搜查令！”
　　江湖一向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而且就算搜查钦犯也应该是此地县衙前来搜查，如今却是一支军队全副武装前来，实在蹊跷得很。
　　那姓李的将军冷哼一声，“你是哪根葱，也做得了风剑山庄的主！唐庄主病重见不了客，难不成少庄主夫妇和唐大小姐也病重了不成，让你一个外人出来主事？”
　　“本将军怀疑你为侵占风剑山庄，谋害了唐庄主一家！终将听令，杀进去！”眼看李将军手上令旗就要挥下，那数千杀伐果断的兵士严阵以待。
　　“慢着！”门里走出一个妇人，来的是唐夫人，她朝李将军行了一礼。“将军且慢，民妇乃风剑山庄的庄主夫人，实不相瞒，我夫君确实重病卧床。而且那病会传染人，我一双儿女孝心一片伺奉老父，没想却双双被传染上了。风剑山庄无人主事，民妇无奈只好找了自家侄子金复来帮忙。民妇可以作证，他绝无二心，请将军明查！”
　　李将军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好了，你们风剑山庄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本将军说过了，本将军是奉命来捉拿钦犯的，你们再阻扰，一同捉拿打入大牢！”他掏出一个金色的牌令，那牌子上的金色花纹在阳光映照下无比的光彩夺目，“此令牌乃圣上特赐，准我斩杀一切奸邪！谁还敢阻拦！”
　　唐夫人金复等见到皇帝御令纷纷跪下，只能任着李将军带兵闯了进去。
　　没过片刻，庄内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夹着西域话的呼喝。金复站起身，唇角邪气一笑，慢条斯理走进庄内。
　　练武场，西真儿领着一众喇嘛与李将军对峙。她不悦用中原话怒喝，“我是西域公主西真儿，来你们中原游学，你们中原朝廷就是这么对待远来的客人吗？”
　　李将军持剑相对，冷笑着，“公主是来游学还是嫁人生子，本将军原本是管不着。只你与朝廷钦犯搅和在一起，也不知是何意！”
　　“什么朝廷钦犯？”西真儿皱眉。
　　李将军指着她身后的南越麟封无缺开口道，“人证物证俱在，哪容得你狡辩！他两就是朝廷通缉的重犯。公主如今阻挠本将抓人，是要包庇他们吗？”
　　“等一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是朝廷钦犯？”
　　这什么李将军也来得太蹊跷了，分明是冲着南越麟他们来的，说不定就是来救他们的。西真儿留了个心眼，誓要这李将军拿出能说服她的证据来。
　　面对西真儿的质问，李将军也不怵，一手持剑一手从怀中拿出一份通缉告示来，那告示上确切画着南越麟和封无缺的样貌，旁边还有此地府衙的大印。
　　李将军拿着那通缉告示对西真儿开口道，“公主现如今可能把那两个朝廷钦犯交给本将了？”
　　西真儿皱眉看向金复，寻求他的意思。金复则也是蹙着眉头，他与西真儿同样感到这李将军来得蹊跷，朝廷与中原武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怎会插手南越麟与封无缺的事。再说了，凭长天门人的行事作风绝不可能作奸犯科，怎么沦为朝廷通缉的要犯？这李将军说不定是来救南越麟等人的！
　　金复这么想着，迟迟没有吐口把南越麟他们交出去。李将军等得不耐烦，指着金复他们声若洪钟开口，“西域蛮子阻挠公务！众将听令，杀番邦抢钦犯！”他手一挥，下令士兵立即上前。
　　“杀番邦抢钦犯！”军令一下，数千精兵呼喝着，冲杀了过去。
　　西域喇嘛虽然武功高强，但是招架不住那么多的精兵一拥而上，便没了心力去看守南越麟封无缺。
　　这时，两个穿着黑色士兵盔甲的人趁机窜上了高台，割断绑着南越麟他们的绳索。来人是卦通和卦何知两师徒，他们看着南越麟封无缺被弄断的四肢，倒抽了口气，“他们好歹毒的手段！此仇不共戴天！长天门绝饶不了他们！”
　　南越麟挨靠着卦通，气息奄奄地催促，“无忧，快去救无忧！”
　　卦通给他喂了一颗续命丹，“放心吧，你师父和封师弟已经去救无忧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与卦何知带着南越麟封无缺二人趁乱离开了。
　　金复没空去阻拦他们，他想到了居无忧，居无忧虽然被秘密关押在石室，但难保万一。若她被救走了，那对他来说可真是天大的祸事。
　　他没有理会眼前这一团混乱，直直奔向关押居无忧的地方。
　　那密室果然已经被人找到，居无忧被长天门的人救了出来，然幸亏那人亲自出手拦着。两方均是高手，对掌间真气磅礴，震荡着周围。
　　话说先前，密室所在假山群占地极广，任逍遥和封医偷偷潜进来，搜遍风剑山庄上下也没有打探到居无忧的下落。多亏了封医身上带有一种食毒蚂蚁，那蚂蚁嗅觉十分灵敏，可以探测珍稀毒药。封医平日里是用它来采药的，没想到此时被派上了用场，用来搜寻居无忧的下落。居无忧剧毒之体，定能吸引食毒蚂蚁。
　　封医任逍遥二人跟着那食毒蚂蚁走，果然找到了被关押的居无忧。只出来的时候，被一人拦住了。
　　那人身量极高，面庞消瘦，看着是个病弱的老人，然浑身上下却充盈着深不可测的功力。
　　那人一出现，居无忧的身子紧了紧，涣散的神智有一丝清明。这几日，那人经常出现在密室取她心头血喝。他第一次出现在密室时，那熟悉的气息令她认出了，这老人是那夜她和南越麟失手被擒，失去意识前见到的那人。
　　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任逍遥和封医联起手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对掌中还稍稍落了一分颓势。
　　居无忧积聚起力气，挨靠着封医，打出一掌。她体内传承有凤姥姥毕生的功力，有了她的加入，局面些微有力长天门这边。
　　金复赶来，原想偷袭居无忧三人，没想到他们周身震荡的磅礴内力让他接近不得。他只能运转功力，加入那老人与长天门的内力比试中。
　　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任逍遥于是使出两仪阵吸住那二人的功力，想借力打力。
　　老人双掌被两仪阵吸住，他奋力从两仪阵中挣脱开一只手，然后那只掌凝出一把巨大的真气剑，砍向两仪阵。
　　任逍遥面色一变，“擘天剑！”擘天剑辟天剖地，断阴裂阳，威力非凡确实可以破这两仪阵。只擘天剑乃长天门绝学，向来不外传，他从师父长天那里学习后，传给了任意行。而这老人怎么会使这长天门的绝学？
　　任逍遥想到了当初师父长天教习这门功夫时，曾说过，这是师祖忘无极和一高人共同创造的。但二人对这门武功有不小的争执，擘天剑有四剑招，辟天破地断阴裂阳，忘无极认为要发挥这四剑招的最大威力，必须辅以功法练出真气剑，才能所向披靡。
　　而那高人却推崇实剑，认为擘天剑若用真气剑，需强大内力做后盾才能使出巨大威力。若内力不够，这剑招岂不无用，不如以绝世宝剑配之，就算失了内力，擘天剑还是有极大杀伤力。
　　二人争论不休，一时翻了脸。那高人为证明自己是对的，回家里盗了世代相传的禁剑，没想却受那禁剑影响从此性情大变，堕入了魔道。而那高人就是天外教的教主，唐曲山！
　　想到此处，任逍遥一边支撑着两仪阵不被擘天剑给劈碎，一边朝那人开口道，“阁下可是唐曲山前辈”
　　那老人手里使着真气剑，干瘦的嘴唇动了动，令人毛骨悚然的沙哑声音便刮过在场每一人的耳朵，“你还算有点见识，认出了老夫！只忘无极这老匹夫真真祸害徒子徒孙，有了擘天剑，还自相矛盾创出两仪阵教给你们！须知这两仪阵乃是阴阳之列，怎能敌得过辟天地断阴阳的擘天剑，他真真是狗屁不通！”
　　“前辈慎言！”先祖被侮辱，任逍遥有些生气。
　　唐曲山却冷哼一声，“老夫也陪你们玩够了，小丫头留下！而你，就看在你还算有几分本事的份上，赶快滚吧！不然老夫也捏碎你的手脚，让你像那两个毛头小子一样！忘无极当初断了老夫全身筋脉，老夫也让他的徒子徒孙尝尝那滋味！”
　　话落，他手里的擘天剑暴涨，眼看就要劈碎两仪阵。
　　然居无忧的手里却突然射出两粒蓝荧光，那蓝光含着居无忧全部的功力，如飞逝的流星穿越双方胶着的真气。眼看就要没入唐曲山金复二人身体里，被唐曲山的护体真气拦住了。
　　居无忧不气馁，灌注在蓝荧光上的功力增大，那粉粒般的小东西承受不住，霎时在唐曲山身前爆炸开来，威力巨大得震动了天地，炸飞了唐曲山金复二人。更甚者，唐曲山伸出的双臂被粉碎，血肉飞溅，肩膀处变得光秃秃的。金复站在唐曲山身后，虽保存了双臂，还是被强大气流撞飞重重砸在远处的空地上。
　　居无忧这边，长天门的三人先前是与唐曲山隔空对掌的，站得有些距离，蓝粉粒爆炸的威力还没波及过来，居无忧赶紧拉了两位师伯极速后退。再加上任逍遥的两仪阵还没撤去挡住了剩余气流，他们三人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快走！”居无忧失去最后一点力气，瘫倒在封医身上，低喃出声。
　　那两个蓝色的荧光粉粒是居无忧从血液里提炼出来的。
　　她初到苗家寨的时候，凤姥姥为治疗剧毒缠身的她，曾试图用毒功把那些血液里的蓝光逼出来，只那东西早已融入了骨髓，哪逼得出来，除非是剐去一身骨肉，抽掉浑身血液。为减少居无忧体内毒性，凤姥姥只好时不时给居无忧放血，削减掉一些她体内的蓝光。而那蓝光流出体外并没有消逝，在碗底聚少成多堆积着，变成了蓝莹莹的微粒。
　　凤姥姥欲毁去它，用了火烧，没想那小小的颗粒却爆发极大威力，差点炸了半个苗家寨。
　　自此，居无忧才意识到，体内蓝光带来的火毒虽然毒发时，高烫的暗火焚身令人十分难受，但这却是最轻的中毒症状。如果没有碧佛手和雪玉蟾的寒毒联手压制，那蓝光高温时可能会爆炸，若有万一只怕她尸骨无存。
　　原本这是个隐藏的致命祸患，只当居无忧被囚于风剑山庄密室束手无策时，她想到了那个隐患。
　　她这段时间常常用指甲刺破自己的掌心，淌出鲜血后，暗暗收集那点点的蓝光。原是要炸开那千年寒铁所制的锁着自己的镣铐，还没等到那一日，任逍遥封医二人就来救了她。
　　但临走前，遭到唐曲山阻拦，那蓝光微粒终于派上了用场。
　　西域公主西真儿和唐夫人领着几个喇嘛从千军包围的练武场突围，回来找金复和唐魔头，没想到却见他们重伤倒地，西真儿惊声喊道，“复郎！？”
　　任逍遥原本已经奔过去要杀了失去双臂躺在地上虚弱不已的唐曲山，几个西域喇嘛疾奔过来拦住了他。那些喇嘛武功高强，任逍遥一时没能得手，只能趁着一个机会打退他们后，和封无缺带着居无忧赶紧离开了。
　　“别追了！”西真儿喝住想追上去的几个喇嘛。
　　她赶紧跑到吐血不止的金复身边，扶起他，关切问着，“复郎，你还好吧？”
　　金复五脏六腑被重伤，痛苦捂着胸口，“练武场那边情况如何？”
　　西真儿为他拭去嘴边的血迹，“我带来的人已经撑不住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话落，已有一队士兵闯了进来，喇嘛们赶紧上前拦住了。
　　见此情况，金复点点头，道，“走！”他看到唐夫人扶起了虚弱的唐曲山，挑了挑眉，“如今风剑山庄已经重回姑父手里，姑母是随我们走还是留下来？”
　　唐夫人微怔，她迎上身边唐曲山唐魔头面无表情的目光，呼吸一窒，僵硬开口，“他们只怕容不下我了，我随你们走吧！”
　　金复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一行人很快离开了风剑山庄。
　　几日后，一僻静山谷。
　　南越麟幽幽睁开眼睛，耀眼的光线令他有些不适应，他欲抬手去遮，只四肢剧痛，却使不出半分力气。他被疼出了冷汗才想到，他的手脚在风剑山庄的时候被人弄断了。
　　“你醒了！”苗凤凰端了药进门，看见南越麟清醒，欣喜万分。
　　“爹！爹你终于醒了！你睡了好久哦。”一圆滚滚的小姑娘炮弹般冲至床前，小脑袋上绑着两个冲天发髻，一张肉嘟嘟的娃娃脸搁在床沿，高兴地看着南越麟。
　　“乐儿！”南越麟沙哑出声。
　　自从乐儿是他女儿的身份曝光后，居无忧默许了乐儿喊他爹。当第一次听到那甜甜的一声爹爹时，南越麟激动得热泪盈眶，发誓要把世间所有最美好的东西都捧来给他的掌上明珠。
　　现在从昏迷中醒来，一眼看到这个小可爱，南越麟心中是柔软的。
　　“乐儿乖，让一让，姥姥要喂你爹喝药！”苗凤凰把那小肉球拎到一边，俯身把南越麟扶坐起身，背后垫了一个靠枕。她端起搁在床边的药碗，吹凉后送入南越麟口中。
　　南越麟张嘴吞下了，有些虚弱问道，“阿缺和无忧，怎样了？”
　　苗凤凰一边喂着他一边答，“都救回来了，正在修养！”
　　南越麟点了点头，继而想到李将军带兵围剿风剑山庄一事，接着问，“怎会有军中之人前去搜查风剑山庄？”
　　苗凤凰一边喂药一边解释道，“你师父与驻守庐州的李将军年轻时有些交情，这次我们也是没办法了才求到他那里，好在终于把你们救回来了！唐庄主他们也得救了，只唐魔头和金复二人却被他们逃掉了！”
　　苗凤凰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为救你们出来，李将军把你跟阿缺弄成了朝廷钦犯。待得过了段时日，他再想法子消去你两的通缉命令。如今你们几个伤重，我们便带着你们躲到了这僻静山谷里来养伤。”
　　提到唐魔头和金复，南越麟的眼中慢慢染上仇恨。自己如今废人一个，都是拜他们所赐！只他现在不说报仇，连移动分毫也难！想到这，他整个人丧失斗志，不由得颓丧起来。
　　苗凤凰看出了他的心思，叹了口气地放下药碗，把脚边的肉娃娃乐儿抱上膝盖来，心疼地亲了亲。
　　“你也不用灰心丧气，你跟无缺断掉的四肢是有法子恢复的。那就是提取无忧血里的蓝光，改造你二人的身体，令得你二人像她一样能快速痊愈各种创伤。”
　　“只蓝光自身带有火毒，需碧佛手压制，无忧提取蓝光后身子必定承受不住无法再取出碧佛手。好在还有乐儿，乐儿体内碧佛手比无忧的纯净，用不了她多少血定能帮你们压制住蓝光的火毒！”
　　“但是无忧现在身子还虚弱着，等她养好之后，才能开始提取蓝光。”
　　南越麟没想到自己断掉的四肢还有法子医治，一时又高兴起来。他此时想起了居无忧，哑声开口，“我想去看看无忧！”自那夜被捕后，他再没有见过心上那人了。居无忧身怀天外教想要的碧佛手，他们心狠手辣，还不知怎么折磨居无忧。南越麟躺不住，想去看看她。
　　苗凤凰欲言又止，实在是居无忧的情况不怎么好，然她最后还是松口答应了。苗凤凰出门唤了卦何知，推来一个轮椅，二人合力抬起南越麟坐到那轮椅上。
　　南越麟苍白着脸，任他们挪动。他不是疼的，而是现在还无法接受自己是个动弹不得的残废，如今这番模样真如把他的脸面丢在地上踩一样。
　　苗凤凰看出他的心思，有意分散他的注意力，便拎起乐儿塞到他怀里，“诺，你自己的女儿自己抱着。”
　　乐儿肥胖的小手摸上南越麟有些瘦削的面庞，调皮地扯着他新生的胡渣，“爹爹，胡子！你有胡子，乐儿没有！”
　　胖娃娃把她那张肉脸使劲贴上南越麟的，挤得他五官都变形了，嘴里不停喊着，“你看，你看，乐儿没有胡子！”
　　南越麟自怨自艾的情绪，一时被冲散，哭笑不得把头往后退了退，看那胖脸又要贴过来，忙出声阻止，“好了乐儿，你没有胡子，爹爹已经知道了！”
　　“哦!”那软乎乎的小身子才消停下来，坐在南越麟未伤的大腿上。
　　乐儿从自己身上的小口袋掏出一小块饼干，张着小嘴美滋滋啃着，那碎渣稀稀落落掉在南越麟身上。
　　南越麟低头看着自家女儿那张糊着饼干屑的滚圆小脸，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仿似感应到了南越麟的视线，乐儿抬起小脸，看到亲爹盯着自己瞧，以为他也想吃饼干，大方把自己手中的饼干伸至他嘴边，快乐道，“爹爹，吃！”
　　递到嘴边那饼干已经被啃得一塌糊涂，更湿润地沾着口水。南越麟微微偏头，困难拒绝，“乐儿吃吧，爹爹不吃！”
　　“爹吃！乐儿还有！”胖娃娃直接把那饼干塞进了南越麟嘴里。
　　看着那天真无邪的眼睛，南越麟想着自己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此时更不好意思驳了幼小女儿的一番好意，只能僵硬地吞下了那饼干糊糊。
　　没成想，乐儿又掏出一块，咬了一口又伸至南越麟嘴边。南越麟忍得额头青筋直跳，压抑出声，“师娘，你怎么把我女儿养成了个吃货！”
　　“胖乎乎多好啊！”苗凤凰笑道。
　　“你这段时间都喂她吃了什么，她怎么比离开苗家寨的时候圆了一圈不止！”南越麟不满出声。
　　“乐儿不圆！不圆！”奶声奶气的娃娃坐在南越麟腿上气势汹汹反驳。
　　“爹爹错了！乐儿不圆，是爹爹看错了！”年轻的青年立即讨好道。
　　一向不苟言笑的卦何知，推着南越麟，看着这一幕，不免笑出声。
　　一路上打闹着，终于来到居无忧房中。
　　居无忧被救回来后，一直昏睡不醒，时不时浑身覆着冰霜，下一刻又高温焚身。封医这几日一直守着她，细心照料。
　　苗凤凰关切问出声，“无忧怎样了？”
　　“好多了。昨晚火毒和雪玉蟾毒都没有发作了，应该很快能醒来了！”
　　南越麟的轮椅被推着，来到居无忧床前。她那惨白的小脸，还挂着些许烧伤没有痊愈。他多想伸手去摸一摸她，手上却使不出半分力气，他眼中的仇恨翻滚着越来越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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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家里老人摔了腰，现在从医院回家调养了，照顾老人，更新可能没有那么规律，抱歉哈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