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无忧》叶叶三草

71、舍身救寨

　　回到山上，乐儿见到云嫂被绑，哭闹着要给云嫂松绑。居无忧只好哄了她说，云嫂做错事了，如今绑着是在受罚，好说歹说乐一阵，才把乐儿安抚下来。
　　云嫂此时已从居无忧的摄魂术中清醒过来，见到活蹦乱跳的南越麟封无缺二人，诧异道，“苗主和乐儿体质特殊，能抵挡住腾蛇唾液之毒，我不奇怪。倒是你们二人怎么逃脱的？”
　　封无缺冷哼一声，“跟你说得着吗？”
　　云嫂却转头看着居无忧笑起来，“这应该是苗主之功吧！凤姥姥果然老辣，力排众议选了你做苗主。看来，苗家寨如今这劫也难不倒苗主了！”她转而喃喃道，“这样也好，我的罪过也不至于那么大了。”说罢，闭目养神了，她被南越麟一掌重伤，气力有些跟不上来。
　　“她说的腾蛇唾液之毒又是怎么回事？”封无缺不解问道。
　　居无忧把装有毒粉的白色瓷瓶递给他，并把云嫂先前坦白的一切一一告知。封无缺反复细看瓶子里的毒粉，“腾蛇唾液本身剧毒无比，还掺杂有几味珍奇毒药，所以才会一被咬就传染开了。”他愤愤道，“如此阴损手段，怪不得称作西域巫医！”
　　南越麟沉吟，“照我看，巫医不是幕后主谋。别忘了，他还有个主子金复，金复应该才是那幕后主谋。只他不仅扰乱风剑山庄，又对付苗家寨究竟是为何？”
　　居无忧舒缓拍着怀里睡意朦胧的乐儿，轻声道，“前段时日，我出寨去风剑山庄，是寨内有人探听到天外教余孽好像出现在那里。凤姥姥告诉我，天外教是风剑山庄的叛徒所创，后面风剑山庄找了忘无极师祖来才打败了那叛徒，天外教从此烟消云散。而忘无极师祖是凤姥姥和长天师爷的师父。如若金复是那天外教余孽，他对付风剑山庄和苗家寨想必是为了复仇。”
　　南越麟想到了一个可能，“那长天门恐怕也不能幸免！”
　　封无缺倒不是很担心，“长天门里的那几个老东西岂能那么轻易叫人算计去？眼下，我们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南越麟抬头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道，“今晚我们在此歇息，我去打些吃的回来。阿缺你去找柴火生火。”
　　“得令！”封无缺听话地去捡了柴火。
　　南越麟让居无忧稍事歇息，自己钻进林子里去打猎了。不一会儿，他便两手提了满满的猎物回来。与封无缺合力收拾那些猎物后，架起架子烤了起来，林子里顿时肉香四溢。乐儿被香味唤醒，直嚷着好香。
　　好不容易烤好一只野兔，南越麟撕了兔腿，掌中运功冒出的寒意迅速冷却那热烫的温度，待还有微温才把那兔腿给乐儿。乐儿两只小肥手接过，甜甜道了声谢，大口啃起来。
　　南越麟如法炮制把另一只兔腿给居无忧，居无忧客气接过，也道了声谢。封无缺在一旁打趣，“兔腿四去其二，接下来也该轮到我了！”南越麟却把热烫的兔头塞进他嘴里。
　　“啊！”封无缺忙把那兔头吐出来，烫得直张嘴吐气，不平抱怨，“你这可不公平了！我不仅没有腿吃，吃个兔头还烫得要命！”
　　“不吃？不吃就还给我！”南越麟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我吃，谁说我不吃的，再不吃什么都没得吃了！”封无缺避开那手，愤恨咬起那兔头。
　　晚饭在封无缺的插科打诨中度过了。之后，几人在林中围着火堆歇息。
　　居无忧环抱乐儿，轻抚着她的后背，听着山下的嘶吼，久久不能成眠。
　　不一会儿，山下强烈的火光冲天而起。居无忧赶忙起身，来到山崖边俯视丽云镇。丽云镇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因她在镇外设了阵法困住那些发狂的人，以防他们出丽云镇祸害别的地方，那些人逃不出去，只能在丽云镇这片火海中挣扎着。
　　此状令居无忧心急如焚，她转身回去，手一挥下药令南越麟和封无缺继续沉睡，把乐儿轻轻放在南越麟身边，依依不舍的又看了那小人儿几眼。
　　她心中撕裂般难受，她舍不得乐儿，只凤姥姥对她有再生之恩，如没有凤姥姥，恐怕她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乐儿更不可能出生。当初加入苗家寨时，她更是曾经发过毒誓要全力保护苗家寨，如今苗家寨有难，她不可能袖手旁观。只此一去，她凶多吉少，可能无法陪伴乐儿长大。
　　她悲伤的落下泪来，怕惊醒乐儿隔空轻轻抚摸着那白胖的小脸，小心翼翼倾身映上一个吻。
　　视线移到南越麟身上，她扯出一个淡笑。认识他，有笑有泪有苦有痛，无论怎样难过自己从来没有怪过他，概因他给予的那年少时的快乐太让自己难以忘怀了。如若她回不来，望他以后好好照顾乐儿和他自己。虽然没有把乐儿的身份告知他，但她相信他也会好好照顾乐儿的。也许哪天知道了乐儿的身份，那她也管不着了。
　　居无忧伸出手去，抚摸了那俊脸几下后，不再犹豫，背着古琴下了山。
　　山下一片狼藉，到处是烈火，那些人因脑子被毒坏，也没有神志去救火，只任由丽云镇变成一片火海。甚至，有些全身筋脉被毒得瘫痪的，只能一动不动任烈火焚身，惨烈绝望地吼叫着。
　　居无忧急速奔至镇外的一条河边，用尽全身的功力往河面拍下一掌，巨大水幕腾空而起。她拿出古琴，快速弹奏起来，水幕在那声刃的推动下，源源不断地从河中朝丽云镇上空流去。遇到起火的屋舍，居无忧就拨动声刃从城镇上空那巨大的水幕中切下一道水流，浇熄那烈火。如此，没过片刻，丽云镇满城的烈火就被那水幕浇熄了。
　　灭了火后，流淌在城镇上空的水幕还剩薄薄一层。居无忧弹琴的手指微微停顿，她偏头看了山上一眼，复又继续撩动琴弦。那声刃在她身上割出几道深深的伤口，泛着点点蓝光的血液喷出来，融入那漫天的水幕中。
　　先前居无忧尝了那些发狂之人的血，并没有中毒，她就知道她的血能克制那毒。只时间紧迫，她一时来不及查清她血里究竟是哪种东西能克制鳞甲之毒，苗家寨就爆发了此动乱。
　　现今情况危急，再不出手苗家寨只怕要死绝了，居无忧顾不上其他，只能用那全身血液去救苗家寨众人。
　　山上，乐儿哭喊阿乃的声音惊走了南越麟沉重的睡意。他迷蒙睁开眼睛，看到怀里不知何时塞进了一个奶娃娃，而乐儿正张着一张小嘴，声嘶力竭地哭喊着，“阿乃！”
　　南越麟揉了揉昏沉的脑袋，却到处没见居无忧的人影，脑中最后一点晕沉一下子被惊走了。他抱着乐儿起身，到处呼喊着居无忧的名字。封无缺也睁开了眼，一下子明白了眼前的情况，他抽动了一下鼻子，道，“好像起火了！”
　　南越麟也闻到了那烧焦的味道，他快步跑到悬崖边。月色下，隐约可见丽云镇上冒着丝丝烟气，屋舍被烧毁倒塌无数。更为诡异的是，城镇上空流淌着一片巨大的晶莹水幕。
　　“那应该是无忧做的！”南越麟抱着乐儿飞奔去那水幕的源头，他猜测居无忧应该在那里。封无缺也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待至那水幕的源头，镇外的河流处，南越麟果然发现了居无忧。只还没靠近便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随着那越发紊乱密集的琴声，那味道也越发浓重。南越麟深感不对劲，快步跑上去。
　　还没等他靠近，那琴声嘎然而止，丽云镇上空的水幕再也无法在空中流淌，倾泄下来，下起了漫天的大雨。
　　而居无忧软倒在琴上，身子压在琴弦发出一阵刺耳的琴音。下一秒那身子冒起浓厚白烟，好像快要燃烧起来。
　　“无忧？！”南越麟把乐儿塞给身后的封无缺，自己瞬间闪至居无忧身前。刚一靠近便感觉到居无忧的身上泛着恐怖的高热，他双掌使出冰阳决中的冰决，森森寒气覆盖住居无忧的身子，息了白烟冷却了体温。
　　南越麟伸手去扶居无忧，却感觉到掌中一片湿濡粘腻，他下意识知道那是什么，手颤抖着摊开，月色下那一片红色刺痛了他的眼睛。
　　“阿缺！”南越麟惊恐喊着。
　　“怎么了？”封无缺抱着乐儿，快步向前。
　　“无忧，无忧……”南越麟语无伦次，伸出的双手想去碰触居无忧又不敢。
　　封无缺却借着月色，看到了从居无忧身上流淌到地面的血液。他抽了一口冷气，把怀里的乐儿放在地上，挤开南越麟，迅速点了居无忧的周身大穴止血。拉过居无忧血淋淋的手一探那脉象，封无缺的眉头紧皱，失血过多，浑身剧毒侵袭了心脉。原先居无忧虽也是剧毒缠身，但心头血是干净的，如此才让她存活了下来。但如今奇毒浸入心脏，只怕大罗神仙在世才能救。
　　“怎样了？”南越麟全程屏住呼吸看着封无缺救治，然封无缺久久不动作，南越麟忍不住问道，那声音抖了抖含着惊惧。
　　摸着手下那原先若有似无，现在却好久不出现的跳动，封无缺红了眼睛，无法把事实说出口。
　　“你倒是说话呀？”封无缺迟迟不开口，南越麟恐惧得大吼出声。
　　夜色下，南越麟额角青筋直冒、双眼通红含泪的模样映入封无缺眼中，他闭了闭眼，没有把居无忧已经没有了脉搏的事实告诉他，反而哑声对南越麟道，“你帮无忧上药止血吧！”把止血伤药递给了南越麟，自己抱着乐儿转身。
　　南越麟接过药瓶，慢慢脱落居无忧身上的青色衣裳，那青色在月色下看不出任何变化，只湿濡一大片。那粘腻贴在肌肤上的衣服被缓慢揭开，露出玉色肌肤上无数道狰狞见骨的伤口，南越麟的心不由得刺痛起来。他抖着手把药粉撒在伤口上，又撕了自己的衣裳把那伤口细细包扎好。手指不小心接触到那冰冷的玉色肌肤，南越麟的身心全都颤动起来，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探居无忧鼻间的气息。
　　指尖久久没有感觉到她的呼吸，南越麟张口喘了口冷气，狠狠把居无忧抱进怀里。他抚着居无忧冰冷惨白的脸，泪水从眼眶中失控掉落。南越麟把自己的脸贴上那冰冷的小脸，无声嚎哭着。
　　仿佛心有灵犀般，被封无缺抱着背对他们的乐儿，哭了起来。她不安挣动，不停哭闹着，甚至狠狠地喊上封无缺的手。封无缺叹了口气，把她放到地面松开了手。乐儿一得到解脱，摇摇晃晃跑去扑在居无忧身上，不停喊着，“阿乃！阿乃！”看到居无忧紧闭双眼不理她，哭得更加厉害了，凄厉的孩童哭声响彻夜空。
　　南越麟一手抱着居无忧，另一手向乐儿展开。乐儿踉跄着扑进他怀里，哭诉着告状，“阿乃不理我！”
　　南越麟泪目着，哑声开口，“你阿乃只是睡着了！”
　　“那你叫醒她，叫醒她！”乐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南越麟抱着乐儿，闭上了眼，艰难地说出那一字一句，“我没有办法叫醒她。”
　　乐儿哇一声哭得更加厉害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你没用，乐儿自己来！凤姥姥告诉乐儿，阿乃睡久了，乐儿可以叫醒她的。”说着，奶娃挣脱南越麟的怀抱，扑到琴弦上，那锋利的琴弦把乐儿的小嫩手割得血流不止。
　　“乐儿！”南越麟抱着居无忧起不了身，封无缺一个箭步把小娃儿抱了起来。乐儿却挣扎起来，举着那满是血的手，喊着，“给阿乃喝，给阿乃喝！”
　　封无缺定睛一看，发现乐儿的血飘着异香还点缀着少少一点两点晶莹的蓝光。他脸色大变，那异香他曾在居无忧身上闻过，是碧佛手的味道，而那蓝光乐儿身上怎么也有？！无暇多想其他，封无缺抱着乐儿来到居无忧身边，乐儿伸手就把手上的血滴到居无忧唇上。封无缺帮忙着捏开居无忧的下颚，让那鲜血滑入她喉咙。
　　“阿缺，这是？”南越麟哑声问道。
　　封无缺拧眉回答，“你也看到了，乐儿的血跟无忧的一样，有碧佛手和蓝光。但乐儿血里的碧佛手比无忧身上的更纯净，传说碧佛手能起死回生，说不定无忧还有救！”
　　南越麟呼吸急促起来，低头看怀里冰冷的人儿，像说给居无忧听又仿佛像说服自己，“你一定可以得救的！”
　　不知过了多久，乐儿的脸色已经白了，摇摇晃晃软倒在封无缺的怀里。封无缺忙帮她止了血，与南越麟一起静待着居无忧的奇迹发生。不经意间，封无缺手下居无忧的脉搏缓慢跳动了一下，他不禁惊呼出声，“有脉搏了，无忧有脉搏了！”
　　南越麟赶忙低头去感受居无忧鼻间的气息，待察觉那微弱的气息慢慢触到他脸上，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他小心翼翼地抱紧她，眼睛落下泪来，脸上挂着的微笑怎么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