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无忧》叶叶三草

66、她到底是谁

　　紧闭的窗幔后，苗主的声音从床上传出，“你从门口出去吧！”
　　房间内幽幽燃着熏香，南越麟靠近桌上的香炉，闻了口，熟悉的药香透入脑中，他的身子一僵，一个荒谬的念头滑过脑海，令得整个人不由得微微颤抖。
　　南越麟猛地看向那床帐，气息不稳道，“这香料据我所知是我一故人自己调配的，天下应该没有第二人知道如何配制。而那故人就是我跟苗主所提的居无忧，她甚爱这种药香，房间内时时燃着。而正巧苗主不仅有这香料，似乎也极擅设阵，与她之间有太多相似了！”话落，他快步向前，欲掀开那垂下的床幔。
　　苗主侧身打出一掌，南越麟闪避不及被击中，后退几步，腰身撞到了房内的桌子，震得桌上的茶壶杯子叮哐作响。
　　床幔后的苗主慢慢地坐起身，隔着微微飘荡的床幔与南越麟对峙。屋外也立刻传来苗女们焦急的声音，“苗主！”
　　“无事，你们无需进来，都回去休息吧！”苗主温声开口，阻止了护主心切的手下进来。苗女们虽不敢违抗她的命令擅自进来，但也不敢放心离开，只能在门外守着。
　　南越麟被打得体内气血翻涌，然他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那床幔后，气息不稳地沉声道，“你跟居无忧到底是何关系？你们两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
　　苗主的声音有些不悦，“休要胡缠！快走，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南越麟无视她的警告，迈开步伐继续朝床边走去。几根琴弦从床后飞出，紧紧缠住南越麟的身子，欲把他往门外抛。南越麟因受不能使用内力的限制，束手无策，只能死抓着旁边的桌腿顽抗。挣扎间，气血翻涌，忍不住吐出一大口血，这是他刚才被苗主全力打出的那掌伤到了。但南越麟还是死死抓着桌腿，不肯松手。
　　琴弦松开了南越麟，他没了支撑跌坐在地，琴弦没有撤回去反而缠上他的手腕，绷直片刻后，苗主开口道，“服了激发内力的丹药，现在落个无法动用内力的后遗症，怪不得被我一掌伤得那么重。”
　　南越麟看着连接自己和苗主的丝线，俊眼闪着奇异的光芒，“你还会悬丝诊脉？所用香料相同，也极为擅长设阵，医术更是同样的好，无忧会的，你都会！”
　　静默片刻后，苗主叹了口气，“你这是把我当居无忧了？我会武功，而且不低，居无忧会武吗？”
　　南越麟语塞了，苗主的内功深不可测，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就这一点决不可能是毫不会武功的居无忧。但想起她所赠药丸，里面含着只有居无忧有的碧佛手，他不甘心道，“就算刚才我想错了，那你肯定知道居无忧在哪里，你告诉我，我就不来烦你！”
　　这副无赖的模样惹来一声叹息，床上抛出两颗蓝色药丸落到他怀里，苗主解释道，“原先没想到你们伤得这么重，这两颗蓝色药丸，一颗给你一颗给封公子，它们比之前给你们的要好。”
　　南越麟捡起那蓝色药丸，不知为何没有任何怀疑地吞下了一颗，那药丸入肚即化，丹田顿时一阵暖洋洋，原先那么严重的内伤可以清楚感觉得到在慢慢好转。
　　苗主往琴弦注入真气，琴弦又缠上南越麟，把他送出了门外。
　　“哎，等一下！”南越麟喊着。然那琴弦松开他后快速缩回去，房门被苗主的内力扫过，嘣的一声关上了。苗女们赶紧守在门外阻挡南越麟不给他再闯进去。
　　南越麟看着她们不善的神情，只能悻悻回房，“我这就走！”
　　封无缺开门迎他进房，一脸八卦，“有问到什么吗？”
　　南越麟摇头，“苗主嘴巴极严，没问出什么。不过，她有些地方非常像无忧。”
　　封无缺诧异，“你是怀疑那苗主是无忧，但是无忧不会武啊！”
　　南越麟有些苦恼，“我知道，只是她们实在有太多的地方相似了。而且我们萍水相逢，她未免对我们太友善。喏，这蓝药丸就是她送的，我已经吃了一颗了，效果如仙药。剩下的这颗给你！”南越麟把剩余的那颗蓝色药丸抛给封无缺。
　　封无缺张口接了，细细嚼着，“嗯，这里面确实有很多治伤的灵药，药方配得跟我差不多嘛…….”话没说完，他脸色有些微变，“奇怪，这药丸怎么比我配的见效那么快，效果也比我好！不该啊，明明药方都一样啊？”碰到同道高手，封无缺有些兴奋了，“我得去请教一下，她这药是不是加了些其他我不知道的？”然出了门，见到苗女们严严实实守在苗主的门外，他只能泄了气回到房内，“我还是找机会再问吧。”
　　至此，闹腾一番后，南越麟和封无缺才开始歇息。
　　一大早，客栈就有些吵杂。封无缺皱眉醒来，听见走廊外苗家寨众女匆匆离开的脚步声。他下意识推了推还没醒的南越麟，然一动作，他便注意到自己的手能动了，不觉惊诧大叫一声。
　　南越麟被惊醒，“怎么了？”
　　“手！我的手居然能动了！”封无缺激动坏了，虽然还不能使大力，但是手臂断后第三天能微动已经是一个神迹了，他惊呼着，“伤筋动骨一百天啊，我居然只花了第三天就能动了！”
　　南越麟这时也感觉到自己的内伤好了大半，比先前所受到的任何一次内伤都好得快。他之前强行激发内力对付腾蛇，筋脉受损，限制了他三个月内不得使用内力，如今筋脉修复得七七八八了，这一限制也不复存在了。他联想到昨晚服下的蓝色药丸，开口道，“那蓝色药丸看来真有奇效！”
　　封无缺高兴点头，“是个奇药，真该跟苗主多要点！不对，我好像听到她们要离开了！”他指着门外道。
　　南越麟赶紧下床，拉开房门，苗家寨众女的房门大开着，小二正从里面出来。南越麟跑过去一看，里面空荡荡的，他抓了小二问道，“那些苗族女子呢？”
　　“客官你找她们啊，她们刚走！说是去镇上买马。”小二答道。
　　南越麟闻言，放开小二，急匆匆跑下楼去了。他生怕那些苗族女子跑了，有关居无忧踪迹的丁点线索就会烟消云散。
　　“越麟，等等我！”封无缺在后面追着他。
　　南越麟封无缺二人在镇上马市果然看见了苗家寨众女，她们已经选好了马匹正在付钱。南越麟挤过去，叫道，“老板，我们也要买马！”
　　苗主偏头看着南越麟，那面具下的眼眸泛着浓浓的不悦。南越麟对她有礼一笑，苗主毫不领情转回头去。南越麟也不在意，深知自己这种死缠烂打的无赖行径根本招不来好眼色。
　　马贩老板接过苗女的银钱，数了数没有错，便装进怀里，转头热情地招呼南越麟封无缺，“两位公子要选哪两匹，不是我说，我的马都是大宛国贩卖来的宝马，匹匹能行千里……”
　　南越麟打断老板的叨叨不绝，扫了眼，从剩下的马匹里选了两匹较健壮的，把银子抛给他，“就那两匹了！”他拉着马匹骑上就走，因为苗主已领着苗家寨众女扬尘而去。
　　“公子，找您零钱啊！”老板倒是不贪小便宜，喊着要给他零钱。
　　“不必了！”南越麟坐在马上头也不回答道，他扯着缰绳踢着马肚，就要驱赶苗家寨的众人。
　　“该死的，你倒是带上我呀！我手还不能骑马！”封无缺在后面愤恨喊着。南越麟倒是忘了封无缺的手还不能使力，只能倒转马头回来，抓了封无缺的腰带提上马来，坐于自己前面。又绑了另一匹马在后面备用，便开始策马追赶苗家寨的人。
　　封无缺愤愤抱怨着，“我跟你做同门真是倒了血霉了！”一路上叨叨念着，烦得南越麟差点把他丢下马去。
　　而苗家寨的人好像有什么急事需要赶路，一路上不见停歇，日夜兼程。只在马儿疲累需买新马换的时候，稍微停留下。南越麟也趁机为自己和封无缺换了新马，马儿驮着两个人更容易疲累，好在他还带了一匹备用的，两匹马轮流换着才能紧追苗家寨的人。
　　此歇息之际，苗主走过来开口赶南越麟，“公子，天宽地广的，二位何必要跟着我们？”
　　南越麟微微一笑，“误会，我们也是正巧也走这条路。”
　　可能是没想到他如此厚脸皮，苗主有些被气到了，银色面具下的那双眼气恼圆睁着。南越麟看着那双水眸，有些恍惚，记忆中居无忧生气时也是如此圆睁着眼睛，那双眼与自己面前的这双如此相似。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摸，苗主细白的手抓住了南越麟的手腕，南越麟一惊正欲甩开苗主的手，她却主动靠近了南越麟，两张脸慢慢贴近，气息有些交缠。南越麟皱眉，正欲推开苗主，苗主的那双眼睛却转瞬变得蓝幽幽。南越麟震惊，那双蓝眼睛却猛地贴得更近，一道柔和的熟悉嗓音徐徐诱导，“看着我的蓝色眼睛，好好呆在这里，不要再跟着我了。”
　　南越麟看着那蓝色，神情渐渐变得有些恍惚。苗主退开些，看着面前硬朗不少的男子，眼里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柔软。南越麟所猜没有错，她就是居无忧。四年前，她因为失了心头血毒素缠身，凤姥姥把她带到苗家寨，赠与了她毕生功力救了她。为报答凤姥姥的恩情，居无忧继任苗主提她继续照料苗家寨的族人。
　　“喂！你们两在干什么？”封无缺尿急，去小解回来，便见那两人近得都贴在一块了。
　　居无忧轻点南越麟身上的穴位，伪装着他是被自己点了穴道，眼睛随即变回了正常的颜色，她转身面对封无缺，手指一弹，隔空也点了封无缺的穴道。
　　封无缺动弹不得，也讲不了话，只能眼睁睁看着戴着面具的居无忧再次骑上马赶路。
　　不知过了多久，封无缺终于运转内力冲破了穴道，他赶紧跑过来推南越麟，“越麟？越麟！”
　　南越麟还呆愣站着，封无缺疑惑得团团转，“奇怪，你穴道前两年不是已经练得全部转移了吗？照理说，不会被点住才对啊？”他以为南越麟也是被点了穴，便伸手却把南越麟的脉搏，找寻哪个穴道被点住了。
　　南越麟的意识恢复了，见封无缺抓着自己的手，疑惑问道，“你干嘛？”
　　“咦？可以说话，那可以动吗？我看看你是被点了哪个穴位？”
　　南越麟确实感觉到胸口有个地方被点住了，只他的穴位在居无忧不在的前几年里早已练得转移，被点住的这个地方没有限制他的动作。他抬手自己解开了那个穴道。
　　封无缺更疑惑了，“你这是没有被点中穴位啊！那你刚才傻呆呆站在这里干什么？”
　　南越麟皱眉，“我不知道啊，我就感觉好像自己发了一会儿呆。”
　　闻言，封无缺贱兮兮凑上前，“苗主刚才对你做了什么，让你魂不守舍地发起呆来了？”
　　这下轮到南越麟疑惑不解了，他根本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何事，“什么？”他又注意到苗家寨的人全部不见了，环顾四周，惊问道，“他们呢？”
　　封无缺耸肩，“走了，苗主过来见了你，然后点了我的穴道就走了。”
　　南越麟揉着眉头，有些纳闷，“我根本不记得我见过苗主啊？”
　　封无缺意识到了不对，“你没有被点中穴道，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还不记得先前发生的事，你不会是中了…….”
　　南越麟与他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出那个答案，“摄魂术！”他们都知居无忧凭借着她的蓝眼睛，也能施行摄魂术。南越麟跑去牵马，“她一定是无忧！这太多巧合了！”他翻身上马，封无缺自己主动跃至马背上，两人策马飞驰去追人。
　　居无忧这边甩掉南越麟后，经过一天的奔驰，终于回到了滇蜀境内。她领着众女策马进丽云镇，苗人依附苗家寨生存，聚集在寨子周围，渐渐形成了这不小的城镇。只是现今镇上街道上空无一人，积着厚厚的落叶。到处是打坏的小贩摊子，瓜果蔬菜，衣帛布匹等散落在地上，一片狼藉。一行人骑马跑在街道的石板上，哒哒的马蹄声环绕于镇中的上空。有些住户悄悄拉开窗户的缝隙偷窥，待得居无忧等人注视过去，马上惊吓地啪一声合拢窗户。
　　居无忧等人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在镇尾看见一座巨大的寨子。寨子城墙筑得极高，其上更设有塔楼，有人在塔楼上来回巡防着。一苗女下马，轻拍寨中大门，两长一短的叩门声十分规律。大门很快打开，一叫云嫂的中年妇女带人出来对居无忧行礼，唤了声苗主后，把众人迎了进去。
　　“无忧！”远远传来南越麟的呼唤，他与封无缺骑着马儿飞快来到门外，下了马欲去抓居无忧。众苗女哪容得他如此放肆，执剑拦住了他。
　　南越麟不管不顾的动手，与众苗女打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