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无忧》叶叶三草

61、搅散了这桩姻缘

　　瞧着这一番混乱，唐庄主再也控制不住满腔怒火，“你们当我风剑山庄是什么地方，可以随便悔婚？他毁了烟儿清白，必须娶烟儿！”
　　苗凤凰冷冷一笑，“毁清白？这事到底怎么回事，你不如问问你女儿。”
　　前几日苗凤凰前脚刚悲痛地送走居无忧，后脚就接到了任意行的信件。他如今正在跟封无缺卦通追查魔教余孽，听闻南越麟与唐水烟大婚将至，颇感奇怪。唐水烟失去清白之事是她自导自演的，这还是南越麟自己查出来，没想他不仅没有退掉与唐水烟的婚约，反而提前迎娶了她。任意行一时大感怪异，听闻居无忧回了长天门便写信回来问个究竟。
　　接到任意行的信，苗凤凰这才知道了南越麟这桩婚事里面外人所不得而知的秘密。她一时怒火中烧，南越麟这臭小子，该负责的人不负责，反而去娶与他毫不相干的唐水烟。苗凤凰气得径直拉了任逍遥来风剑山庄找南越麟算账。
　　而唐水烟听了苗凤凰意有所指的话，芙蓉面更加惨白了，连脸上涂抹的脂粉都遮盖不住，身子更是紧张得微微颤抖起来。
　　她的异样引起了宾客的窃窃私语，唐庄主也皱眉，然当日那床单上的落红岂能作假，他沉声道，“你为毁坏这桩婚事，真是不惜无中生有！无论如何，越麟不能走，必须留下来娶水烟！”
　　苗凤凰看着唐水烟心疾发作的痛苦模样，淡声道，“我也不跟你分辨谁是谁非。如若我告诉唐庄主你，我有办法治你女儿的心疾免她再也不受苦，你可愿意解除这桩婚事？”
　　“你有法子治水烟？”唐庄主有些不敢置信，这段时日掌上明珠被心疾折磨得痛不欲生，自己看着也是心如刀绞。若真能法子治她心疾，唐庄主是有些心动的。
　　然他看了唐水烟一眼，见她一边忍受心疾的痛楚一边目不转睛盯着南越麟，那模样生怕南越麟一转眼就不见了似的。唐庄主想到她对南越麟的执着，颇为头痛，一时没有开口应下苗凤凰的交换。
　　而唐水烟听了苗凤凰的话神情激动，她嘶声向唐庄主喊道，“爹，我不！就算有法子治，我也绝不拿南大哥去换。爹你敢这样做，我就去死！”她怒气勃发大喊后，反而引得心疾发作得更厉害了，她软在唐夫人怀里捂着胸口低低痛吟。
　　疼痛之际，唐水烟期盼地看向南越麟，“南大哥，烟儿好痛，你快过来看看烟儿。”
　　那大红喜服没有印衬出唐水烟的好气色，反而显得她的脸越发惨白，南越麟有些心软地迈开了步伐。任逍遥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拦住他，然后无声朝他摇了摇头。
　　南越麟僵住了，停在那里有些犹豫地看向唐水烟。
　　见状，唐水烟掩埋在心里深深的不安爆发了，她虚弱倚在唐夫人怀抱，狂躁朝他喊道，“你答应要娶我的，不能言而无信！我跟你说过，你不娶我，我死给你看，让你一辈子良心难安！”
　　此话一出，满堂宾客沸腾起来，原来这桩婚事竟是唐大小姐以死相逼得来的！
　　“烟儿别说了！”为防再出惊人之语，唐夫人急着要去捂她的嘴。唐水烟却推开她的手，神情变得更加癫狂，“他要娶我的，他是我一个人的，谁也不能抢走！”
　　见状，站在门口的苗凤凰有些感概，“因情而狂，唐姑娘也算是个痴心人了。看在这一份痴心上，我不但可以治好她的心疾，这段痛苦得令她疯魔的孽缘，我也可以帮她忘记。唐庄主，这样还你一个健康开心的女儿，你看这个交易是否可行？”
　　唐庄主转头看唐水烟，她这一个来月不仅生了心疾，狂症也莫名出现，时时需要南越麟陪着。一不见南越麟，便暴躁得要伤人，甚至越来越严重，服伺她的几个婢女都被打伤过，有一个甚至如今还重伤在床。更不妙的是，唐水烟暴戾伤人、性子疯癫的流言已隐隐在江湖传开。
　　照唐庄主看来，唐水烟的狂疾是因她对南越麟不安的爱恋而起，若能令她忘了那段感情，说不定狂疾便能不药而愈，她以后就可以做个正常人了。
　　想到这，苗凤凰的提议，唐庄主完全心动了，“如若你真能办到你所说的，这桩婚事我可以作废！”
　　“爹！”唐水烟不可置信地厉声喊道。唐庄主弹指虚空点了唐水烟的睡穴，吩咐唐夫人林世英把她扶回房休息。唐夫人临走前，偷偷瞧向苗凤凰的目光，那浓厚杀机一闪而过。
　　任逍遥敏感察觉到了那杀意，他霍地边唐夫人看来，唐夫人心里一惊，赶忙做起戏来，一边抹着泪装作伤心的模样，一边与林世英扶着唐水烟走了。
　　任逍遥盯着她的背影有些狐疑，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便收回了目光。
　　而厅内唐庄主追问着苗凤凰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治疗唐水烟。
　　苗凤凰淡声回答，“另千金需封医来主治，稍后我会去信叫他尽快赶来风剑山庄。”
　　唐庄主点点头，“如此便劳烦诸位先在风剑山庄住些日子了。”他不放心，生怕他们一走了之，留他们在风剑山庄住是有看管之意。
　　苗凤凰无所谓应道，“可。”
　　唐庄主便令林管家带南越麟三人去休息。然后，他面对满堂的宾客先道歉，再威压着他们管好自己的嘴，不要泄露今日之事的一字半句，明言道谁在江湖上胡言乱语，谁就是风剑山庄的敌人。
　　风剑山庄身为天下第一庄，权势极大，出席的宾客不欲得罪风剑山庄，纷纷保证会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后，都慌不迭地告辞了。
　　而南越麟这边，他楞楞的跟在自家师父师娘身后走着，刚才之事发生得太快又转折得莫名其妙，他现在还有些回不了神。苗凤凰回头看他一言不发地低头走路，有心问南越麟一些话，于是她便把前面带路的林管家打发走，自己转过身来面对南越麟。
　　南越麟只顾埋头整理自己的思绪，没怎么注意前面，倒险些撞到苗凤凰，他忙急急刹了脚步，退后一步，“师娘，怎么了？”
　　“你如此沉默，是因为这桩婚事被我毁了，正在心疼？”苗凤凰上下打量南越麟一眼后，开口道。
　　“没有，不心疼！”南越麟不假思索地赶忙摆手否认。婚事被毁，他确实没有心疼，只有愧疚和松了一口气的解脱之感。
　　听到这个答案，苗凤凰挑了挑眉，“看来你也不是很喜欢唐水烟。那为何要娶她？”
　　“我……”南越麟刚吐出一个字，便觉脑袋开始闷痛起来，他蹙眉抚着脑袋开口，“我其实想解除婚约来着，只不懂为什么每次都没能开口成功。而且脑海里一直有个莫名的声音告诉我，我是喜欢唐水烟的。长期这样，我便怀疑风剑山庄有人再次暗中对我施展了摄魂术，让我无论怎样都摆脱不了这桩婚事！”
　　闻言，苗凤凰走近南越麟，仔细观察了他的神色，再把了把脉搏，“脉相有些凝滞，但你有心提防如今神色清明，受摄魂术影响甚浅。只要不再次被摄魂，就无碍。”
　　任逍遥则在一旁问道“越麟你早前既已怀疑自己中了摄魂术，那可有怀疑之人？”
　　南越麟揉着抽痛的额角开口，“我心中确实是有怀疑的人，那就是唐庄主他们一家四口。每次见完他们，我总浑浑噩噩地不记得自己与他们相处时的情形。”
　　听着南越麟的话，任逍遥想起了喜堂上唐夫人身上一闪而过的杀气，虽然后面唐夫人表现得毫无破绽，任逍遥还是隐隐约约起了疑心，素闻唐夫人柔弱不会武，如何能有那样凌厉的杀气？
　　于是，他问南越麟道，“你每次提及要解除婚约时，唐夫人都在场吗？”
　　在场其他两个人都不是蠢蛋，一下领会了那话中的意思。南越麟有些震惊地开口，“师父，你是怀疑唐夫人吗？”
　　任逍遥点了点头，“我觉得她有些怪异？”
　　南越麟仔细回想起这一段时日见唐夫人的情形，发现确实每次自己要解除婚约的时候，她都在场。甚至她跟自己说了几句话后，他便忘记了要开口之事。
　　南越麟的脸上一时吃惊一时了悟，任逍遥瞧见他的神情，沉声开口，“看来这唐夫人确实有蹊跷！”
　　南越麟则问道，“师父师娘，那如今我要如何做？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引蛇出洞？”
　　任逍遥摇了摇头，“你不必再做什么。现在她女儿被毁了婚，她心里一定对你十分怨恨。如若她真是对你施展摄魂术之人，想必后面不会让你好受的。你只需好好呆在我们身边，等着看她露出马脚就是了。”
　　南越麟闻言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件事来，于是开口问苗凤凰道，“师娘，你说有法子治疗水烟的心疾，那到底是何办法？水烟的心疾是个棘手之症，唐庄主请了不少名医来诊治，都束手无策。”
　　苗凤凰轻哼一声，“他们治不了不代表我也治不了。你体内不是有春生蛊王吗？春生蛊治疗受损经脉有奇效，你喝药把体内蛊王引出来，送给唐水烟修复她受损的心脉是再好不过了。只一般蛊王宿主死了才更换下一任宿主，强行把它取出，你会十分痛苦，到时你得忍着点。”
　　南越麟点头应道，“这倒是无妨。”他退了唐水烟的婚，如真能为她做些什么，也能消免些愧疚。
　　苗凤凰接着说道，“你封医师叔有颗忘情丹，取了来让唐姑娘服下，她就能忘了与你的这一段孽缘。”
　　一路说着，几人慢慢走远。几日后，封医风尘仆仆到了风剑山庄。当晚，他便开药给南越麟服下逼出春生蛊王。
　　南越麟端着那一碗黑漆漆泛着刺鼻苦味的汤药，怎么也下不了嘴。这是他生平仅见最诡异的汤药，他有些怀疑是封医师叔故意整自己。
　　苗凤凰在一旁幸灾乐祸，南越麟这臭小子欺负人家爱徒无忧，封医不整他就怪了。
　　南越麟迟迟不下嘴，封医冷声催促，“快喝，不然是想我灌你吗？”
　　南越麟哪敢劳他亲自动手，只怕自己到时死得更惨，便不再犹豫闭着眼一骨碌把汤药灌了下去。那汤药一入喉，不止苦，简直是酸甜苦辣五味俱全，他差点喷出来。
　　封医不给他这个机会，眼疾手快捏住南越麟的下颚，心狠手辣地把那碗诡异的汤药全灌给了他喝。
　　灌完后，封医把碗放在桌上，嫌弃地掏出帕子擦拭溅到自己手上的汤药。南越麟难受得猛咳，有些生气，“师叔，你……”
　　封医冷冷撇来一眼，南越麟不敢放肆地住了嘴。他真的很怕封医啊，自小淘气被封医教训得死去活来，便落下了一见封医生气便惧怕的毛病。
　　苗凤凰心情舒爽地在一旁道了声，“活该！”
　　南越麟也不敢惹她，只能委屈地忍了。封医擦好自己手上的污渍后，摆出银针袋，拿起银针瞬间快速的把南越麟扎成个刺猬。这是封住各个筋脉和硬化肌肉，令春生蛊王不得随意游动，直至把他逼出指尖。
　　寸寸筋脉被封，屡屡皮肉硬化，南越麟体内血液无法流向奇经八脉，喧嚣着要破体而出，他痛得冷汗不停自额上滑落。就在这时，他光、裸的上身，心口那处显现出一条细细的红线，封医在胸口追加几针后，那红线终于被逼至南越麟指尖。
　　封医见状，不慌不忙拿匕首划破南越麟的指尖，然后拿一个小玉茶杯承接了那滴落的鲜血，而那红线游动着也从伤口处掉落至杯里的血液中。
　　“可以了。”封医把茶杯放在桌上，然后帮南越麟拔掉了扎满全身的银针。待身上最后一根拔掉，南越麟虚脱地扶着桌沿大喘气。
　　封医端起那装着春生蛊王的小玉茶杯出了门，正欲往唐水烟那边去，被南越麟叫住了，“师叔等一等，我跟你一起去！”他拉起散乱在腰间的衣裳穿好，匆匆跟上封医。
　　自从大婚当日后，未免多增烦恼，他便避着没有见过唐水烟。如今她就要忘却前尘往事成为一个全新的唐水烟，南越麟想自己还欠着如今的她一句抱歉。虽然说了也没什么用，好歹算是告别了。
　　唐水烟门前，唐剑开门迎了封医进去，却拦住南越麟不给进，冷声道“我想你还是不进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