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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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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梦见泥土覆在脸上。
浑浊的气息已充盈了漫长的岁月。
有人拨开他身体上的尘土、那些负重,然后眼部开始刺痛,太阳的光线渗透进来。
随后,他的身体接受碰撞。
久违的碰撞,使他悬空着地上上下下。
为经历这一遭,他忍受了沙漠太阳的炙烤,好像那些拷问偷乘了拉神的太阳船,渡过川流不息的冥河,割舍不掉地也前来依附在他身上。
当停顿下来,人和马的混乱交响也偃息,端呈上来一段长久的寂静,他以为这就是终曲。
但一双手穿过无声无息的岁月,来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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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已熟悉这种宿醉后的刺痛感。
大脑支配下的感官功能可与其和谐共处一整天。
但对于与一个男人在酒醉后共享同一个清醒空间的事实,托尼还没办法坦然对待,尽管这个男人有一幅还算不错的面相,但他依旧是个男人。
托尼揉着太阳穴,唾骂昨晚神志脱轨的自己。
他伸出脚,踢了踢侧旁偷坐上沙发的卢西恩。
此人纹丝不动。
“Hey,别想赖在我这里。”托尼皱了下眉,扶着沙发站起来,手一把推过去。
顺着这力道,卢西恩·坦普轰然瘫倒在托尼·斯塔克的公寓。
由于头颅坚硬,还撞破了一个灯座。
清晨六点过三刻,救护车开进了博伊尔斯顿大街,接走了一位疑似酒精中毒的青年男子,此时布里茨商店外盛放的水仙凝出了头一滴露水。
跟车的救护医生是一位年轻女士,尽管电话呼救不久就及时赶到,但由于担架员工配备不足,她没办法把一个成年男性搬抬到担架上。
所幸小斯塔克先生是一位热心人士,他搭了把手,与她一道抬病人上架。
林顿医生于是建议好心的斯塔克先生一块随行。
浓烈酒味盘桓在救护车,年轻的救护医生拿手电筒察看了病人的瞳孔,托尼补充说:“你们来之前,他的生命体征还算稳定,只是不醒过来。”
“By the way,你看上去还很年轻,是刚从哈佛毕业吗?”托尼指了指对面小型办公桌上放置的一枚戒指,那是哈佛的毕业戒指。
林顿医生关掉手电筒灯光,只于间隙中抬头向小斯塔克笑了一下,正当她要绑上血压臂带时,这位昏睡的先生突然在担架床上抽搐了起来。
就像被人捆绑住而奋力挣扎。
她抓起对讲机,催促前头的司机,“还能再快一点吗?病人情况有些危急,恐怕会有其余并发症。”
救护车开去了离得最近的一家医院。
托尼本就稀少的耐心已全然耗尽。
医院值班护士坚持让他填病历信息。
“这是规定,必须先填表检查。”将近退休的黑人女护士以捍卫职业的坚定口吻向小斯塔克先生强调。
小斯塔克先生从小养成走特权通道的习惯,他辩称道:“你们应该现在就安排医生,给他做血液透析,没看见他已经快休克了吗?”
老护士太太瞪着眼睛,强硬地说:“这是规定。”
坦普抽搐的模样让托尼不得已滞留在前台。
他连自己的社保号都记不清,只能凭着黑进学校存留学生/资/料的档案系统时那挑剔一览,别扭地填写卢西恩·坦普的个人信息。
全因昨晚一时糊涂而答应与卢西恩·坦普一起喝酒,托尼不满之余,想起霍华德对坦普的看重。
小斯塔克先生握着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办完交接的林顿医生这时上前来,她神色匆急,看上去抱有歉意:“抱歉,附近救护车人手不充足,只有司机和我一个急救人员,最近变种人和那些反对组织引发的伤亡事故实在比以前频繁。”
托尼一边低头快速填表,一边延伸着不满情绪:“噢,那真是辛苦你们了,我以为它被踢出市政服务范围外后,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叫救护车了。”
尽职尽责的老护士太太侧头来监督。
她狐疑地瞄一眼托尼,拿走真假夹半的信息表后,又来询问病人的服药历史和过敏情况。
“For real?How could I know all of that?”
托尼对繁琐程序的包容心终于突破阈值。
这超出了斯塔克的理解范围,规则向来不适用于他们身上,尽管这是维持秩序所必要的措施。
急诊室突生的乱象,截断了执拗老太太和小斯塔克先生的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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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管刚戳进病人皮肤。
有如摁下开机键,原本昏睡的病人陡然睁眼,锋锐目光直射向医生。
医生愣住,辩护脱口而出:“我不是坏人。”
九十年代是科幻电影喷薄的时候,医生深迷其中,邪恶科学家迫害人类的场景一下子逼入脑海,诊室的明亮灯光还增添了几分生动。
这位年轻先生像绝处逢生的主角,于危境边缘彻底清醒后,收敛目光,面容仍有些苍白,但展露了宽和容让的笑意。
他扯出手臂上插着的针管,拔掉夹在身上的监测仪器连接线,腿转过半圈,妥帖稳定地着陆。
但期间止不住咳了一下,他抬袖抹了抹嘴,出诊室门前还不忘留下一句礼貌的道谢。
随后医生反应过来,这位先生的衣袖沾上了血迹。
“先生,你最好做一个胃镜,你很可能消化道出血。”医生追出诊室,挽留这位突然清醒的病人。
这位病人停在了走道转角处。
卢西恩没有料到托尼会把他送来医院。
时间尚早,前台几排座位还未人满为患,伶仃几位病人面前都放了一杯电解质水,各自在座上填着表,托尼手肘撑着前台,姿势半靠,气焰腾烧旺盛。
这里满是病毒和细菌。
托尼正盘算买下一间医院的可行性。
但卢西恩突然出现在眼前,托尼对他说:“Thank god,你终于醒了,我快忍不住买下一家医院了。”
这幅熟悉的资本家口吻好歹让卢西恩清醒了一些,他晃了晃脑袋,将自己拽出醒前浑噩的境地。
“别买,蚀本,而且你没有那么多钱。”卢西恩的样子像一只金毛彼得兔,看上去乖巧顺从,但本意仍是违逆小斯塔克先生的意旨。
林顿医生忍不住笑出声,尽管有些不合时宜。
托尼摊了摊手,“既然你已经没事,我就先走了,你也许已经耽误了一个天才发明构思的诞生,you see,an hour in the morning is worth two in the evening.”
刚醒来的感觉并不好受,梦魇的余威仍然震慑着大脑,使其混沌,托尼从卢西恩身边经过,卢西恩近乎于本能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这激起了托尼的不快。
一清早仿似闹剧。
别指望十五岁的小斯塔克先生会有多体贴。
托尼顺便向林顿医生说,有空出来则喝杯酒,但没有拿走联系方式,那会太费神。
卢西恩尚不太清醒,托尼挣脱他疲软的手后,就径直走出了这家小型私营医院,医生和护士建议卢西恩做完全套体征检测,卢西恩朝热心的医生笑了下,熟练地推说有事要忙。
他们分道扬镳地各有活动。
托尼早前已有向神经生物学拓展的想法,他像想要印证何种东西,发足劲地常驻于实验室。
那晚上托尼被卢西恩暗中下了昏睡咒。
偷偷摸摸的行径覆掩于黑夜之下。
黯淡的魔法光芒莹莹闪烁十几秒,便隐窜入托尼体内,一个追踪咒语从此附在了托尼·斯塔克身上,追随着他,直到卢西恩再亲手消除。
当小斯塔克先生遭遇危险时,咒语就会触发,将他的定位传递给卢西恩。
卢西恩惯常地享受着魔法带来的便利,他恐怕欠缺人权观念,可受攻讦。
这个追踪咒语的设想来源是最合法正当不过的,卢西恩拿来借口遮掩自己,他也只不过是想保护斯塔克家的幼崽,与这咒语的来源版本——踪丝欲保护巫师幼崽们的初衷一点也没有偏离。
巫师界的幼崽们最为珍稀贵重,他们一出生就被设了踪丝,魔法部能追测到十七岁以下巫师进行魔法活动的定点方位。
空间和时间,是魔法世界两大神秘领域。
踪丝咒语的发明由来已不可考,至少那远超卢西恩的记忆所达之处,他在霍格沃兹魔法学校停留的时间不长,不足以让他遍巡图书馆那几百条狭窄的通道,去抚摸成千上万本书的脊背。
但够了,够了,霍格沃兹馆藏之丰富,足够他改良一些小咒语。
只要忽略一些小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