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MI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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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让人意想不到，你又要到MIT重新上一次学。”老伙计约翰·奥德曼给推荐信盖上私人印章。
这语气不无幸灾乐祸的意味。
奥德曼是哈佛大学的人类进化生物学教授，年纪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在学术领域上的光芒并不分外突出耀眼。
他手下只带了零星几个博士生，也不热衷于在学术会议上露面，只能在哈佛大学的校园和专业期刊上捕捉到他的身影。尽管深居简出，但这一点不妨碍他发表的论文总能提出颇具前瞻性的科研分析。
一位十分稳健的学院派人士。
奥德曼教授的推荐信和霍华德伪造的档案，让卢西恩在麻省理工学院重新当上了学生。
独立的办公室里藏了许多稀有手稿与老旧书籍，卢西恩一排排地掠过，像是在精挑细选，他分出一点心思来回应：“说不准再过几十年，我会来读哈佛。”
卢西恩拿走了一卷埃及亡灵书，是十分久远的舍班手抄本，没有经过后来人的修改。
奥德曼教授已经为自己准备了辞职信，如果卢西恩晚来一个星期，这间办公室就会易主。
他们都是因为时间过于慷慨的馈赠而要规避历史的人，奥德曼教授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地潜行着。
相比而言，卢西恩则要随心所欲得多。
他丝毫不顾忌地去校方注册登记。
经过卢西恩身侧的每一个师生都不会知道，校史档案馆里有一处埋灰的角落里保存了这个人唯一一张照片，他是麻省理工四十年代时的毕业生。
“oh,I'm sorry.”
那位管理学生档案的女士点开电脑文件中的延迟注册申请书，露出抱歉的脸色。
毕竟档案是伪造的，卢西恩拿不准，露出那种准不会出错的礼貌笑容。
女士也冲他安慰地一笑，“我们总会迈出新的一步，不是吗？”
她没再多说，打印出卢西恩的课程表。
霍华德已经事先安排好了卢西恩的选课。
“最近一周佩雷斯教授去了纽约的学术会议，你可以喘一口气休息，先安置下来，你要住学生宿舍吗？W84大楼有不错的研究生公寓套房。”啪啪啪的打字声从电脑后传来，女士语速飞快地提供帮助。
“不，不必，我在学校外租房子住。”卢西恩接过女士单手递来的开学资料文件夹和一册学校地图。
MIT秋季开学在9月下旬，他已经错过了开学典礼和新生入学引导，略看了眼纸质版的延迟注册申请，它被订在了文件夹最后一页，原因是父母事故双亡，必须处理遗产纠纷。
“Thanks，ma'am.”卢西恩镇定地合上文件夹。
麻省理工教务处的工作很繁忙，那位女士抽空从电脑后抬头朝卢西恩笑了一下，祝他新学期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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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十年代的美国，卢西恩·坦普照样致力于把自己掩埋为一颗不起眼的沙砾。
那个年代群星闪耀，到处都是喧嚣的论调，没办法辨认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虽然都从麻省理工的校门走出来，霍华德·斯塔克却是当时最大放异彩的天才，仿佛还没被冷淬的刀子，年轻而无比锋锐。
那时斯塔克工业从无到有，没过几年就被军方机构投资，斯塔克工业园炫丽灯光下层见叠出的科研产品甚至拉动了大半国民对金融行业复苏的信心。
有不少聪明的年轻人出于对斯塔克的崇拜而涌入了MIT的电气工程系，这其中不包括卢西恩。
他早于斯塔克工业建立前就是这个专业的学生，只在学校长廊有数不清的次数看见画着霍华德头像的张贴报，昭示着那个时代的科技工业成果。
斯塔克就站在时代的路口，直面风暴，岿然地站在那里，跟人们说：“看，这是我为你们划定的出口”。
当夕阳照进这道长廊，卢西恩再一次看见斯塔克的照片张贴在墙上，艳黄的秋色光芒分割出几道斜杠，整齐错落，光影让印象重叠，一时之间分不清楚，他到底身处二战前夕，还是现今的九十年代。
卢西恩停在布告栏前，细细端详，出神琢磨。
直到有人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伙计，你也是斯塔克的粉丝吗？”戴着厚重方框眼镜的瘦高个学生有和体重不成比例的沉硕热情。
不等卢西恩摇头否认，这学生就往他手中塞入一张东西，“今天请了科克先生来做讲座，他可是图灵奖的得主，斯塔克才难得在课上出现，能这么近地见到斯塔克本人的机会真是不多。”
卢西恩想，他不久前才和那孩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晚饭，那孩子似乎还不太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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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潘恩止不住地向他讲述托尼·斯塔克那些惊人又伟大的事迹，五百度的厚玻璃镜片也掩盖不住潘恩眼中对斯塔克的崇拜。
卢西恩一路上颇为沉默。
他无法确切领会这种高涨的热情和崇拜，如同他无法窥览计算机技术的奥妙。
学生们对小斯塔克的崇拜和那些编译指令的精简方法，赤坦坦地铺陈在他面前，一开始都无从入手。
讲座结束后，一群人如待哺羊羔一般，圈住科克先生和小斯塔克，潘恩脚步飞快地冲到了最里层。
小斯塔克是这一系列讲座的助教之一。
潘恩说这学期科克先生会来开三次讲座，这是一个好机会，不仅指仰望超级天才，如果能让科克先生欣赏，就能撬开进IBM核心技术研究团队的一扇窗。
科恩先生是个秃顶得十分厉害的白发老头，他和小斯塔克争论一个算术，因为情绪激动，说话时年迈的嘴唇也禁不住地颤抖。
小斯塔克直接否认了科克先生刚刚在课堂上对处理器的优化方法，他腋下夹着笔记本，对这位代表了计算机技术顶峰的研究者指手画脚了起来。
仿佛已经就地架构出了一种模型，只是这种模型只有托尼·斯塔克自己的脑子能演示出来。
卢西恩立在阶梯教室的最高处。
越过学生们的层层包围，过人的视力和听力把小斯塔克和那位老先生的争执从语言到肢体动作都尽数收揽，尽管卢西恩对这思维的冲撞一窍不通。
最后，科克先生为小斯塔克先生敞开了IBM最上层科研团队的大门，小斯塔克一点也不领情地拒绝。
“不，我会建立自己的公司。”托尼自信地说。
小斯塔克先生也拒绝了那些向他询问的学生。
等热情暂时退却，一部分人追随科克先生离去的脚步，走出了教室，其他学生收拾好书包赶去餐厅，不是所有人都有天才的脑子，他们大多数人都不舍昼夜地钻研，才得到一知半解的结果。
阶梯教室只剩下托尼·斯塔克了。
他面对一侧整墙可移动黑板密集的算术公式，背对另一侧无声融入深灰色墙砖的金发男人。
托尼思考着自己理想中的计算机体系结构。
偌大的教室空空荡荡，高低层次分明。
小斯塔克对算术的注视、和卢西恩对小斯塔克的注视，把教室切割成了两半。
这种像把自己辟入一个独立空间的沉思，卢西恩很熟悉，同样地抱着手臂，托尼和霍华德的肩背都会在这时微微佝偻，他们都严厉地界限住自己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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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没有发现自己一直被偷偷跟踪着。
他在学生社团组织的舞会上喝醉了。
他没有理会那些无趣的向他讨教的人，有不少女孩向他搭讪，都比他年长，也都漂亮得引人注目。
托尼·斯塔克今年才15岁，但自信能媲美任何一个久浸金钱美人堆的情场老手，如果他愿意。
今晚他愿意搂住在场最好看的女孩，去女孩家中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这将是托尼·斯塔克的初夜。
黑暗中偷偷摸摸，时刻警惕被暴怒的父母发现，然后被扔到楼下草坪，难道不比抽大/麻更刺激吗？
托尼和怀中的女孩穿越柱廊，踩上基里安庭院的草坪，调笑声离开大楼舞会的掩埋，恢复它的活力。
黑暗中没有跳出来的暴怒父亲，但猝不及防地窜出一双手，提起托尼搭在女孩肩上的手臂。
目标尤其精确。
托尼还不算头脑发昏，虽然眼前景象模糊，但那瘦高个身影和那一头显眼的奶油金发色，使他联想到放假最后一天晚上那糟糕的情形和糟糕的人。
他认清了突然出现的男人就是卢西恩·坦普。
托尼当即骂了一声“shit！”。
卢西恩巧妙地把兀自挣扎的手挪到在了自己肩上，然后不由抗拒地固定住。
托尼的咒骂同样没有被理会。
卢西恩一手环着托尼，一手脱去外衣搭在那女孩单薄的披肩上，他对错愕的女孩微笑，“很抱歉，亲爱的，舞会上还有很多更舍不得你离开的人。”
男人靛蓝色的眼睛很像特调酒。熔岩灯布下的光线温和且静谧，深知能探测到的底线，故意地扰乱眼前人心神。
女孩眼睁睁看着金发男人架走了她费尽心力才诱惑来的托尼·斯塔克。
女孩恼羞成怒地向那个男人喊“who the hell you are”时，他似乎还安抚地轻拍了下斯塔克正不安分耸动的头，然后以不管不顾的散漫，向身后女孩晃手道别。
他们看似平稳地走出了校园的大门。
因为托尼的抗拒，卢西恩差点从大理石面楼梯摔下，一路别扭地跌撞到马萨诸塞大道后，托尼终于感到那股力量放松了。
托尼挣脱了禁锢，即立刻抓起卢西恩的衣领。
怒气在托尼胸膛中来回振荡，这火焰烧得难受，托尼狠狠地瞪着这个连名字都记不住的男人，最后那股横冲直撞的火焰因男人眼眸中的平静而被盖灭，像被丢进大海，一同无声无息。
托尼揍他一拳的冲动无处发泄。
“听着，我不管你哪条神经短路了，你只是我父亲朋友的儿子，不是我父亲的儿子，不是我的哥哥！”托尼克制住愤怒，松开卢西恩的衣领，以十分勉强的不轻不重的力道推开卢西恩。
......卢西恩一时脸色复杂。
“Of course I'm not your brother.”
托尼于今晚舞会上酝酿的那点酒意和旖旎的念想已全然被打散，顺河面吹来的晚风湿冷，迈过马萨诸塞大道，吹得他更加清醒。
托尼抹了把脸，回复镇静。
他讥讽说：“那你是我父亲给我找的保姆？跟踪我，还强硬地把我拉出学校。”
任何一个男性对被人几乎以拖拽的举动带离快要欢好的场合，都会觉得是一种羞辱。
卢西恩反思了短短几秒，力图委婉，“我很抱歉，但你还年轻，太早尝试，会让美好也提早消逝。”
小斯塔克太抢手了，卢西恩不过在自助餐台上刚找到一块布丁，还来不及吃就看见他搂着一个女孩出了舞会，怔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们要去做什么。
做成年人乐意做的事。
斯塔克家男人的传统。
卢西恩这时候发散了思维，霍华德说这孩子才15岁，他浑身酒味，到法定饮酒年龄了吗？他是无证驾驶吗？酒色过度对年轻人身体可不好。
于是卢西恩看上去眼神涣散，托尼被气笑了。
一会儿这个多管闲事的金发男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指着路边停靠的一辆不起眼的脚踏车，“你饿吗？舞会上没什么好吃的，我可以载你去后湾区，一起吃顿晚饭，我看你刚刚只喝了很多酒。”
卢西恩真的蹲身解开了圈着橡胶胎的密码锁。
马萨诸塞大道上人来人往，托尼急忙挡在他身前，侧头警告他，“hey，你是想要偷车吗？”
“就算它只是辆脚踏车，我不想被人控告合伙盗窃。再说，我没有坐男人自行车后座的习惯。”
被托尼不着意的幽默逗笑，卢西恩遏住嘴角边的笑容，“好在你愿意和我合伙，而不是想一个人跑走。”
脚踏车是德产尼古拉牌的最新款式，一双修长的腿熟稔地跨上车座，卢西恩还摁了下特意安装的铃，“It's mine，放心，它防震做得很好，我今天就是骑它来学校的，不会让你跌下来。”
托尼介意的不是跌倒，他总算发现这个人头脑迟钝，思想老旧，内里一派正经。
托尼朝卢西恩翻了个白眼，“buddy，我们商量一下，我们的老家伙们互相是朋友，不代表我们就非得要认识，just keep away from me,deal？”
小斯塔克先生有自己的车，越过哈佛桥不远，就能到他自己的市区公寓。
小斯塔克开着跑车回公寓继续今天的计算机架构研究，卢西恩则踩着脚踏车回公寓做一顿晚餐，他们一同顺着哈佛桥去往波士顿市区。
波士顿的月色和灯光交汇，查尔斯河在两人重叠同向的路途下悄无声息地流淌。
他们再一次地不欢而散。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MI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