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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黑马蹄莲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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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难苛责一个斯塔克,当和他待一起的时间久了,会形成妥协的惯性,不需要稍加思索和掂量,就快要摊开手来说“噢好吧好吧,让我们就这样做”。这是卢西恩用数十年时间感悟出来的道理,尤其来自于他所置身过的托尼那混乱的青年时期——对卢西恩来说已称得上混乱了,他十分缺乏带小孩的经验。
他所请的两天病假,本是因以为脑子里被查尔斯建了道门户会不得不昏睡上一小阵,最后全然花费在与托尼胡闹。
校园里没有哪座高楼架着狙/击/枪对准托尼的脑袋,但拉斯维加斯有,昨晚才被卢西恩从这座辉煌城市的一隅黑暗中提拎出来。
会是什么人?卢西恩摸索不出半点头绪,他一时半会儿走不开去调查。
去请教过那位不知名姓的朋友,一天了,朋友都没有给他回电话,还能带出什么信息来?
卢西恩真的有太长一段隐逸的时间,乃至竟觉得自己已因与世界正进行的轨道背离而毫无作用。
他走过长长的楼梯,带着那点苦恼神色回到酒店房间时,在房门口发现了一束黑马蹄莲,花瓣之间攒出张字体飞扬的名片,落款是“Tony Stark”。
他身上仍是一袭女士收腰长裙,捡起这束花时蹲下身来,脚踝的酸痛让他决意下次不再踩着细高跟跟踪小斯塔克先生,从白天到黑夜,他受够了。
房间保留了最初的模样,凯撒宫饭店待遇不错,待会儿一杯黑咖啡就会送上房间来,他准备好好地坐着喝完那杯黑咖啡,就下楼去退房,他对那位还要再中一次夺魂咒的前台接待侍者有所亏欠。
卢西恩一边想着,脱了卡其大衣,把那束残存清晨气息的黑马蹄莲轻轻放到床上,一边弯手去拉背后束裙的小丝带,指间夹着托尼捎在花上的名片。
无袖长裙沿肩背滑落去脚踝,卢西恩顾不得身躯袒赤着,一下子陷入了扶手椅,他有些累。
现下是早晨九点,拉斯维加斯的阳光照进长窗,他终于见到1990年冷秋里的阳光冲散云层。
名片被把玩,举起,然后在灵活的手指之间翻转,卢西恩迎着斜照入窗的光线眯了眯眼,他发现名片背面还有一行字。
“See you at Stratosphere Hotel tonight.”
那位携二十四小时保护魔咒的小斯塔克先生,原本应该在麦克卡兰机场乖乖地过安检,然后与他的算牌团队一起踏上回波士顿的班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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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斯塔克的自大体现在方方面面。
他根据劳拉的名字,查出酒店入住记录,将她的房牌号弄到手。
于是他认为将迎来一顿愉快共聚的晚餐。
酒店服务生问小斯塔克先生要送一束什么样的花,小斯塔克先生一时没有主意,他向来不送花,以前和女孩们玩用不着这样花里胡哨。
他回想了下,劳拉的模样仍旧清晰,她穿着黑裙款款走来,美丽但像利刃迫近,他因此要求:“马蹄莲,黑色的,送给那位劳拉·莱格利斯小姐。”
那些与托尼一起来拉斯维加斯淘金的同伴们结群离开,他们并没有过问托尼仍留在赌城的原因,斯塔克是MIT独来独往的幽灵,他的名声无人不知,但他的踪迹却飘忽不定。
只有那晚与劳拉在同一赌桌上的棕发男孩是团队里的新手,保留着不恰当的热情与好奇心,临行时拍了拍斯塔克的肩膀,说:“伙计,加油吧。”
托尼不以为然,他底气十足。
一九九零年的秋天,小斯塔克先生有音乐、宴食,还有底下一座城市作布景,如果有时间,如果有耐心,他可以陪莱格利斯小姐,在最高处瞰望幽昧远大的夜空,不过前提是他能得到一个吻。
他花了相当一段时间装扮自己,以期年长的对方觉不出相貌与体格上的幼稚。
最后,莱格利斯小姐当然没来。
倒是有人来询问是否要拿走餐桌对面的甜点与香槟,十点的时候,已远过餐点。
“不,不必。”托尼说,一面放下手里的汉堡包。
由于客人没来,他不必去吃诸如牡蛎、蜗牛、松露的菜品,他可以任随自己的心意。
托尼从礼物袋取出一只乌鸦毛绒玩偶,放在餐桌对面,对上前询问的侍者说:“现在它是我的客人,它同样需要被有礼对待,你大可不用费心。”
大可不用费心。
他还不如早些回学校,好继续完成他的实验。
托尼忍不住去想,他送出去的那束花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被忽视,它是被/干脆留在门外,还是被狠心地扔在垃圾桶,虽然他自己只费了点口舌去吩咐买花,但他竟为那束黑马蹄莲的结局感到惋惜。
他对自己被注视着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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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号实验大楼又重新包纳回两个各怀心思的学生,他们的日子与往常无异。
直到眼镜先生发现研究生眼底下黑影浓重,这不妙,会影响实验记录的准确性,他皱着眉提醒卢西恩,“建议你请一天假去休息,我不会因此苛责你的,毕竟再过几天,我们就有新成员加入。”
卢西恩打了个哈欠,婉拒提议。他打算找天晚上溜进托尼的寓所,咒昏他后,就去巫师界的对角巷购买一批提神剂和复方汤剂,当然还有生发剂。
在此之前,他还能勉强撑住。
眼镜先生历时一周,终究向小斯塔克先生妥协,他们达成了技术开发协议,书面上签字。
托尼将他自己那份合同让机器臂拿去保存好,还提议向他们提供赞助,以托尼·斯塔克的个人名义。
眼睛先生敏锐地眯起眼睛,“基于什么剥削条件?”他小心翼翼地折叠好合同,先揣入自己的口袋,他有自己的保存途径,不像小斯塔克先生那样草率。
托尼耸了耸肩,“利润抽取60%,你们不会吃亏,我会随赞助附送个人指导。”
眼镜先生愤怒地拔腿就走,甩门离开。
卢西恩走去关上随风摇摆的实验室门,波士顿持续降温,有时冷风穿越走廊还会荡出阴飕飕的音色,只有托尼愿意一如往常地待到凌晨。
他在研究改进计算机的存储器,人工智能需要更大的信息数据容量。
卢西恩一直看着他,却不说话,托尼没办法忽视心底的烦躁,他放下存储器,“你有什么要问的问题,请说出来,而不是一直盯着我看。”
托尼抱起手臂,摸了一把自己的下巴,“虽然说我的确帅气,但我以为那只是对女孩而言。”
玩笑话没有起到它的作用,托尼注意到卢西恩看定了他,那种看似包容的目光再次降临到他身上,把这些天一砖一瓦筑起的友好之墙砸出缺口。
卢西恩问:“托尼,为什么你会有那么多的资金?车、房、实验项目,距我这些天给你带饭的经验看,你不怎么出门找资助人。”这话很直白。
托尼认为直白到有质问的色彩,他一脚推开旋转椅,让自己离得卢西恩远些。
小斯塔克先生仍抱着手臂,直对上卢西恩的目光,“我有自己的办法,你也不清楚我那些实验成果投产后的收益,但无论如何,这是我的私事。”
卢西恩不再继续问,向他笑了笑,顺从地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