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处》王敏德

7、春归处

　　我在屋内转了一圈，没有见到人。我开始在这片桃林四处飘来飘去，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
　　呆头鹅不像年轻的时候穿着书生气的衣衫，他用布条将霜发绑在头上，穿了件农民穿的粗布短褐衣，正在一颗桃花树下，认真的挖了个大坑。
　　我躲在桃花树后面，想看看他究竟在干什么。
　　呆头鹅将大坑挖好后，随意坐在地上，一手拿起地上的木板，一手拿起毛笔蘸了蘸旁边的墨，在木板上写着什么。
　　写好后，他将这块板子立在大坑前，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拿出了一对耳环，轻轻吻了一下，随即又小心翼翼的放进荷包中。
　　那个耳环好眼熟，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一年抵给他做桃花酥钱的耳环。
　　这呆头鹅，居然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我了。我双手叉腰，这呆头鹅分明不呆，还知道骗我的耳环！
　　我愤愤地飘了过去，待看到木板上的字后，心幕地一紧。
　　木板上的字方正劲瘦，一笔一划组成起来，写的正是：刘长寿与妻柳氏臻臻合葬墓
　　眼泪夺眶而出，我飘在半空，看着他躺进大坑中，将荷包放在自己颈侧，从怀中掏出一青色小瓶，毫不犹豫地将瓶中液体喝了下去。
　　鲜血不断从呆头鹅的嘴中汩汩涌出，我的眼内一颗颗砸在他的额头。
　　真是个呆头鹅。
　　我轻轻地飘在他身侧，吻了吻他的脸，不停地哭泣。
　　“你来了？你还是跟我第一次见你一样好看。”呆头鹅不再结巴，侧过身看着我。
　　在我泪眼婆娑中，他也变成了那个在桥上扶我的月白色长衫的少年。
　　“我们这一次再也不分开了，柳臻臻。”他拉住我的手道。
　　我说：“再也不分开了，刘长寿。”

　　（完）

　　我知道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爱上了他，他也爱上了我。但是我有我的家族是非，他有他的家国天下。
　　我们的爱意只能止于唇舌，藏于心中，掩于岁月。
　　在死后，我们终于挣开所有的枷锁，单纯的在一起，永不分离。
　　至死不渝，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