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沅有芷兮》安红豆

7、平明送客楚山孤

　　“这位可是公子外出夜猎带回来的女子？”
　　“是啊！公子小小年纪怎就学得去这般宗主的做派？哎。”

　　“慎言，你我只是小小侍女，哪里轮到我们议论主人家去？我看你的性命是不想要了。这话你跟我说说也就罢了。伺候好这位才是正经……”

　　这阵叽叽喳喳的低语中，我皱了皱眉，悠悠转醒。这是一处陌生的所在，我屏了气息，悄悄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只见云顶檀木做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做幕帘，端得是一处雕梁画栋之所。

　　这时刚才窃窃私语的侍女揭了帘幕走过来。见我已醒，忙去唤了适才口中的公子来。

　　这小少年眉目俊美，额间一点丹砂，衣上绣着牡丹暗纹。我暗下思忖，牡丹……金星雪浪……兰陵金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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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大梵山之行以后，我被外出夜猎的金家小公子金子轩所救。阴差阳错，我最终竟还是辗转来到了金鳞台。阿婴像是我生命里的一个插曲，不经意地出现，可又突然消失，或许我本就是个一世孤独的命理，终究是我护不住他罢了。阿婴终归是成为了我心里最深的疤，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都更加鲜血淋漓，永远不会愈合。

　　下山以来，我从未张扬，但曾为抱山散人之徒的名声还是不胫而走。仙门百家欲加招揽，为了偿还恩情，我还是留在了金鳞台。
　　花开花谢，斗转星移。金小公子已经从小少年成长成翩翩少年郎。我常常能从他身上看到阿婴的影子。若是阿婴还在，是否也有这么高了？可我又能清醒地知道，他不是阿婴，不一样的人，截然不同的性子。我的阿婴终究不会回来了。

　　待在金氏愈久，我愈发不喜金氏家主金光善行事作风。幸而子轩品性与其父不同，年长于他，又作为客卿，我平日里对他多有教养。平心而论，子轩品貌才行皆是上品。金氏未来交到他手里，应是会愈加繁盛。
　　我的身体无金丹支撑，灵气不可储存，自然也更难以运转。所以自从封印舞天女以来，我很少再动用过妙笔，反而闲暇时常常侍弄箜篌。

　　说起箜篌，其实除了妙笔，我还有一件灵器，凤首箜篌，唤作潮生。可或是我天性愚钝，潮生在我手里并无任何威力，说是灵器，不如更像是普通乐器。

　　子轩是金氏唯一的嫡子，继承者的身份自然不容置疑。是以他十六岁生辰这天，金麟台大宴宾客，好不热闹。

　　虽我实在是不喜欢觥筹交错的场合，但作为子轩的师者和长辈，照例是要出席的。但祝过酒，几番寒暄后，我从案上携了一壶酒，还是借着醉意出了大堂。

　　明明是生辰之宴这种喜乐的事，但这日的天阴沉沉的。大朵大朵的乌云停留在金麟台上空，仿佛只要有只手一攥，雨就要倾盆落了下来。

　　正厅门口却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一少年着干净整洁的粗布衣衫，背着一个小包袱，微微低着头，叫人看不清面容，双手在身侧攥紧成拳，咬牙隐忍的样子。

　　一家丁打扮的人对他大声呵斥着:“你是哪里来的阿猫阿狗？碰瓷认亲认到我们金麟台来了，嗯？宗主让我把你踹出去，省得你搅乱了小公子的生辰宴。”

　　说着真的抬起了脚，那少年生生挨了这一记。竟真的滚落下去。

　　我实在无法再旁观下去了，飞身上前捞了他一把。少年堪堪站稳身形，额角渗出一丝血迹。却仿佛不自知似的疑惑地看向来人。
　　我也才有机会仔细地看清了他的面容。这少年面色白皙，干净伶俐，七分俊秀，三分机敏，虽受伤却不显狼狈。甫一看进眼里，我就不自觉地对他产生了三分好感。

　　我解下手帕为他拭了拭额角。先是向先前色厉内荏的家丁训斥道:“今日公子生辰宴，如此仗势欺人，不怕外人看金麟笑话吗？”

　　家丁张口刚要辩白。我一记眼刀过去，他只能神色怏怏地噤了声，默默退了下去。
　　这才向少年问道：“小公子来金麟台是为何故？”

　　他定了定神，微微躬身对我作了一揖，回答道：“奉家母遗命前来与父亲相认。”
　　我深深地看了他几眼，眉眼间与子轩和金光善有几分相似，再加上金光善素来风流成性，我心下了然。

　　流落在外的孩子想要认回父亲，这无可非议。想是家丁看这孩子衣着朴素，生了轻视之心。也罢，既然今日叫我见了这一遭，我便帮他引见于金宗主，好叫他们父子相认。
　　我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好孩子，莫要怕，我去带你见父亲。”

　　酒宴已至尾声，金光善也早已离席，据说在后花园凉亭醒酒，于是我带了这少年去寻。
　　因了今日子轩生辰热闹，下人大多都去了前厅。是以，当我们寻到后花园的时候只见金光善一人坐在凉亭石桌旁，以手撑额，犹未十分清醒的样子。

　　我上前行了一礼，唤道：“金宗主，要事求见。今有一子称是您流落在外的孩子，前来与您相认。”

　　金光善抬了头，先是看了看我，后才看向少年，带着探究。
　　少年撩开袍子，下跪叩了一首，道：“我乃孟诗之子孟瑶，见过父亲。”

　　金光善眯了眼睛，默了一瞬，明白过来的样子。却又发怒似的一甩袖子：“我从未听过什么孟诗，哪里来的破落户，也想要攀上金家。”

　　少年以为是金光善不信任自己，忙从怀里掏出来一枚玉佩，双手呈给金光善，道：“这是母亲临终前给我的，母亲告诉我但是当年父亲您给她的信物，她说我只消拿了这个给您看您就会明白的。”

　　金光善接了来，发狠把玉佩往地上摔了去。玉佩顿时四分五裂，玉石渣向四周崩裂，眼看着一块碎石要划到少年脸上，我连忙拉了他一把。

　　少年脸上先是闪过震惊，随即是悲痛，喃喃道：“这是母亲最后留给我的东西了，你怎么能？”

　　我厉色道：“金宗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光善这才又看了我，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他母亲只是一介娼妓，他有什么资格回到我金家。我给过她一夜风流，她也该知足了，还妄想奢求什么？”

　　说着说着，他的眼里开始开始染上了带着欲念癫狂之色，对着我说：“不过嘛，予安居士你倒真的称得上一句国色天香，若是你愿意跟了我，我定会厚待你，给你所有你想要的。”

　　他从石凳上起身就要向我扑过来。我听了他如此荒唐的言辞，不禁怒火中烧，化出妙笔，当头给了他一记。金光善这才瘫倒下去，暂且晕在一旁。

　　看来这金氏是不能再待下去了。这些年对子轩的教养，也算是还了他的恩情。
　　我转头看了少年，他紧紧咬着嘴唇，眼角发红。

　　我叹了一声，道：“你是个好孩子。这金氏家主为人恶劣，是他不配做你父亲。你今后有何打算？”

　　他咬咬牙，声音里带了隐忍：“多谢前辈，我从小在云萍城长大，此番我要回去那里了。”

　　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也要离开金麟台了，我可以送你一程。”
　　少年郑重地对我行了一礼，道：“劳烦前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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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陶沅：不是我吹牛，在座的各位都是弟弟
温情温宁瑶妹：……
魏无羡：我不是弟弟，我是师侄
陶沅：辈分这就上去了，一口老血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