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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蓦然回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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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紧妙笔,打眼看过去。天女像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洞内无风,空气都仿佛是凝滞的。供台上燃着的残烛却明明灭灭,突然噗的一声齐齐熄灭,只留了一缕青烟。
不对……它换了姿势!刚到此地的时候,天女一足抬起,一手指天,身姿婀娜。而现在,原来抬起的足不知道何时竟放了下来。
我从乾坤袋里扯出一个唤火符掷了过去,神台周围立刻起了一圈的火焰,把洞内映得犹如白日。火光映照下,天女嘴角挂着的笑也更加诡谲。
这时,细碎的石块从石像身上滚落下来,天女放下了举着的手,抬起一只脚,就那样从火焰中迈了出来。
聂怀桑悄悄退到了神台后躲了起来:“我就不给你们拖后腿啦!”他探出头来做着口型。
阿羡和蓝湛纷纷拔剑迎上去,可天女是石头做的,又常年受供奉,不是寻常邪祟。只听得铮铮剑鸣,竟是不能伤她分毫。
我加入战局,扔了几个爆破符上去,然而也只是从石像身上震下来一些小石块而已。但这仿佛激怒了天女,她伸出手迅速地向我袭击而来,动作带起的劲风夹带着石块擦过我的侧脸。
待我反应过来,好在阿羡及时用灵力化出了绳索,牵制住了天女的手,她这一击偏了力度,划过我的腰际。原本悬着乾坤袋的带子突然崩断,阴铁从中掉出来骨碌骨碌滚落到神台旁。
不行,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既然封印不能将其永久镇压,那么只能想办法除去她了。本就是非人之物,受了人的供奉又回过头来加害于人,早就该让她消失了。
我沉下眸子,对阿羡使了个眼色。他顿了一顿停下手,神色了然地走到我跟前站定。蓦地俯下身将他额头同我的碰在了一起,一瞬间仿佛有细小的电流麻酥酥地趟过全身。我呆愣了片刻,脸颊滚烫,小声喃喃道:“借个灵力而已嘛,倒也不必这样。”
阿羡好像并未听到我的自语,转身又加入了战局。我把脑海里出现的不合时宜的东西都扫空,静下心来,默念咒语,穷全身之力在洞穴正中的空地上布下一方杀阵,红光四溢,煞气腾腾。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想办法把这天女引入阵中来了。
那边厢阴铁不偏不倚正滚落在聂怀桑脚边,他好奇地捡起来正放在手上打量。却见天女突然放弃了与阿羡和蓝湛的缠斗,像是突然注意到了躲在神台后的聂怀桑,一掌向他拍去。
好在蓝湛欺身而上,一剑打偏了天女像的手。聂怀桑大叫着从神台后跑出来,吓得话都说不连贯了:“啊啊啊……她为什么又盯上我了啊!”
然而天女一击成空,便是又不依不饶地向聂怀桑送出一掌。我心念一动,当即高声喊道:“聂小公子!快把阴铁扔给我!扔给我她就不会追你了!”
他跑得气都有些喘,当机立断把手里的东西向我扔过来。果然,天女马上调转了方向向我袭来。阿羡和蓝湛鞭长莫及,齐齐发出一声惊叫:“先生!”
我站在阵眼正前方的位置上,不躲不闪,掐准时刻终于引诱得天女像自行投入眼前的杀阵里,顿时天地骤变,罡风四起,叫人看不清阵中情形。
阿羡终于赶上前来,他一把将我拉得后退几步,护进怀里。不知为何,我感觉到他扣在我肩膀上的手好像在微微颤抖着,却渐渐地将我拥得更紧。
我有些喘不过气,又有些不知所措。这孩子……是被我吓着了?
于是我试探着抬起手轻轻地抚他的后背,无奈地轻声叹了句:“怎么这么不禁吓呢……”
终于随着一声尖利的嗡鸣,阵中渐渐平息,只在原地余了一堆乱石。我长处一口气,这关总算是过了……随即一股强大的疲惫感袭来,我几乎再站不住,只想随地躺下来休息。
阿羡这才放开了我,挽着我的手臂搀扶着。他定定地看着我,眼里凝重而又哀伤。
突然,石窟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明显有一群人正在朝着这里而来。阿羡立刻换了警觉的神色,把我往他的身后带了带,随即向蓝湛使了个眼色。
蓝湛凑到洞窟门口处透过破损的窗口向外张望过去。良久,他转过头来沉声道:“是傀儡!”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听这声音,这得是多少傀儡。先是冲破封印的舞天女,再是将我们围堵在此的傀儡,这一定是有人刻意设计的。再加上方才舞天女的目标明显是我们手里的阴铁……是岐山温氏做的好事!
然而这些傀儡是此地的村民,或许只是暂时失了灵识,被他们围困在此,我们却不能冲他们动手。
嗵嗵的声音想起,门外的傀儡已经行至天女祠门前,开始撞门了。我打起精神,安慰似的捏了捏阿羡的手,冲他点了点头:“没事的。”
随即我们一行人合力抵住了天女祠摇摇欲坠的门。我捏了捏乾坤袋里的符箓,还有一些定身符可用,当即下了决断。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门迟早要破,只能冲出去了。”
阿羡和蓝湛会过意,聂怀桑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唉唉唉等等……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太鲁莽了啊,我们是不是要好好商量一下对策……这样出去不是送死吗?”
阿羡腾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聂兄,我们一会儿出去了,你一定要紧跟着……紧跟着蓝湛,一刻也不要松开。”
聂怀桑颤巍巍地朝蓝湛瞧了一眼,喏喏地说:“魏兄,我能紧跟着你吗?”
阿羡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我得护着先生。”不容置疑地把聂怀桑往外推了推。
我哭笑不得,我虽方才费了些力气,却也没娇弱到让人护着的程度,正打算出口帮委委屈屈的聂怀桑说说话。
突然又是一阵大力的撞门声。我同蓝湛阿羡对视一眼,当即就要顺势打开门冲出去。这时,一阵婉转尖锐,曲调奇怪的声音传来,门外的撞击突然停止了。傀儡村民们调转了方向,向着离开天女祠的方向而去。
我们面面相觑,有些茫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正打算出去一探究竟,“站住!”不知从哪里的声音传来,我们顿住脚步又警觉起来。
只是这声音……总觉得有点熟悉。“无知小辈擅闯天女祠,该当何罪?魏无羡,你私自逃脱,认不认罚?”
听到这里,我终于回过神来了。阿羡也咧开了嘴角,无奈地说道:“江澄,你再不出来的话,别说蓝湛,我可都要发飙了啊。”
果然,从一处不起眼的石头后面走出了一名紫衣少年,拱手冲我行了一礼。
阿羡迎上去,饶有兴致地问:“江澄,你怎么也来了啊?”
江澄睨了他一眼,埋怨道:“你来我不能来啊?你这一路真自在啊,留下一张字条就跑了,你知道我……我姐姐多担心你吗?今晚这种情况,若不是遇到温姑娘……”
“温姑娘……温情?她竟也来了吗?”我对温情印象不差,虽温氏惯常仗势欺人,她却是个通情达理明辨是非的。
“嗯,就是温姑娘告诉我你们有麻烦的!”江澄答道“糟了,这哨声停了多久了?温姑娘不会遇到麻烦了吧?”
……
随着江澄的指引,我们终于到了离村舍偏远的一处空地上。方才来势汹汹的傀儡村民们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垂头站着,不声不响,再无动作。一红衣女子默立在村民面前,眉头紧锁。
“温姑娘,你没事吧!”江澄率先跑过去关切道。
温情转过身来先朝我行了一礼,这才轻斥道:“你怎么带他们来这里了,我不是说了让你救了他们赶快离开这里吗!”
阿羡有些沉不住气,质问道:“温姑娘,你又为何也会来这里?”
我拍拍阿羡的肩膀,冲他摇了摇头,温情若是真和岐山温氏一条心,她也不必费尽心思救我们出天女祠。
这时,伴随着一声尖锐的怪叫,天空中划过一只黑影,又是枭鸟!先前暂时被治住的傀儡村民浑身散发着诡异的红光,登时又活了过来一样,调转过身向我们走来。
温情一向沉静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焦急的神色:“你们快走!”
江澄试图拉了温情的胳膊,却被她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他只能怏怏开口道:“温姑娘,我们一起走。”
温情决绝地摇了摇头:“我不能走!”
“为何?你救不了他们的!”江澄有些心急。听完这话,温情却微微凝眉,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
我心念一动:“莫非……温姑娘知道这些人该怎么救?”看着她面上迅速浮过的一丝讶异神色,我便知猜对了几分。
我斟酌了片刻,又开口道:“温姑娘,我知你身在温氏,很多事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可这些村民何其无辜?他们就该这样被不人不鬼地对待吗?”
温情眸中闪过一丝痛色,沉声道:“我又何尝愿意加害他们?也罢,温晁正是利用封在枭鸟身上的阴铁之力操控他们,要救人,得先解决那只枭鸟才行。”
果然!蓝湛当即道:“魏婴,设金丝障,护住他们!”阿羡点了点头,当即化出一方光网把聂怀桑同温情江澄罩了起来:“江澄!这金丝障或许撑不了太久,若有情况,护住聂兄和温姑娘!”
随即我和阿羡蓝湛转身投进枭鸟藏身的树林里。然而今日明明是晴空万里,一丝云彩也无。一进林子,立刻浓重的雾气聚拢了来,不过片刻,我转头望去,却再也看不到阿羡和蓝湛的影子了。
我心中焦急,却也不敢妄自大声呼喊。只能燃了一个唤火符,试图照亮一点周身的路。这时,原本安静的树林起了一声嘶鸣,随即一道剑似的黑影眼看着冲我袭来。我心中一沉,不好,这一个唤火符,怕是暴露了我的位置。
突然斜掠来一个矫捷的黑色身影,硬生生把枭鸟扑开了去。是阿羡?!我急急地熄了手里的符咒。循着方才的方向摸过去,然而明明距离不远,这浓雾许是有让人迷失的能力,我七转八转,一时间就是找不到阿羡。
我心里涌过极大的无能为力的哀伤,鼻子一酸,几乎就要哭出来。这时一声嘶哑温和的轻唤响起:“先生,我在这里。”
这一刻,我悬在嗓子眼的心立刻沉下去一半,勉强压下泪意,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摸过去。
待到跟前,只见阿羡力竭似的半靠在一棵枯树上,嘴角淌血,手里攥着了无生气的枭鸟,脖子上挂着一条铁链,白皙的脖颈上一条粗红的印迹触目惊心。
都是因为我……我再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水奔涌而出。却猛然瞧见阿羡挣得微松的领口处露出一截红色的带子,那布带看起来材质特殊,此时浓雾仍未完全散去,它却能微微亮着红色的光。带子末尾处赫然绣着一个芝麻大小的字“沅”。
刹那间,我的脑海里闪过一道惊雷,呼吸一窒,呆呆地立在当场。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呢喃:“阿婴……”
刚经历过一番恶战的少年把手里的枭鸟随意扔到一旁,站起身来拥我入怀。他轻笑着:“阿姐,我还道你忘了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来了!努力勤更(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