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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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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济玉今日上了早课吗?”白木这几日习惯了何秉文在身边,睁眼没瞧见人突然有点小失落。
“小少爷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没见着夫子,应该不是上早课。”
“今晚就是七夕灯会了,按理说确实不该上课。”白木利索地站起来自己穿衣服。
“少夫人,您腿还不灵便,还是我来吧。”小花见状赶紧迎上去。
“灵便!怎么不灵便呢!”白木说着原地蹦了几下。好巧不巧,被迈步进屋的何秉文撞了个正着儿。
小花识相地一躬身,出门端药去了。
白木迅速转移话题:“你早上出门啦?”
“嗯……”不知怎的,何秉文神色突然有几分羞赧。
“去做什么啦?”白木随口问。
“嗯……没什么。”何秉文低下头,耳朵渐渐红了。
难道这是做了什么害羞的事情不好意思告诉我?白木有点蒙,正待追问,小花端着药走了进来。
白木一见那乌漆麻黑的汤药就打怵,“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能不能就不喝了……”
“郎中开的方子上有时间的……”何秉文端过药,轻声哄着白木,“听话。”
“我真的已经好啦!”白木伸手抓住何秉文的袖子试图撒娇。
“知道你好了,都能蹦了。”何秉文揶揄。
白木扶额,心想:还是被他看到了,我就说不能就那么算了,果然还是要揶揄我两句……顿了片刻,白木长叹一声,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苦吗?”何秉文接过空碗,在白木手里塞了块酥糖。
“苦啊!”白木脸都皱起来,“不然下次你也尝尝?”她说着把糖扔进嘴里,“那郎中开的什么中药?治什么病的?该不会……我半夜找他来府上瞧病,他故意让我苦上一苦罢。”
何秉文笑道:“我自小便在那郎中那瞧病,十里八乡的住着,是正派人。”
白木咬了一口酥糖,甜意丝丝化开,那苦味儿被冲淡了不少。她突然想起来,小时候被她娘哄着吃药的时候也是,药喂下去后,紧接着就喂上一块糖。反观白钦,小时候吃药永远一脸淡定,端着碗一饮而尽,脸上甚至都没什么表情,娘亲喂糖她就接过来塞给白木……所以小时候每次白钦吃药,白木就跟着捡漏。想到这白木自嘲地笑笑,多少年了,你还是那个被哄着吃药的小孩子。
“小木,你没吃早饭啊。”何秉文突然发现白木的外袍还在衣架子挂着,突然意识到白木这是没起床多久。
“和午饭并了。”白木呲牙一笑,抄起来外袍,哧溜——跑了。
何秉文摇摇头,转身对立在门口的小花说:“要是少夫人起得晚了,你就去告诉我。”他知道婢子不敢直接冲进去喊白木起床,只好自己亲自来当这个恶人了。
他追了出去:“腿还没好利索,不要跑那么快。”
白木一受伤,何秉文责任感倍增。一是觉得自己没保护好白木,二是相处了这么些天,他觉得白木性子就是一小孩儿,和他也没什么太本质上的分别。何秉文自小就比同龄孩子性子闷,也比别的孩子早慧;白木则是骄纵着放养长大,礼教规矩在她眼里通通不作数,一切教条存在的意义就是被打破再被修改,故而白木性格里带着几分任性的稚气;这两个人的心理年龄对调一下刚刚好,相处起来却有着一股莫名的和谐。
“这池子里的鱼是你养的?”白木立在水池边上往里张望着。
“养了许久了。”何秉文答到。
“为何只养金鱼?”
“金鱼不好吗?”
“中看不中吃。”
“……”
太阳刚落山没多久,白木就拉着何秉文出门了。逢着七夕,集市比白日里还要热闹些,彩灯成串儿地挂在街边,偶尔有两个孩童嬉笑着跑过,头上扎着的红头绳随之跃动。
“要买个花灯吗?”何秉文看白木一直瞟着摊贩卖的纸糊手提花灯。
白木一直盯着那盏莲花形状的花灯看,七夕的夜晚没什么风,隔着纸能看到火苗在里面突突跳动着。没等白木回答,何秉文已经利索地付了钱,把花灯塞到白木手里捏着。
白木一愣,看了看何秉文。
“看你喜欢,就买了。”何秉文把手攒成拳抵在鼻尖下,有些刻意地咳嗽了一声,轻声解释到。
“喜欢。”白木笑眯眯道。
何秉文看着自己刚过门没多久的小妻子爱不释手地提着花灯,一双眼睛被映得亮晶晶的,冲自己笑着。一股悸动突然蹿上心头,暗戳戳的,像小猫毛茸茸的爪子轻轻蹭着心尖儿。何秉文突然想起来烽火戏诸侯的故事,那能怪周幽王二百五吗?还不是褒姒美如画!为搏美人一笑,别说买个小花灯,烽火戏诸侯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白木提着花灯欢欢喜喜走在前面,她倒是很乐意凑热闹,一回头却突然瞧见何秉文一脸隐忍害羞。白木心道,何秉文平日喜静,性子也是如老僧入定般沉稳,大概是不太喜欢人多的场合?
“济玉,我们去河边走走吧?”白木想着河边安静些,何秉文应该会喜欢,况且这夏日夜晚,在河边走走也更凉爽。
何秉文刚从二百五周幽王那回过神,异常顺从地点点头。
河边比张灯结彩的街市安静了许些,河水中满是倒映的星光,白木蹲在河边掬了一捧水,道:“看!星星,送你。”
何秉文盯着白木手心里映出来的那一道弯弯的月牙:“星星送我?”
“你送我花灯,我送你星星!”
何秉文突然笑着蹲在她旁边,把她的手并拢,然后握在掌心里。
河边昏暗,只有远处几点灯火幽幽亮着,微弱的光映着何秉文清秀的脸和一双含笑的眼睛,白木能感觉到那执书握笔的手指带着温热,轻轻把她的手拢在手里。心跳突然有点快,一定是被何秉文传染了,才这么爱害羞……白木默默地想。
何秉文抽回手,在怀里摸了一阵子,半晌拿出一只木簪,道:“这个……送给你。”
白木睁大眼睛,接过那只簪子,黑檀木的簪子,握在手中光滑细腻,簪花雕成镂空的祥云形状,簪花下仿佛还刻了字。
“早上买的吗?”
“嗯……”
借着花灯微微的光,白木看清了簪花下刻的字,蝇头小楷,端端正正地刻着秉文二字。
“你的名字。”白木轻轻摩挲着那两个字,心中泛出一股融融的暖意。
“我……不太会挑礼物。”何秉文见白木不说话,以为这簪子不称心。
“花灯喜欢,簪子也喜欢。”白木抬起头,眼中仿佛藏了银河般明亮。
何秉文拿过簪子,帮白木戴在头上,而后轻轻牵住白木的手,小声说:“你喜欢就好。”
白木一只手被何秉文握在手里,另一只手里捏着何秉文买的花灯,头上那只簪子的簪花下,刻着何秉文的名字。白木咂咂嘴,感觉自己过了一个何秉文味道的七夕。
七夕一过,日子又回到古井无波的状态,仿佛何秉文七夕那一日的浪漫只是灵光乍现,待他三魂七魄一归位,又是那个一本正经动辄脸红害羞的小古板。白木无端地有些怀念何秉文因为她自己出去玩而和她呷醋的日子……
一转眼嫁到何家已是两年多。何秉文日常读书,整个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典型的闺秀作风。白木虽过了桃李年华,性子却是外甥打灯笼——照旧,一来何家父母基本对白木视如己出并加以放养,只要健康快乐,别说出门玩,就是上房揭几片儿瓦又算什么;二来何秉文对白木的态度介于哄孩子跟哄祖宗之间,又日常沉迷读书,只要自己媳妇儿开心,任她性子骄纵。
江络知道后觉得弟媳实在不成体统,但想到白木上次和下人打架一战成名,实在是不好直接和她交流,便跑去敲打何秉文。
何秉文许是书读多了,性子越发地沉静,当即轻飘飘回给他嫂嫂一句:“劳嫂嫂挂心了,小木也不惹事,出门只是闲逛;小木又不败家,也不会乱花钱;再说出门都有家丁跟着,也遇不到什么危险,至于嫂嫂说的穿针引线绣花之类的,小木不是那块料,再扎了手可怎么办,心疼的还不是我。”
江络一时间竟然生出几分被冒犯的感觉,白木确实不热爱金银珠宝,胭脂水粉也没自己那么多……就好像自己败家似的!至于绣花扎手,那不是每个闺秀的必修课吗?!学绣花哪有不扎手的!何秉文居然还心疼上了,她学绣花的时候都没人这么为她考虑过!
江络越想越憋屈,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转头瞥见自己丈夫睡得酣畅淋漓,失手一巴掌拍在了何子熙脑袋上。何子熙吓了一跳,一睁眼就瞧见江络泪眼朦胧地瞪着他,一开口声音仿佛揣了天大的委屈:“你为什么不疼我?”
大半夜的,何子熙被这突如其来掷地有声的神来之笔给问愣了。虽然不明白江络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出,何子熙还是适时搂过自家夫人,抱在怀里细细安慰了一会儿。哄着江络睡着的时候,何子熙突然想到,江络会不会是做噩梦了?
第二天的家宴上,江络的噩梦宣布了一个消息,他要去赶考了。从仕却是何家爹娘的心愿,何秉文未及弱冠便有如此的报国之志,更是年少有为,但这一来一去,少说也要个一年半载的,何家爹娘脸上半是支持自豪半是担忧不舍。
白木似乎没什么反应,只轻声问:“何时动身?”
何秉文道:“下月月初。”
白木暗自算了算,大概还有十三日。
何家爹娘没说什么,只是问了问何秉文行程如何,简单叮嘱了两句。
从前白木日日跑出去玩耍,整个城都让她转了个遍,可自那日起,白木不是待在屋子里给何秉文研墨就是一道去夫子的课上给何秉文扮书童——虽然她经常在夫子念书时睡着。
江络敲打何秉文不成,跑去找了何母。
“小络,来了便坐,何必多礼。”何母一脸盈盈的笑意。
“娘,小木最近是不是多有无聊,我见她日日陪着秉文扮作书童。”
“怕是因为济玉要走了,小木舍不得吧。”
“只是赶考而已,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秉文和小木成亲也两年多了,断不会因为这样的小小别离就难舍难分的,不如让小木跟着我学学绣花,妯娌之间做做女红闲聊几句也做消遣。”
“那倒是也不错……”何母泯了一口茶。
拿到“圣旨”的江络当机立断去找白木宣旨。毕竟是长辈的意思,白木就跟着江络做做女红喝喝茶,只是不闲聊。江络发现这两口子一个比一个会聊天,区别在于何秉文是礼数周全地封别人的口,白木则是无与伦比的话题终结者——难以起死回生的那种。真不知道他俩平时都是怎么聊天的。
昨天考试去了,所以今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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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