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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三天回门儿,这是正经的婚俗礼仪。新姑爷带着厚礼回娘家探访,还得喝个烂醉才算礼数周全,喜气满满。
      白木的爹娘本来对年方十三的何秉文并不太满意,然而考虑到白木的性子和年龄,能嫁个家境殷实的好人家实在不易。何家虽然祖上经商,却也算半个书香门第,传闻连府上当差的婢子马夫都只要识文断字的,更别说备受爹娘宠爱的何秉文。
      如今白木回门儿,白家爹娘瞧着何秉文一表人才的样子,更是打心底生出几分欢喜,赶快把新姑爷迎进了门儿。
      一家人正吃着饭,大门响,白钦竟然也带着沈星楼回来了。白木飞速奔了出去:“姐姐!”
      白夫人在屋里摇了摇头,“都成了亲还这么不稳重。”
      “娘。”白钦摸摸白木的头,“成亲了也是小孩子。”
      “就你宠着她。”白夫人笑着迎了出来,“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
      “钦儿前几日新得了好茶,赶着今日给您和岳丈送来。”沈星楼道。
      白夫人撇了撇嘴,“我看是钦儿知道小木今天回门,赶着来瞧瞧新姑爷吧。”
      “娘——”白钦抿着嘴笑。
      一家人桌前落座,重新开席。何秉文虽然有些拘谨,但毕竟是何家出身,全程也是礼数周全,落落大方。
      白家甚是热情,除了白木,一家人都在疯狂给何秉文夹菜。见白木埋头一直吃,白夫人忍不住道:“小木,你倒是给济玉夹菜啊,就知道顾着自己。”
      “他有手有脚的,自己夹嘛。”白木说着探头看了看何秉文的碗,“能吃完吗?我帮你吃点?”
      白夫人:“……”
      一顿饭毕,白家上下也算是完全认可了何秉文,迈步出了白家门,何秉文终于松了口气。
      “我爹娘很好吧。”白木侧头看着他得意地笑。
      “很好……”何秉文低着头笑,“阿姐和姐夫都很好。”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白木突然拉着他跑了起来。
      “去哪?”何秉文不自觉跟着跑,一路的注意力却都在白木牵着他的那只手上。那只手柔软纤细,何秉文忍不住想,原来女孩子的手真的是这样的呀。
      “到啦。”白木停在一条小河边,“我小时候经常在这里摸鱼。”
      “有鱼?”何秉文蹲下身认真地看着水里。
      白木突然伸手一拍水面,溅了何秉文满脸的水花。何秉文蒙了一下,反应过来时白木正蹲在他旁边拍腿大笑。他眯了眯眼睛,不甘示弱地扬手溅了回去。白木起身边笑边跑,何秉文追着她伸手要逮。
      二人就这么闹了一会,慢慢地,太阳西沉。
      “我知道一个地方特别适合看日落。”白木神神秘秘地盯着何秉文。
      “哪里?”何秉文傻乎乎地跟着白木来到一棵树下。
      “就是这棵树上。”白木抬头看着交错的树枝,“看到西北方向那根粗的树枝了吗?”
      “我们……要上去吗?”何秉文看着白木手指的方向,微微皱眉。
      话音没落白木人已经在树上了,何秉文第一次看到上树如此厉害的姑娘家,愣在了原地。“快上来!”白木朝他伸出手,“踩那里!对,就是我刚才踩的那个地方。”
      第一次上树的何秉文心情澎湃地坐在白木身边,手紧紧抓着树枝,脚也拘谨地并拢着,生怕自己掉下去。身边的白木则是一派悠闲,高兴得两只脚荡来荡去。
      “视野很好吧。”白木得意地笑。
      何秉文虽然浑身僵硬,十分紧张,也努力抬头看了看将要落山的日头。白木说得没错,这里的确是个视野开阔的好地方。彼时,阳光晕染了大片的云层,它们挤在浅色的天幕下,层层勾着金边儿。
      “真漂亮——”何秉文感叹,“你经常来这儿吗?”
      “小时候常来。”白木歪歪头,“长大了再去爬树,回家会被我娘训斥的。”
      “应该让娘亲也上来看看,那样她就不会不让你爬树了。”
      白木突然想到了什么,“济玉,你是第一次爬树吗?”
      “是……是啊。”何秉文的半只耳朵渐渐变成了粉色。
      “长这么大居然没爬过树。”白木撇嘴,“那你每天都干什么?”
      “请了夫子来家里教书……”
      “就……每天念书啊?”白木眨眨眼,仿佛在听天方夜谭,“你要从仕吗?”
      “你觉得从仕可好?”何秉文看着远处完全落山的太阳,浅色的天空被映成了红色,记忆里他第一次看到这么热烈的晚霞。
      “挺好的,舞文弄墨什么的,适合你。”白木道,“自古文臣不就是凭着一支笔杆子翻云覆雨于朝野之巅吗?”
      何秉文没说话,静静看着远方,夕阳的光映在他的瞳孔中,熠熠生辉。
      暮色四合,晚风习习。白木从树上跳了下来,笑着向何秉文递手,“还没玩够啊,该回家啦。”
      何秉文突然想起,上树的时候就是白木把自己拉上来的,他咬了咬嘴唇,固执道:“我自己可以。”
      白木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何秉文怎么这么可爱,男孩子的自尊心什么的……

      日上三竿,白木悠悠转醒。何秉文不在旁边,屏风上的外袍也不在。白木有点惊讶,何秉文居然没有叫她,只是让婢子留意,待她醒了叫她用膳。
      “济玉呢?”白木叫住了往正厅里送饭的婢女。
      “回少夫人,少爷今天一早就去上课了。”
      “他什么时候下课?”白木突然有些发蒙,何秉文居然都没有告诉她这些。
      “瞧这会儿光景,少爷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白木点点头,又问:“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您出门往西走半里就有一个集市,这两天快七夕了,应该挺热闹的。”
      “知道了。”白木在桌边托着腮认真思考,要不要带上何秉文。
      不多时,何秉文回来用午膳。白木保持着托腮的姿势:“济玉你下午要不要和我出去玩?”
      “下午要去见夫子……”何秉文微微皱眉。
      “那我自己出去玩了。”白木站起身,无所谓地拍了拍手。
      何秉文低下头,默默咬着筷子,没说话。
      享受着几日以来少有的清闲,白木手里握着两串糖人在街上闲逛,婢子家丁全被她打发了,白木只轻飘飘留下一句,没有带人出门的习惯。
      午后的阳光无比惬意,白木怕糖人化掉,没头钻进一家茶馆,打算一边听小曲一边嗑糖人。
      这一出戏唱的是才子佳人英雄救美的故事,白木觉着没甚意思,她闭着眼都能说出来,但弹琵琶唱戏的女子长得实在忒好看,外头阳光虽然惬意,却也灼人得紧,白木只好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嗑糖人。
      一下午都没甚意思,白木叹气,还不如跟何秉文爬树有趣。
      一路叹气着回了府上,何秉文坐在书房里不知在写什么,白木垫着脚悄悄走过去,把剩下的一个糖人往搁笔的架子上一放:“给你。”
      何秉文少见地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济玉?”白木轻轻敲了一下何秉文的头。
      何秉文还是没说话。
      “你不理我,我可走了?”白木佯装要往外走。
      何秉文突然抬起头,两只眼睛红红的,又生气又委屈地瞪着白木。白木一愣,立在书桌边看着何秉文,“谁谁谁欺负你了?”
      “没谁。”何秉文又倔强地把头低了下去。白木无法,径自走出书房,打算去洗个澡。
      掌灯的婢子默默跟在后头,白木轻声问:“小花,下午济玉发生了什么吗?干嘛一直冷着脸?”
      “回少夫人,小少爷不爱说话,一向是冷着脸的。”
      白木楞了一下,心里喃喃,他对我从来不这样……
      前方突然传来几声争吵,中间夹杂着女子的抽噎,白木思绪被打断,朝前张望了一下。
      “好像是鸢鸢。”小花也朝前张望着。
      “午时往屋子里头端菜的那个?”白木中午刚刚问过她哪里好玩,对她似乎有点印象。
      “是,她是新来的,安排来东院照顾小少爷的起居。”
      “走,过去看看。”白木说着,走了过去。
      两个家丁和一个婢女正围着鸢鸢说些什么,鸢鸢坐在地上哭着,托盘上的水果全被打翻在地。白木走近两步,瞧见鸢鸢脸上似有红痕。
      “你们干什么?!”小花抢先一步走过去扶起鸢鸢,“鸢鸢,你没事吧。”
      “教育教育新来的下人,没你的事,一边待着去。”其中一个家丁朝小花摆摆手。
      “那你们也不能打人啊。”小花抱紧鸢鸢,死死瞪着他们。
      “打人怎么了?才来几天,就分到东院去给小少爷做贴身丫鬟,我们不过是查查她有没有在果盘里下毒,她就把托盘全摔了,谁知道她存着什么心。”带头的婢女掐着腰,目光凶狠,“接着打,谁拦着打谁。”
      “咳……”白木轻咳一声,“我看就算了吧。”
      “你又是谁?你说算了就算了?”那婢女瞪了一眼白木,转头对着两个家丁道:“愣着干什么,一起给我打。”
      其中一个家丁冲过去一把扯住了鸢鸢的头发,另一个挽起袖子直接朝白木冲了过来。
      来不及解释了。白木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我已经很久不打架了。”
      那家丁冲过来也要扯白木的头发,白木闪身避过,一记顶膝,家丁吃痛弯了腰,白木跟着手肘杵在他左脸,利索地将人一脚踹开。另一个家丁见状放下鸢鸢便冲过来帮忙,被白木抬脚正蹬在下三路,他哀嚎一声,蹲在地上动弹不得。白木伸手拨了一下头发,却被先前倒下的家丁钻了空子。
      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竹竿直接打在了白木胫骨上,白木一个趔趄,半跪在地上,那家丁冲上来拽住头发,扬手一个耳光眼瞧着要落下。
      “都给我住手!”
      是何秉文的声音,白木松了一口气。
      “少……少爷。”几个家丁婢子立马规矩地站好。
      何秉文两只眼睛通红,暴怒着冲了过来,书童跟在后面提着灯,大气都不敢出。
      何秉文一把扶起白木,强压着火气,满眼担忧地看着她,“你受伤了没,有没有哪里疼?”
      小腿锥心的痛,白木只是摆摆手,示意何秉文自己没事。
      何秉文稍稍放下心来,转头瞪着动手打人的家丁和婢子,“动手打人?谁给你们的胆子?!”
      那语气惊得白木一个哆嗦,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何秉文。下人们也都愣住了,他们只知小少爷自小便不爱说话,性格绵软,不想,小少爷竟然因为下人打架的事这般生气。
      “少夫人!”小花一把扶住白木,盯着白木的左腿,急得说不出话来。
      “她……她是……”打人的婢子一惊,“少夫人?”
      何秉文一记凌厉的眼刀,“刚才是谁动的手?”
      “我没动手,我没动手啊少爷,是他们!”在知晓了白木的身份后,那婢子惊恐万状地跪在了地上。
      两个家丁见状忙辩解道:“是她让我们动手的!是她说鸢鸢在果盘里下毒!”
      何秉文深吸一口气,对身后的书童道:“把这三个人送官。”
      “是,少爷。”
      何秉文回过头,闭了闭眼,再睁眼看白木的时候,怒火未褪尽的眼睛还微微发红,但看起来还是担心多一点。
      “小花,去请郎中来府上。”何秉文吩咐完,伸手扶起白木慢慢往卧房走。
      一路上何秉文都没说话,白木皱眉,该不会他因为自己打架而生气了吧……如此想着,白木侧眼偷觑何秉文的表情。
      “那个……对不起,我不该打架。”白木小声道。
      何秉文没有说话,只是扶着白木手臂的手微微紧了紧。
      “我已经很久不打架了……刚才是他冲过来要打我嘛,我正当防卫一下,我发誓,以后一定不打……”
      她话未说完,手背一凉,何秉文一滴眼泪圆圆地落在她手上。白木的声音戛然而止,大脑一片空白。
      半晌,何秉文嗫嚅,“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白木心里一动,鼓点般的心跳在她的胸膛里愈发清晰。从小到大,她在外面打架从来不敢和家里讲,爹娘知道了定要罚她。白木已经养成了习惯,打架被发现第一时间低头认错息事宁人,改不改看心情。除了姐姐白钦,从来都没有人问过她是不是受委屈,有没有被欺负。白钦出嫁了之后白木以为再不会有人来问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疼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白木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抱住了何秉文。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何秉文的大脑瞬间短路,杵在原地连手都不知道放哪。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像个孩子一样把脸埋在自己的肩膀上,手紧紧搂着自己的脖子,何秉文不出意外地脸红了。他在原地傻了半天,伸手轻轻拍了拍白木的后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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