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魁梧》未让雨辰

3、第三章 天色渐晚

　　“嘘，别动，再动你就要被家主发现了噢。”眼前的男人眨眨眼，低声说道。
　　祁荟妤只好蹲下，双臂死死地环抱住自己的身体，并用衣袖遮掩着自己的脸，“你是谁？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紧急之下，她瞟见这个男子一袭白衣，却没有看清他的头饰是什么模样，因此，她没法判断此人是不是爹爹请来的宾客。
　　她心想：倘若不是宾客，那她家岂不是遭人下埋伏了？罢了，以爹爹的戒备心，一定不会让他得逞的。可倘若是宾客……那就意味着爹爹就在附近。
　　李篆朝祁荟妤靠近了一步，也蹲下了。他细细地端详了祁荟妤一番，道：“我能帮你出这祁家的门。”他停顿了一下，托着腮帮子微笑地说：“我帮你一件事，你也得帮我一件事。”
　　祁荟妤一心只想赶紧出去，全然没心思去细想他嘴里蹦出的话语。她放下衣袖，撇着嘴，微怒道：“兄弟，你快点走开，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李篆忍不住了，这一声“兄弟”，恰好戳中了他的笑点。“噗嗤，哈哈哈哈！”这笑声带有几分刻意，似乎想要响彻云霄。
　　祁荟妤两眼一闭，心想：完了，都怪这个坏事的家伙！当她举起拳头，正要往这男人身上砸的时候，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是她爹祁鹏的声音。

　　“王爷，你在这儿，干什么呢？”祁鹏背着手，身后跟着几名家仆。祁鹏见李篆不仅蹲在雪堆边，身边还多了一位女子，心中虽然充满疑惑，但终究未问出口。
　　两人纷纷起身。
　　祁荟妤急匆匆地背过身去，她缩着脖子，祈祷奇迹发生：千万不要认出我，千万不要认出我。
　　李篆将祁荟妤扯了过来，抱在怀里，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宠溺地说：“她就是不安分，说什么也要跟着我出来。”说完这句话，李篆隐隐约约能感受到，白袍之下，有一道犀利的目光狠狠地戳到他的脸上。
　　李篆无视祁荟妤无声的抗议，依旧不住嘴：“这是我府上的姑娘，着实让将军见笑了，我这就将她带回去。至于狩猎那天所发生的事，我们改日再议。”
　　祁鹏摸着胡子，哈哈大笑，“王爷客气了，王爷的家事我不便多言。来，我送你到大门。”
　　李篆按着不安分的祁荟妤，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说：“老实点。”
　　祁荟妤用蚊子叫般的音量嘀咕着：“侧门侧门侧门。”
　　“好，请将军引路吧。”李篆加大了力道，紧紧地搂着祁荟妤的肩，示意她闭嘴。

　　一出大门，祁荟妤就马上挣开李篆的魔爪。
　　“好了，现在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我就不和你计较方才你占我便宜的事了。”祁荟妤说完便走。
　　她未料到这李篆武功高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起她，随即疾步窜进隔祁府百米之远的巷子里。
　　祁荟妤心中一惊，朝李篆的心脏处给了一掌。可惜这一掌软绵无力，她这才想起来，如今的她武功全废，难以自保。
　　“救命啊，非礼啦！”祁荟妤用尽全身的力气伸长脖子，朝外大喊。
　　“你倒是不老实。”李篆冷笑，他把怀中的女子扔在地上，拔出了腰间的剑。

　　地面坑坑洼洼，不少小石子错落其间，祁荟妤的手肘被擦出血了。剑光照亮了她瞪大的双眸，看起来楚楚可怜。李篆不为所动，“说，你是谁，为何潜入祁府？”
　　这可真是难倒祁荟妤了，要是在以往，她大可不必遮遮掩掩，还可以拍着自己的胸脯说：“小爷在我自己家！”但现在的她一袭长裙，又该如何解释？

　　“我不会帮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也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帮我办事……除非是死人。”
　　“我……我其实……”祁荟妤吞吞吐吐，绞尽脑汁想借口。
　　李篆的耐心快被耗尽，他用剑尖托住祁荟妤的下巴，“是生是死，你自己做决定。”

　　“喀。”巷子口，有人踩到了石子，是一个老妇人，她驼着背，双手颤抖个不停。老妇人拄着木杖，缓缓地走进巷子里。
　　李篆剑锋一转，指到老妇人的脖子上，“停下。”
　　那老妇人被吓得踉跄，手里的木杖一松，忽地坐到了地上，“官爷饶命，贱民这就离开。”她沙哑的声音显得格外沧桑。她在地上摸索，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位婆婆双眼已经失明，你就放她走吧？”祁荟妤小心翼翼地试探。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她的命？我要的是你的命。”李篆的剑尖回到了祁荟妤的脖子前。
　　老妇人找到木杖后，一瘸一拐地走出小巷，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祁荟妤心想：婆婆，你可一定要找人来救我啊！
　　祁荟妤那期盼的神情，被李篆看得一清二楚，他冷冰冰地盯着地上的姑娘，深邃的双眼透出杀意。
　　祁荟妤马上开口：“我其实心系于祁家公子！”

　　“噢？”这李篆看起来半信半疑的模样。她继续说道：“我钟情祁公子，但祁公子常年不出家门，我相思心切，迫不得已才溜进祁府，正欲逃脱之时，恰好被你发现了。”

　　李篆背朝巷口，脸处于阴影之下，祁荟妤看不清他的表情。而此时四周静谧，祁荟妤只能听见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不一会儿，李篆收剑，捧腹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我还寻思着有哪家的刺客能够如此愚笨！”
　　听到这句话，祁荟妤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却怪不爽的。

　　“那么，你是哪家的姑娘？”李篆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贱民卑微，乃春风阁的清倌人。”
　　“春风阁。”他轻声重复了一遍，然后蹦出一句：“好，我下次就去那里找你。”
　　祁荟妤吞了吞口水，强颜欢笑，“那种花天酒地之处，不适合王爷您这种身份显赫的人进去。”
　　李篆将祁荟妤从地上扶起来，看了一眼她被沾脏的裙摆，道：“怎么这祁公子不将你赎出来，还让你在那里白白吃苦？”
　　“哈哈，就快了，祁公子已经给了我承诺。”祁荟妤后背直冒冷汗。

　　“不如……你现在就引我去那春风阁？”
　　“王爷，我此次出行，那鸨母并不知情，所以不便光明正大地回去。”祁荟妤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继续说道：“王爷帮我走出祁府，贱民我感激不尽，作为报答，我欠王爷一次人情，待王爷闲暇之时，来春风阁取即可。”
　　李篆先是面无表情，“罢了，我还有要事在身，此时不便与你纠缠。”说完这句话之后，眯眼微笑，说：“美人，改日春风阁见。”
　　“好，小女子等着王爷的大驾光临。”

　　祁荟妤走出巷子，将方才之事全抛至脑后。
　　春风阁见？呵呵，这王爷真好糊弄。祁荟妤转念一想，这王爷又是哪个王爷？当今圣上的兄弟除了八王爷和十王爷，还有别的兄弟吗？而且那男人的相貌看起来像是个刚二十出头的，可圣上已经是耳顺之年……
　　“不想了，不想了，还是搞清楚流言是怎么回事比较重要。”她喃喃自语着。

　　不知为何，走到这大街上，祁荟妤十分不自在，总感觉时不时就有人在眺她。
　　“糖葫芦串，糖葫芦串！”街边小贩的喊声成功吸引了祁荟妤，她爱吃甜的东西，那蜜饯则是她的最爱。
　　“老板，给我来两串。不用找了。”祁荟妤拿着两根糖葫芦，心情愉悦了不少。
　　走着走着，她的裙摆被扯了一下，祁荟妤低头一看，目瞪口呆。
　　“姐姐……”羸弱的孩童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血迹斑驳的脸，手臂上沾满泥沙，他穿着一件单薄背心和一双破烂不堪的草鞋。
　　祁荟妤急切地问：“你娘呢？你怎么穿这么少？为何身上会有这么重的伤？”
　　孩童不语，只死死地盯着她手中的糖葫芦。
　　“儿啊，原来你在这。”一面色憔悴的女子匆匆赶来，弯下腰，对祁荟妤抱歉：“小儿不懂世事，若冒犯了姑娘，我在此给姑娘赔不是。”
　　“你还不快松手！”母亲低声呵斥了孩童一句。
　　祁荟妤笑吟吟地说：“不冒犯，不冒犯，呐，糖葫芦给你。”说着便将两串糖葫芦递给了那小男孩。
　　女子面露愧色，“姑娘真的心善……若不嫌弃，我想请姑娘到陋屋歇脚。”
　　“不必啦，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呢。”祁荟妤婉拒，随后又问：“你儿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他爹就是个阎王爷……”女子还未说完，便掩面抽泣了起来，她长短不一的指甲似乎有几块艳红。
　　祁荟妤不由地唏嘘。
　　女子没能说下去，平复了心情之后问：“不知姑娘口中重要的事，我能否帮得上忙？”
　　祁荟妤稍加思索，心直口快地说：“帮不上的，你断然不知道那武状元的家府在何处，我先告辞了。待我处理完这些琐事，定助你们母子脱离苦海。”

　　“姑娘等等，我知道！”女子喊住祁荟妤。

　　“娘……”小男孩突然叫了女子一声，似乎要说什么。女子拍拍他的头，笑着说：“天快黑了，你爹定会寻你，快回家去！”
　　祁荟妤问：“你当真知道？”天色渐晚，她得赶紧了结这乌龙事件。
　　“姑娘请随我来，那武状元江景炬之前住在南京，近几日才挪居洛阳。”女子走在祁荟妤前头，将她知道的事情向祁荟妤娓娓道来。

　　祁荟妤跟着女子穿过了几条街衢，有点被绕晕了。“请问，还有多远啊？”祁荟妤忍不住问。
　　“江府在城外，还有好一段路程呢，姑娘你不要着急呀。”
　　女子话音刚落，祁荟妤突然感觉到后肩被人猛地一戳。

　　糟糕！被人点穴了……
　　祁荟妤两腿一软，立马瘫倒在地上。迷迷糊糊中，她看见那女子蹲下来，似乎在端详她的脸。

　　“近看之后愈发觉得是个可人了，不错，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