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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内勾外扬 ...

  •   周府教学一事,江繁绿倒底是答应了下来。只是每每想到那会儿自己在堂前犯懵,旁边周晏西却一口大白牙乱晃,她心里就直蹿火。

      连带着平乐也极为愤慨。

      这日出门前,江繁绿坐在梳妆镜前由着平乐梳鬟髻,便听得平乐语气带怒:“真是好话都由那周晏西说尽了,欺负小姐醉酒不大记得清情况,谁知道他有没有暗地使什么坏呢!”

      往镜子里瞧,一张小脸气得圆鼓鼓,眉毛也一拧得一高一低。

      她笑:“你也别气,左右又无妨。只但愿下回有事出门,你那肚子争点气,千万别又喊疼,落我一人。”说来也怪,最近这丫头都疼过两回了,要请个大夫来却又死活不肯。

      平乐顿时脸颊一热。

      什么肚子疼,都是被逼的,被迫的!她何尝不想跟去卧云山看诗会!

      然脑子里头一浮现出自家夫人那略带威胁气息的笑意,她内心立马停止叫嚣,只蚊子般大小声音:“都是我不中用,不成器……”

      “哪就这般严重了。”

      见平乐小嘴微撅,似是低落得很,江繁绿轻轻扯她袖子:“好啦,你赶紧从匣子里拿那白色珠花与我戴上,未时将至,我这便要去周府了。”

      “就戴个珠花?小姐,会不会太素净了?本来脂粉也施得少。”

      “去教课,自是素净些才好。”

      “好吧。”

      翻开镜匣,平乐依言翻出个簪子插到江繁绿鬟髻上。

      那簪子缀有数朵琉璃而制的白桃花,花心镶着金蕊和莹白珍珠,式样确是简约了些。

      但一待江繁绿起身,粉面红唇,一袭襦裙盈盈摆摆,平乐打量过去,竟似看到出水芙蓉般,惊艳绝伦。暗叹倒底挡不过她家小姐天生丽质,一并将那凡物都衬得淡雅脱俗。

      “你这般看着我做甚?我脸上沾了东西?”发觉平乐呆滞,江繁绿只道奇怪。

      平乐连忙噗嗤噗嗤扇了扇自个儿睫毛:“小姐好看,移不开眼。”

      “小甜嘴。罢,等着吧,今儿回来路上给你顺串冰糖葫芦。”

      语中透着宠溺,江繁绿又捏了捏平乐的脸,出门了。

      由于两家府邸所隔不远,江繁绿未喊轿,行约两刻钟至周府。

      周府门口站着个梳双丫髻的丫鬟,一见到江繁绿便道:“江小姐,今儿我家少爷去商会了,故特意嘱咐我好生给小姐引路。眼下老爷夫人都在内院正堂,我这便带小姐去。”

      “有劳。”

      江繁绿略颔首,心下暗喜,难得不用见着某人,倒也不负这日的风和日丽。

      随后一进垂花门,雕梁画栋,院广廊宽,虽是第二回来,且有丫鬟引路,但江繁绿仍旧走得有点晕乎。

      想着住这般大的五进院,怕是平日串个远屋都堪比跋山涉水。何等折腾。

      且瞧前头那引路丫鬟也是穿着光鲜,抵得过她身上三倍颜色。

      绕过几重景,终抵正堂。同周老爷周夫人行了礼,喝了茶,江繁绿未有多留,又径直绕去后院。

      “小姐,这间屋子便是昨儿按少爷吩咐特意收拾出来讲学的,大家伙已经在里头等着了。”游廊上,丫鬟边走边指了指前方一间厢房。

      江繁绿目光跟过去,那厢房开间很宽,门窗大敞,有讲坛纸笔,数张书案……还隐约见到许多个浮动人头。

      暗里抹把脸,还真是声势浩荡。

      再扫过厢房外,隔游廊载了两棵漂亮的桂树,枝头有桂花累累,开得正是盛期。娇软白瓣里裹着嫩黄花蕊,散出的香气萦绕整个后院,甜而不腻,道是勾人断魂也不为过。

      且值得注意的,花树底下分明有新土痕迹。

      故而江繁绿驻足一旁,问:“可是新栽的?”

      “是呢,昨儿下午少爷亲手栽的,都弄了满身泥。”丫鬟抿了抿嘴,“说来也怪,少爷以前最不爱弄这些的。”

      “嗯。”

      再瞥一眼花叶繁复的枝头,恍惚间江繁绿见到了那人,确是满身的泥,傲气地立在树下,一双眼内勾外扬,笑意猖獗。

      “进去吧。”

      只是无有深想,她快速偏开头,越过朱红立柱拐进厢房。

      再道厢房里头,那一众下人一见江繁绿迈了门槛,立若野马脱缰,争先抢后地报起名来。欢欣踊跃之态,简直让江繁绿觉着自己掉入了口沸水锅。

      “江小姐,小的叫永昌,是老爷随从!”

      “小姐,我、我叫永荣,夫人的贴身丫鬟。”

      “还有我!我叫永盛,平日给少爷牵马的!”

      “……好好好。”

      好些个惊世骇俗的繁荣昌盛呐。

      窄肩一颤,江繁绿选择立马坐在屋前的讲坛边稳定心神。

      不想眼神刚扫过一圈,后排四个面目熟悉的壮汉也颇为腼腆地开了口:“江小姐,之前在糕点铺多有得罪,还望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少爷说了,只有咱哥几个读了书习了字,日后随他出门拆店,才能更有理有据,一拆到底!”

      “……好好好。”

      好些个穷凶极恶的拆店狂徒啊。

      得,什么心神不心神的,也不必稳了。江繁绿干笑一声,直接从袖里掏出本《论语》手抄本,作皇城推崇之经典,从“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开始了讲学。

      期间释义教字,儒学趣事,一一奉上,一个时辰竟是一晃而过。

      偏无巧不成书,前院这会儿新客登门,乃知州夫人李氏和知州之女张婉。本来周夫人先前物色儿媳,就是看准的张婉,故而眼下也是喜出望外。

      内院假山亭上,她瞟一眼张婉,再笑看知州夫人:“今儿怎么来了?还带着婉婉一起?”明明她家那不孝子前头都坏过好事了。

      彼时两家夫人在日醉阁合力安排了段恶霸戏贵女、公子救美来的戏份,结果,救美是救了,四个壮汉救的。

      而周晏西呢,现成的功劳也不捡,从头到尾没瞧过张婉一眼,只自顾自摸着个珠玉算盘将恶霸踩在靴底,核了下摔坏的东西,书一页齐全账。小到一个青瓷碗,大到一坛女儿红,一个子都不带少的。

      气得张夫人翻着对白眼就拉张婉走了人,自此再没下文。

      也弄得此刻连回忆都稍显可怕。

      打了几个哆嗦,周夫人暗道今儿既有余地,说什么也得挽回局势:“许久没见,婉儿越发水灵了。瞧这双大眼睛,晶亮晶亮的,就跟兜了星星似的。”

      可不,别的先不说,首先就得一顿夸。

      “谢夫人称赞。” 旁边张婉也很配合地起了羞态,眼尾几分雨露盈盈欲滴。

      随即张夫人笑道:“周夫人,你可莫这般夸婉儿,婉儿最容易烧脸的。说来今儿登门,也全因着她记得你说爱吃吉州百玉糕,正巧近日府里得了几屉,她忙念着要给你送过来。”说罢手里帕子一挥,身后的丫鬟就上前一步,将手中笼屉放置于桌。

      所谓百玉糕,即指多种颜色多种味道的花果糕点,是千里之外,吉州闻名吃食。笼屉才开,一阵清冽香甜的花果气息立时萦绕在鼻头,周夫人凑近看,什么碧玉糕,青玉糕,赤玉糕皆是色泽通透,软糯喜人。果然欣喜道:“哎呀,婉儿真是太乖巧心细了。”

      “这孩子向来如此,我做娘的也甚欣慰。”张夫人帕子掩唇接了话,又顺嘴笑问,“对了,如何不见你家儿郎?”

      周夫人眼睛锃亮,瞧,有戏!便急急拉过张婉的手,轻抚了抚:“晏西今儿去商会了,估摸着稍后就该回府。婉儿且多坐坐,也同他说说话。”

      “是,周夫人。”

      张婉声音越发娇糯了,两颊也蒙上层粉雾,羞煞桃花。

      这瞬亭内秋风扫过,张夫人左顾右盼,只觉庭院寂静异常,空无人也,又问:“可如何你那贴身丫鬟也没见着,这左右都无人伺候?”

      “哦,府里家丁丫鬟都在后院读书呢。晏西特意请的江老孙女来府上教学。”说着,周夫人面色一扬,还真觉着自家有了文化气息,十分地体面。

      殊不知一旁张婉一听,眉眼间隐约就燃了气焰。但嘴上仍温婉道:“甚巧,闻江家状元辈出,皆八斗之才,我可一直都慕名,想见见江小姐呢。”

      大家闺秀之间,结识相与自是好事。

      周夫人便笑说:“那婉儿,你就自个儿去后院吧。都是读过书的姑娘,蕙质兰心的,肯定一对好姐妹。”

      “嗯。”

      张婉应着起了身,双眸略现锋芒:“娘亲,我便自去了。”

      张夫人欣然点头。

      故而后院放堂时分,满屋子下人还正意犹未尽,想拖着江繁绿再听些故事呢,结果一抹艳红身影出现了。

      “江小姐。”

      道是声色俱软,杏眼明眸。

      虽说江繁绿并不认识张婉,但记着自家爹爹提过,银城张知州也来过祖父寿宴。奔着个中际会因由,且瞧张婉娴静温雅,她轻易间生出好感,给下人布置过第一□□课,便应下张婉去院中荷花池赏景。

      只是说笑了一路,江繁绿始终不解,明明这十月当头,池里荷花俨然开萎,满塘荷叶亦是青中带黄,景象枯败……敢问这赏的哪门子景?

      正腹诽,一个不察,后方“扑通”一声响彻耳畔。她仓皇地扭头,只见池边落了只绣花履,缎面朝下,履底朝天。

      天,张婉落水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杠精:听说这章我不出场?
    阿水:得得得,赐你个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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