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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磨刀 ...

  •   从周府出来,再回到自家府邸,江繁绿一路气郁。

      在厢房游廊上见到平乐,也只一句:“以后再别买豆腐花儿给我吃,特别是东街的。”说到东街,自是意指的张寡妇。只没由来地,这三个字她不想提。

      “哦。”手扶廊柱,平乐一头雾水。明明以前小姐还夸那豆腐花儿入口即化,滑嫩香甜,很是好吃的呀。

      罢了,女人总归是多变的。

      平乐摇摇头,追着江繁绿进门:“对了小姐,夫人说让你回来便去一趟老太爷屋里,表小姐来了。”

      “表小姐?”梳妆镜前,江繁绿抬至耳边的手僵在半空。

      知晓自家小姐有惑,平乐忙奔过去:“那表小姐姓沈名月之,刚及笄,是太夫人外亲那头的小辈。这两日打邶州来,老爷夫人都留她在咱府上住上半月呢。”话音轻落,她贴心为江繁绿摘下对铃兰碧玉耳坠。

      “沈家啊。”

      记忆一点点拼凑,江繁绿这才想起来,她逝去多年的祖母确在银城有一姊妹,嫁去了邻城沈家,也是个书香门第。只她打小在皇城,同这些外亲罕有往来。

      “知道了,我这便去见祖父。”时近酉时,江繁绿不好耽搁,迅速净手出了厢房。

      穿过两转抄手游廊,一路荫凉。不一会儿她便行至正房,闻外堂家中长辈俱在,欢声笑语不断。

      尤有一声又娇又脆:“姨祖父告老还乡,我早该来银城请安的,只先前邶州姨母有恙,我随母亲过去看望,这几日才回呢。还望您老人家见谅。”

      想来便是表家小姐沈月之了。

      且江繁绿才跨门槛,那声音须臾又起:“这位可是江表姐?”与之一并的,还有道炙热目光,细细打量过来。

      “沈表妹。”江繁绿莞尔,淡淡看过去。

      这沈表妹倒也可爱,描着两道新月眉,底下一双大眼忽闪忽闪,脸颊处还略有些婴儿肥,怎么看怎么喜人。

      性格也是极为亲切,瞧,眼下她才唤声表妹,那娇小身影便扑了过来:“表姐好生漂亮!”

      惹得堂前长辈都是一笑。

      “瞧这两姊妹多合得来。”侧边椅子上,周夫人捏着帕子面容舒展,“这半月,月之也住西厢房,绿绿,你仔细顾着表妹。”

      江繁绿笑着应声:“娘亲,这是自然。”转而看向沈月之,刚想关切一番,却径直袖子一提,被沈月之拉到了旁边坐下。

      “姨母,我自同表姐说说话。”沈月之颇是活泼,这厢牵着江繁绿的手一直不放,双眼炯炯有神,“听说表姐在周家讲学,可是刚从周家回来?”

      “是才回来。”

      江繁绿不假思索地点头。

      已而便听得一句“下回表姐带我一块儿吧”,生怕会错意,她眨了眨眼问:“你要去周府?”

      “嗯。”沈月之眼神略虚,话倒答得斩钉截铁。

      看去,也不知是不是她身着桃色襦袄,才衬得她面色绯然。

      江繁绿不大放心,又问:“你为何想去周府?”

      “一年前我随爹爹娘亲在银城长辈家做客,恰逢周晏西周公子登门,来同长辈谈笔生意。”说到这,沈月之压了压声音,脸惹羞意,“那日周公子在内院掉落了个香囊,被我拾得。然这一年无缘再见,故尚未还他。”

      “原来如此。”

      江繁绿山眉一弯,笑意婉约。好一个拾金不昧的小表妹,都一年了还惦记着还个香囊呢。殊不知那富得流油的周公子,定然早忘记这档子不值钱的失物了。

      而且想来何不托她这表姐代为归还,一顺手的事儿,不更方便么?

      但终归不好盘根问底,江繁绿只又道:“因落了几节课,明儿便是下回。表妹自备好香囊吧。”

      话音未散,察觉沈月之眸中喜意如潮涌。

      江繁绿终是略怔,深入想到什么,身形往后侧一偏,悄然抽开了仍被沈月之抓着的手。

      而后天晚,众人在正房陪老太爷用了膳,这才散去。

      独沈月之似是精力无限,膳后又要拉江繁绿去内院赏月漫步,江繁绿觉着乏,便指了平乐给沈月之领路,自个儿回去西厢。

      一推门,珠帘寂寂,烛火轻摇。

      江繁绿忽地,又从镜匣摸出那块她好些日子未曾碰过的浅青玉佩。那玉佩落在手心里,凉凉润润,如覆雨露。

      似是较之从前,更加纯净无瑕。

      “然我今日,却愈发不清醒,生了不该有的期待。”

      便在听闻周晏西喜欢她的那刻。

      一声沉吟,江繁绿苦笑着拢了手,只现出玉佩一角。那一角,还隐约刻着一字。光亮又落寞。

      *
      翌日,周府,后院书房。

      虽离新栽的桂树有些距离,但周晏西在看账本的时候,鼻尖仍若有若无萦绕着几缕花香,沁人心脾。

      因而壮汉阿左一进书房,便瞧见自家少爷神色怡然,一手摸账本,一手盘木雕。双管齐下。

      待他唤声“少爷”嗯,然后他少爷抬眼看他,账本放下了,木雕照样盘。

      “……”阿左擦把额头,禀报说,“方才我已经去衙门打点过了,以后只要陈掌柜想去牢里看望陈来,狱卒自会通融。还有,铺子也已经命人收拾出来了,随时能与陈掌柜拿去重新开店。”

      “嗯。想那陈来虽蠢,倒也识相,知道道出那暗卫相貌。”书案前,周晏西眯了眯眸子,眉眼间难得流露出一丝和善,“便是看这点份上,小爷也不会狠心,拒了他那一点孝意。”

      点了点头,阿左眼珠子上瞟,想起还有一事不明:“不过少爷,明明有陈来帮着指认,咱手里又有香客名册和住持做证,哪怕是知州暗卫,也罪责难逃。少爷何不喊衙门依法行事,直接去他张府拿人审问呢?”

      “不急,小爷还在磨刀。”

      倏忽间,昏暗的地窖,尖锐的棘刺一一呈现眼前,周晏西狞笑道:“一刀下去致命,小爷才够高兴。”才够对得住江繁绿那满身伤痕淤青。

      “你且先去砸钱,把那暗卫收为己用。”顿了少顷,他起身,掂了掂手中木雕,又不见笑意,“若他蠢,不识时务,便替小爷转告他,知州罢免那日,他就永远只能当条无主之狗了。”

      “是。”

      阿左后背一凉,默默退出了书房。

      最后在门边再望一眼自家神色冷峻的少爷,真庆幸自己跟其他三个兄弟跟对了人。毕竟少爷要狠起来也是真狠,杀伐决断,全一念之间。

      只是这位爷……能不能别再盘木雕了。

      他瞅着那小鲛童的头都要被薅秃了啊喂!

      然而,乐在其中无法自拔的周晏西,毫不自知什么薅秃不薅秃。手上依旧盘得风生水起,分分钟让那木雕光滑圆润,如若涂漆上釉。比起刚从江繁绿怀里掉出来的满身毛刺,完全不是一般景象了。

      这会儿他正欢,乍地廊上有人推门:“儿子啊,娘进来啦,找你有事。”

      “咯吱”一声,周夫人便出现了,还带着满脸不可捉摸的笑意。

      周晏西未有细究,放下木雕迎上去:“娘,什么事?”

      “小事小事。”周夫人扬扬手,故作随意,“就是娘看你最近收购皮毛,这天儿又越发冷了,想管你要块上好的皮子包起来送去方府。”

      “方府?”

      “就方启行他家嘛。”

      “……”

      周晏西蓦地面色一沉。

      好家伙,周夫人暗暗激动了,这一听见方启行仨字就变脸,还不是情敌是什么!

      压制住心头激动,她又轻飘飘补充说:“是这样的,昨儿方启行一回去,今儿他娘就派人说后日要办马上蹴鞠赛,喊我邀江夫人和绿绿一块儿去看。方才江夫人那头应了,还同我说要各自备礼过去。这不,娘就来找你了。”

      “其实要说这蹴鞠赛,我还真看腻歪了,每回都是方启行赢,有什么悬念。想他辈上游牧民族,上马自然厉害。不过江夫人和绿绿总该不腻,娘就当陪她们再看看方启行得胜咯。”

      至此,周夫人的推波助澜第一步完成了。且如她所料,自家儿子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再看。

      只见周晏西皮笑肉不笑回了她一句:“娘,要皮毛没有,皮鞭倒是一大捆。全在马厩那儿,您自个儿去挑。反正方启行爱骑马,全送了他抽马也无妨。”

      “……”

      瞧瞧,瞧瞧这话,以前什么东街张寡妇,都是放屁,谣言!周夫人这下终于断定,周晏西的的确确是看上江繁绿,没跑了。

      哎,也不枉她大把年纪还撒谎一场。其实这蹴鞠赛,这回还真不是方家要办,咳咳,是她派人去方府,喊方夫人办的。

      包括江夫人和江繁绿,也是她自作主张请的。

      就等着后日,激他一激!

      是以后边,周夫人欢天喜地出了屋子。

      留下个周晏西,面目狰狞。

      要说马上蹴鞠,其实周晏西也会。气就气在前几年每回比赛遇上方启行,他都打的败仗……故而眼下听了这出,还真是怒火中烧。

      他个姓方的擅骑马,回他个大草原啊。

      一拍桌,周晏西看窗外算了算时日,想江繁绿这会儿也应该到了府里讲学了。登时大步出了书房,寻这漫天的桂花香源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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