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把流光误》秋十九

56、第五十六章 无关风月的事情

　　每天一束的十九朵粉红色玫瑰，一直持续到第二个周六，楚颜感觉已经烦腻到了极限。她终于看见花束里夹了一张紫色的小卡片：“今晚八点半，我会在江边的清风亭等你。不见，不散。”落款是，“K.H”。
　　K.H到底是谁？她拿着花回宿舍的路上一直思考不得结果，算了，懒得想，今晚就去看看，是哪一个无聊的人，和他说清楚，不要再做这种无谓又浪费的事情。她把卡片取出来，撕碎，扔进垃圾桶里，她实在不想引起大家的好奇和关注，唯一希望就是这事儿尽快平息。

　　晚上八点过，楚颜从终于回归平静的女生宿舍走出来，依旧背着她心爱的蓝色旧背包，天气微凉，她的衬衣外面搭了一件黄色的毛衣外套。
　　“楚颜。”韩震从对面的树荫下走了过来。他不到八点就到了G大，在江边吹了一会儿冷风，只觉时间过得太慢，寻着路往女生宿舍走。
　　“韩先生，来找人？”楚颜抬眼看见他随口招呼道。
　　“算是吧。”韩震笑，他今天特地穿了成套修身的深蓝色意大利西装，里面是白衬衣没有打领带，配了法国品牌的袖扣，口袋里还插了一条紫色图案的小丝巾。“你这是去哪里？”
　　“哦，我去江边有点事儿。”楚颜浑然不觉的说。
　　“正好，那一起过去吧。”韩震含笑说道。
　　楚颜心里想着一会儿见了那人该怎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让对方不再有多余的想法做无谓的事情，安静的走路，韩震一路问她这样那样，她只是敷衍着。
　　到了江边的清风亭，亭里有G大的同学带了老乡过来游玩，几个站在对着江的一侧指点着江山。楚颜站在亭边，对韩震说，“我到了。”
　　韩震走进亭里，“今晚的月色真不错，特别适合江边散步。”
　　楚颜坐下来看看手表，时间已到八点半，怎么不见人，难道被对方戏耍了？她心想，最多等五分钟，再不见人她就回家。
　　那群学生离开凉亭，往沙滩上走去。
　　韩震在楚颜身边坐了下来，望着摆弄手里钥匙的她，昏黄的路灯下，楚颜忽然感觉有一点压抑，她侧过头看见韩震的眼光，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粉红色的玫瑰花，你喜欢吗？”韩震凑近她问道。
　　楚颜猛的一惊，往旁边挪开一些，“那些花，是你送的？”
　　韩震点头，“我觉得粉红色跟你很相衬，娇嫩，柔美，含苞欲放。”韩震凝视着她深情的说。“你没猜到吗，孙超杰他们叫我Ken，Ken Han，K.H就是我的英文名缩写。我喜欢你。”
　　“我真没有，我没注意你的英文名。那个，你知道我有男朋友，我们不可能，你真的不用浪费时间浪费钱……”楚颜震惊之余还觉得尴尬，怎么会招惹到这个人，她一路上想好的说辞开始混乱。
　　“你那个男朋友不是去了美国，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很难说吧……”韩震不以为意。
　　“我和我男朋友，我们感情非常好。这个，该怎么说呢，谢谢你给我送了那么多的花，不过真的不用浪费，我今天过来其实想说，请不要再给我送花，我不喜欢那些花，我也不喜欢这样。”楚颜尽量稳定心绪，赶紧说出路上想好的话，起身想走。
　　韩震上前一步挡在楚颜面前，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我知道这样有点突然，我真的喜欢你，你不喜欢我送花，我不送就是。”
　　楚颜立刻退后一步，被韩震拉住。“不要急着拒绝我，你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楚颜克制住慌乱，看看四周有不少人在散步或嬉戏，月光皎洁路灯明亮，他也不能乱来。“我可以听你说完，可是你不能碰我。”楚颜抬头看着韩震冷静的说。
　　韩震放开她，双手摊开，笑着对她做了个妥协的姿势。
　　送花不是韩震的风格，是因楚颜拒人千里的态度，采用的一个折中方式。韩震也不想耗时耗力，他行事一向简单直接，等的就是一个时机，能够清楚让对方知道他的想法的时机。
　　虽然只有寥寥几次见面，韩震对楚颜却很有感觉，也很感兴趣，他想和她交往，也很愿意为她付出，金钱和时间。在他看来，楚颜从内地到沿海读书，家境普通，上大学后结交了经济环境不错的男朋友，不过对方很快去了美国，楚颜穿着用度都很朴素，还在做家教赚零用钱，可见经济并不宽裕，在这个酒醉金迷的城市，金钱最为王道。
　　韩震的表达很直白，楚颜和他交往，他会让她过上最好的生活，高级公寓，进口座驾，大笔的零用钱，她的学业还有一年半，他不会影响她的学习，但假期要和他在一起。一年半以后，彼此可以来看是否继续交往，如果不想继续，除了房和车留给她，他另外会给她准备一笔可观的生活费，帮她在G市或是任何一个城市开始不错的生活。他说出的生活费数目非常诱人，一般大学老师大概三十年的薪资就是那个数字。没有人会嫌钱多，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每个人都应该让自己过得好一点。韩震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劝导楚颜，最主要的是，他是真的喜欢她想对她好。
　　如果楚颜确实不想和欧阳睿分手，也没关系，反正两个人相隔万里，不告诉对方就是，不影响楚颜接受他。楚颜可以和他交往，对比一下到底哪个更适合，也可以等到一年半后再做选择。考虑到楚颜脸皮薄，他会尽量低调，不让楚颜在同学面前觉得尴尬。没有比较怎么知道什么最适合呢？楚颜应该给自己多一些机会，享受最好的再来做选择。说不定欧阳睿在美国也在进行选择呢？
　　楚颜睁大眼睛听着韩震的滔滔不绝循循善诱，感觉好像到了平行空间，对方的认知和理论都是她未曾涉及过的领域，她抿紧嘴，压抑着内心的种种不适，还有少少的好奇，任由韩震说完他想说的话，不去打断他，也不去深究话后面的话。
　　韩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软袋子，取出一条耀眼的钻石项链，“我这个人不会光说不做，玫瑰花不过是个背景布置，这条项链是上周我去巴黎买的，很适合你。”他去拉楚颜的手。
　　“不，这个我不能要。”楚颜立刻往后又退几步。“你说的我都听完了。我只是个普通的学生，你说的那些对我来说真像是，像是天方夜谭。我都不会接受，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能接受。”楚颜只想赶紧逃离。
　　“我知道你是个单纯的女孩子，我可能说得太直接，让你感觉突然，你要不考虑一下，不用这么快决定。”韩震拦住她。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楚颜不想再多纠缠。
　　“你去哪里，我陪你一起。”韩震跟着她走出凉亭。
　　楚颜不想再多说话，出了凉亭就快步往前走，表面上的冷静，掩饰着她内心山崩地裂的震惊和慌乱，原来会有人这样赤裸裸的给爱和喜欢开价，对，就是开价。是爱吗？还是游戏？交易？原来现实的社会里，还有这样的操作？

　　楚颜内心各种感慨天人交战的走在路上，几乎没留意韩震还一路跟着她。她一口气走回枫林小区。韩震跟在她身后，到了楼下看见她从背包里开始掏钥匙，有些意外的走上前说。“原来你不住在学校，住在这里？”
　　楚颜这才发现韩震跟着她，她只能停下来劝韩震离开。小区里人不多，韩震难得发现了楚颜的住所，很想跟上去一探究竟，两个人僵持在楼下。
　　叶雨时看完电影回家时已经快十点，远远看见楚颜和一个人站在她家楼口前，小声的在争执着什么。叶雨时走上前去听了几句，发现是韩震在纠缠楚颜，竟然还非要跟着她回家，顿时怒火中烧，走上前没好声气的让韩震离开。
　　韩震没想到在楚颜楼下又遇见叶雨时，除了意外还多了几分玩味，说话也不客气，讽刺叶雨时对楚颜居心叵测。三两句话后，叶雨时直接动了手，俩人立刻扭打成一团。叶雨时从小被老爸抓去锻炼，韩震是部队子弟还在部队待过几年，楚颜站在台阶上急的大声叫他们停手，但谁也不肯停。
　　小区里的保安跑了过来，楼里出来几位热心的邻居，终于把已经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两个人拉开。
　　俩人坐在台阶上喘着气，眼光里还带着各种不服。楚颜羞愧的感谢过邻居和保安，转身拿出纸巾分别递给他俩擦脸。俩人都不肯去医院，也不肯离开，就那么恨恨的对坐着，楚颜满心是说不出的郁闷和懊恼，想了想，她到传达室打电话给孙超杰。
　　孙超杰很快赶到枫林小区，楚颜把俩人丢给孙超杰，终于得以脱身，上楼回家休息。

　　孙超杰劝不动俩人去医院，索性把他俩带到G大附近熟悉的大排档，让老板买了药水药膏出来，给他们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炒上几个菜，上了一打啤酒，才来询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这俩人打成一堆。
　　从叶雨时各种愤怒和不屑的叙述，以及韩震少许的澄清与默认中，孙超杰诧异的了解到事情的大概经过。
　　“哎，我怎么说你俩好呢，这都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不，是为楚颜。可是，楚颜跟你俩都没关系啊，楚颜是欧阳睿的。”孙超杰感慨的摇头，俩人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同时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楚颜是欧阳睿的女朋友，这是事实吧？”孙超杰赶紧把话说完。“不过感情这个事儿吧，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没资格说什么。雨时是我师弟，KEN哥我们也认识了好多年，我觉得至少有一点，你俩对楚颜的心意都是真诚的。你俩要不看在楚颜的份上，今天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好不好？”孙超杰给他俩倒酒。
　　叶雨时虽然根本不认为韩震有资格和他相提并论，不过刚才动手时觉得韩震也算是条汉子，看在孙超杰的面子上，勉强的和韩震碰了杯。
　　“欧阳睿是我的好朋友，他们感情很好，我作为朋友，真的希望他们终成眷属，我也有责任帮欧阳睿照顾楚颜。KEN哥，虽然我俩交情很深，这话我得说明白，我这是才知道你的心思，你该表达的已经表达，也被清楚明白拒绝，你不能再去打扰楚颜。”孙超杰虽然自己的事情混乱，但是对于朋友，仍是非常清楚界限。
　　韩震不语，快三十岁的人，游戏人生这么多年，没想到在这里碰个头破血流。但是，酒还是要喝，生意还是要继续做，朋友也得继续交往。他碰了下孙超杰的杯，一饮而尽。

　　那晚对孙超杰来说也是一个意外，他没想到在这家曾经常来的大排档，遇见一年多没见的畅诗雅。
　　在他走近柜台让老板帮忙买药时，路边经过的畅诗雅看见他，主动迎上去和他打招呼，一如以往的婀娜多姿与温柔，好像只是一个普通朋友的重逢。孙超杰感到意外，有些无措，他还觉得有些小小的兴奋，他尽量表现得平静淡漠，但是当畅诗雅问他联系方式时，他把传呼机号码和新装的手提电话号码都告诉了她，也记下了她的号码。
　　那晚三人在大排档喝的酩酊大醉，三个各怀心事的人，喝醉后抱成一团，都成了亲兄弟。

　　波士顿的冬天是一场接一场的寒流来袭，欧阳睿终于深刻体会，原来波士顿除了灿烂美好的景色，还有严酷恶劣的自然环境。
　　周日一大早，欧阳睿刚到厨房正想准备早餐，就听见客厅传来室友的哀嚎，他走过去一看，原来室友停在路边的车被昨夜的暴风雪埋了一半。北京室友赶着出门，急得上蹿下跳。欧阳睿穿上羽绒衣，和北京室友一起拿上工具，去门外开始铲雪。周瑾也穿了羽绒服跑出门，问要不要帮忙，欧阳睿让她回屋，铲雪这种事情应该男人干。
　　帮室友把车从雪堆里扒拉出来，送他顺利出门，欧阳睿回到房里。他一看已经过了和楚颜约好的通话时间，来不及上楼换衣服，脱了外套就坐下来拨通电话。
　　电话响铃第一声，就听见了楚颜软软的笑笑的声音，欧阳睿的嘴角也上扬起来。“宝贝，在做什么呢？”
　　“等你电话呗。你迟到了呢，今天是赖床了吗？”楚颜笑嘻嘻的说。
　　欧阳睿于是说刚才帮室友去铲雪挪车，昨夜一整夜的暴风雪，外面的积雪有两尺厚，整个城市都是雪白的一片，他晚点出门拍照片给她看。
　　周瑾知道欧阳睿没来得及吃早餐，多做了一份，再倒上一杯咖啡，用托盘端了过来。“欧阳，吃早餐吧。”周瑾直接把餐盘端到他旁边的茶几上，放柔声线说道。“黑咖啡，你喜欢的。”
　　欧阳睿楞了一下，抬头看了下周瑾，周瑾已经若无其事的走开，他赶紧说谢谢。
　　楚颜在话筒里忽然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招呼欧阳睿吃早餐，“欧阳小睿，日子过得很好嘛，还有温柔女生帮你做早餐吗？”她酸溜溜的问。
　　“是室友，可能今天早上她早餐做得多。我刚才不是出门扫雪了吗，大概是奖励我一份早餐？”欧阳睿也有点意外。
　　“奖励早餐你就吃啊，那是奖励什么你都会接受吗？”楚颜阴森森的追问。
　　“我听我家颜颜的，你说不吃就不吃，还是颜颜觉得早餐可以吃，中餐不能吃，或者晚餐不能吃。”欧阳睿嘿嘿的低声笑着说。
　　“嗯，看你态度好，先吃早餐吧，免得饿坏了。”楚颜心情大好，心胸宽阔的追问。“室友很漂亮吗？”
　　“你不是看过相片吗？其他人我不评论。我反正只觉得我家颜颜特别漂亮温柔。”欧阳睿当然不会上套。
　　“算你有眼光。”楚颜衷心的夸赞他。
　　欧阳睿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讲着电话，听着话筒里伴随着电流杂音的那个熟悉声音，什么样的话题都有趣可爱。暴风雪后的这个早晨，心里装着心爱的人，纵然屋外冰天雪地也不觉有丝毫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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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已经完成，但有点不舍得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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