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把流光误》秋十九

55、第五十五章 风一更，雪一更，都是守候

　　林若冰再次邀约楚颜周六去酒吧听乐队唱歌时，楚颜叫上了肖雯，叶雨时，还有从来没去过校外酒吧的欧菲儿和一名同学，高中同学何潇，何潇又带上一个老乡。
　　“我作为一名20岁的青春美少女，我终于可以混G市的酒吧了。”欧菲儿兴奋地在宿舍里换裙子化妆。
　　“对啊，都20岁的老大姐了，可算出去见见世面罗。”肖雯打趣道，和着欧菲儿俩人来回在宿舍里唯一的一块穿衣镜前折腾。
　　“楚小颜，你就穿这个去？”她俩用嫌弃的眼光打量着楚颜的牛仔裤。
　　“嗯，挺好的啊。”楚颜把上身的小碎花纱衬衣扎进牛仔裤里，用手指拢了一下长长了一些的短发，对着桌前的小镜子擦了点面霜。
　　“行吧，长得漂亮的穿什么都理直气壮啊。”欧菲儿摇头感慨。“我反正得穿得漂漂亮亮的出门，我多难得才去一次酒吧，我今晚要穿着长裙子喝传说中的鸡尾酒。”

　　九点，一群人在G大门口的公车站汇合，浩浩荡荡，乘风破浪的去给林若冰捧场。
　　九点四十分他们到了酒吧，林若冰看见楚颜和何潇很开心，拉着他们絮絮叨叨。孙超杰上前与叶雨时以及学弟学妹打招呼，安排他们坐下，给他们点上啤酒、果汁与小吃。
　　十点钟酒吧灯光渐暗，舞台上亮起灯，冷空气乐队的演出在激烈的鼓声后开始。
　　“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为何我心一片空虚，感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满腔情愁不可消除……”最流行的歌曲，最婉转的旋律，在喧嚷的酒吧里打动很多颗微醺的心。
　　何潇推了推眼镜，望着舞台上从容弹着键盘的林若冰，低声问旁边的楚颜，“唱歌的那个原来是你们系的吧，林若冰现在是在和他拍拖吗？”
　　“嗯，是的，他叫孙超杰，我们专业的，比我们高三级。”楚颜回答道。
　　“哦。”何潇沉吟了一下，没有再多说，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冰凉的啤酒，凝视着舞台上一条黑色长裙，直发及腰的林若冰，眼眸含笑的望着前面的孙超杰，他的心里五味杂陈。何潇一直没有勇气说出的话，大概已经不会有机会说出，他只能默默的在台下做一个观众，饮尽这一杯苦涩的黑啤。

　　韩震和几个朋友进了酒吧，远远就看见楚颜和一群同学坐在一起，喝着酒有说有笑，和她那日的拘束截然不同。韩震唇角浮起一丝笑意，从上次见到楚颜后，他每个周六晚上都来听孙超杰唱歌，果然有机会重遇。
　　“楚颜，今天和朋友来听歌？”韩震径直走上前去站在楚颜面前，自然的问道。
　　楚颜抬头看见韩震，立刻收住和肖雯几个放松说笑的表情，站起身礼貌问候，“韩先生，你也来了。我们同学一起来听师兄唱歌。”
　　“都是你们同学啊，那一起坐吧？大家好，我是韩震。”韩震环视了一下楚颜周围，跟大家问好，殷勤的招呼道。
　　叶雨时起身看了下他们这张台，已经没有空位，倒是后面还有一张空台。他完全不想和这群人拼台，客气的说，“这边估计挤不下，那边还有一张台。”
　　韩震看了地方，确实很难挤下那么多人，只得和朋友到后面另外开了一张台。
　　叶雨时坐下来问楚颜，“那是谁啊？”大家又不熟，也不是一路人，非要挤一起做什么。
　　“孙超杰的朋友，上次来听歌的时候见过。”楚颜答。
　　“还好老叶机灵，把他们指那边去了。”肖雯偷笑，和一群陌生人坐在一起，得多扫兴。
　　楚颜非常不想和韩震太接近，她嘿嘿笑着低声说，“来，让我们为了机灵的老叶，干杯！”大家一起举杯。
　　韩震上前来几次，想找楚颜说话，被叶雨时和肖雯几个来回打岔，一个不怎么说话的何潇，坐在楚颜身边也是纹丝不动。

　　冷空气乐队完成演出，孙超杰和韩震说了几句话，过来邀叶雨时楚颜等人一起去宵夜。
　　楚颜看着几个同学兴致很高，平时死板的何潇也貌似有兴趣，林若冰也满怀期待的看着她，楚颜没有再反对，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到江边的大排档宵夜。
　　江边的夜市，两张长条桌拼在一起，快二十个年轻人围坐一圈，已被音乐和酒精激荡起来的情绪，迎着江风，肆意的飞翔。
　　楚颜他们同学仍然坐在一堆，她一边坐着叶雨时，一边坐着肖雯，她和肖雯还有欧菲儿加上桌子对面的林若冰，几个女生开心的说着话。
　　孙超杰和几个本地朋友说着方言，林若冰楚颜等人说着普通话，两个小圈子聊着各自感兴趣的不同话题。韩震坐在楚颜斜对面，隔着一张桌子，不时望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不时找机会加入她们的闲聊。
　　孙超杰当晚喝多了一些，林若冰本想劝阻，孙超杰不理睬，继续和朋友喝酒聊天，两个人到后来已经互不说话。
　　叶雨时看着时间已经快一点，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起身和师兄告辞。
　　楚颜担心若冰，低声问她，“你要不要和我回家？”林若冰塌着一张小脸摇头，眼睛望向孙超杰，孙超杰完全不看她。
　　楚颜不好多说，“那我们先回去了，明天给我电话？”只能由着她委屈着一张脸跟在不在意的孙超杰身边。何潇在旁边观望着，想说什么，终是欲言又止。
　　韩震跟着起身，主动向楚颜表示要送她们回学校，被叶雨时礼貌谢绝，他们好几个男同学在，几个人正好分两辆的士，不需要护送。

　　韩震找了在G大读书的表弟，给了表弟一笔零用钱，让他帮手打听到楚颜在校的情况，她的活动轨迹，人际交往，包括她每周两次做家教的地点和时间。
　　知道欧阳睿去了美国后，凡凡妈妈每周三晚都会送她下楼，看着她和叶雨时在小区门口上出租车才离开。叶雨时周日的活动太多，家教已经改为每周三晚一次。
　　已是深秋，周日下课正值黄昏，天气预报说台风将至。楚颜从小区走出来，眯缝眼看着天边绚烂的火烧云，想起地球另一端的欧阳睿，这个时间应该是在纽约，是不是还在睡梦中？他在纽约睁开眼睛时，是不是也想起了她呢？她遥想着，脚步轻快的往公交站走去。

　　“楚颜。”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她前面，韩震拉开车门从驾驶座下了车。“你怎么会在这里？”韩震绕过车头走到她面前。
　　“啊，你好！那个，我在这边做家教。”楚颜意外，停下了脚步，回答道。
　　“这么巧，我家正好住那边。”韩震指着另一侧的别墅区。“你这是要回学校？我送你吧。”韩震貌似自然的说。事实上，他听说楚颜在这里做家教，故意制造了这次偶遇。
　　“不用不用，不麻烦你了，我在前面坐车，很方便。”楚颜立刻摆手道。
　　“不麻烦，我正好去G大那边，顺路。”韩震拉开车门，邀请说。“那天你们走了，超杰和他女朋友闹了点不愉快，我还想着再见到你和说说呢。”他知道楚颜很关心若冰，若冰的事情她一定会在意。
　　不出所料，楚颜动摇了，“那好吧，就麻烦你了。”
　　越野车的底座有些高，楚颜上车时他伸手想托她的手臂，她动作很快的闪开。今天楚颜穿了一件浅蓝色格子衬衣，衣袖挽到臂弯，配一条到膝盖的牛仔裙，一双白色的旅游鞋，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背包。
　　上了车，楚颜急切问及若冰的事情，原来那晚他们走了后，若冰就一直不开心的坐着，也不喝也不吃也不说话，几个朋友给孙超杰递眼色，孙超杰也不搭理。韩震于是提议散场，等韩震买完单回来，看见孙超杰黑着脸站着，若冰就站在他面前拉着他的手臂哭，孙超杰甩开手走人，若冰追了上去，跟着孙超杰上了的士。
　　“超杰是有点大男人，他女朋友呢有点孩子气。”韩震侧脸看了看楚颜，她抱着背包坐着，想到若冰，她眉眼间有忍不住的担忧，叹了口气。
　　韩震在车上几次提出邀请楚颜晚餐，被各种拒绝，想和她炫耀这台刚拿到手的进口越野车，她毫无兴趣。车子经过G大附近的一个超市，她说要去买点东西，便下了车。
　　韩震把车停在路边，打开窗子点燃一支烟，看着楚颜进入超市的背影。他这才发现他不擅长追女孩子，从来身边就不乏围着转的女生，哄女孩子开心无非就是花钱送礼献殷勤。可是看起来这些对她都没用，以她的性情，只怕会适得其反？他想，也许应该换一个思路？

　　周一中午，楚颜才从食堂回到宿舍，就听见传呼器里叫她的名字。
　　中午时间紧张，来女生宿舍找人的很少。楚颜快步走出门外，花店的姑娘笑嘻嘻的把一束粉红玫瑰放在她的手里，“楚颜小姐吧，请签收。”
　　楚颜一头雾水，“谁送的啊？”
　　“不知道，对方没留名字。神秘帅哥吧。”花店姑娘满是羡慕的说。
　　楚颜把花拿回宿舍，女孩子们一阵兴奋的围了上来，“哎呀，粉红玫瑰，是师兄送的吗？”欧菲儿尖叫道。楚颜一脸疑惑，虽然没有留名，她直觉不是欧阳睿送的花。
　　“十九朵粉红玫瑰，代表一见倾心。”张馨煞有介事的说道。“楚颜，是你的仰慕者吧？这么漂亮的花，看来不是我们在学校附近买的，是校外的吧。”
　　肖雯追问楚颜，“是师兄吗，这是你俩啥日子，有啥特殊意义？”
　　楚颜思来想去不得其所，“完全不知道。”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接下来每天中午，都会有一束十九朵的粉红玫瑰送到宿舍给她。从第二天收花开始，她几乎就确定不是欧阳睿所送，但究竟是谁，她完全没有头绪。她们宿舍的台面上摆满了粉红色的玫瑰，在王莎莎和陈小双酸溜溜的调侃下，楚颜有一个舍得花钱却未曾露面的追求者的事儿又传了开去。
　　“楚小颜，你就不能仔细想想，到底是谁给送花吗？”肖雯好奇的审问她。
　　“我哪里知道啊，我都跟花店说了，不要再给我送花。可是花店小妹说，如果不送，她会被老板训斥，我真是没办法。”楚颜郁闷坏了。
　　“管他是谁，是谁跟楚小颜有什么关系？别搭理就是，管他爱送就送。”叶雨时心里有一些猜测，不过他不愿说出来，最好那个送花的人赶紧的识趣便作罢。
　　“可是我好奇啊，我就很想知道是谁？我需要一个福尔摩斯！”肖雯拉着楚颜的胳膊摇晃。“楚小颜你不好奇吗？”
　　“我其实也没那么好奇。就是，这样总是送花很烦人。”楚颜皱着眉头道。不知道她又招惹了谁，要是被欧阳睿知道，估计会不开心吧？

　　过了十一月份，波士顿的冬天猝不及防的来临，一场初雪在傍晚的寒风中降临。今天宿舍里人齐，适逢降温，大家从中国超市采购回来，聚餐吃麻辣火锅。随着女孩子们的惊呼，欧阳睿看见窗外飘起纷纷大雪，他穿上羽绒服，拿着相机走出屋外拍照。
　　“欧阳很少见到这么大雪吧，这么开心，去拍初雪？”北京的男舍友问道。
　　“我们老家冬天也下大雪。这是拍给我女朋友看的，今年波士顿的初雪。”欧阳睿答道。
　　“看欧阳对女朋友多好。”青岛女生对着北京男生撒娇道。他俩经过这几个月的融洽相处，已经从舍友升级为情侣，平时在家各种浓情蜜意，毫不避讳，此时俩人一边准备晚餐一边不忘卿卿我我。
　　准备好一桌子的火锅菜，几个年轻人开了两支酒，开始大快朵颐。
　　“欧阳你家那边不吃辣吧，G市也不吃辣，没想到你吃辣的级别这么高啊？”大连女孩惊讶道，她喝着北京男朋友递过来的可乐还没缓过劲来。
　　“我女朋友喜欢吃辣，和她在一起，慢慢就练出来了。”欧阳睿说着，想起楚颜吃麻辣火锅时气吞山河的架势，嘴角不自觉浮出笑意。
　　“四川的辣妹子，之前在G大我们班有一个同学也是的，性格直爽，略有些火爆。”周瑾口味清淡，单独吃一个小汤锅，瞥了眼欧阳睿，说道。
　　“我女朋友饮食比较火爆，不过性格很温和。”欧阳睿停顿了一下，澄清道，他不能接受别人说颜颜的不是。
　　“哎呀，欧阳一说起他女朋友，眼神好温柔。”青岛女生感慨道。
　　“都被你俩的柔情带动的。”欧阳睿笑，举杯和大家喝酒。
　　周瑾也跟着端起来碰杯，一口喝下去，却觉得格外的酸涩。北京这个男生，之前在国内有女朋友，不过从来不提，再很快就和青岛女生成为情侣。
　　周瑾去过两次欧阳睿的房间，桌面上放着他和女朋友的合影。合租这段时间，大家会不时在厨房遇见，俩人交流的机会却很少，欧阳睿大部分时间在学校，回了家便进房间，只有在周末大家约好聚餐的时候，才会和她照面。
　　周瑾记得在G大初见的欧阳睿，非常聪明，冷静睿智，客气中带有一些冷漠和疏离。此时每次提及他的小女朋友，满脸是不加掩饰的柔情。他应该很爱他女朋友吧？他是个专一的男生吧？但是为什么每一次看见他的专一，她会感觉苦涩？

　　吃完火锅，那对情侣赶着出门看电影，欧阳睿和周瑾主动承担了清洁工作。他俩安静且默契的收拾厨房，洗完餐具酒杯，擦干净桌面地板。
　　周瑾回屋取了一套她心爱的紫砂茶具出来，开始烧水泡茶。
　　欧阳睿洗干净水池，擦干净手，准备上楼回房。
　　“欧阳，喝点茶吧。”周瑾一直在默默的留意他，鼓足勇气邀请道。
　　“不用了，你喝吧，我还有个报告要写。”欧阳睿客气的回答。
　　“那你带一杯上去喝。”周瑾打开柜子找马克杯。
　　欧阳睿想说，他晚上不喝浓茶，迟疑了一下，接过周瑾递过来的茶杯。“谢谢！我先上楼，晚安！”他微笑着说。他回到房间，轻轻关上门，坐到书桌前，伸手摸了摸照片上的那张笑脸，打开书本笔记，沉下心来完成今日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