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把流光误》秋十九

57、第五十七章 天长地久几时尽

　　又到新年，三十一号晚上，楚颜他们年级安排了新年晚会，在G大的一个食堂，晚会节目除了文艺表演，游戏竞赛，最后一个环节是舞会。每个同学两张票，可以携带一位朋友。
　　林若冰打电话给楚颜，让她晚上去酒吧一起迎新年，楚颜说年级有活动安排，她有后勤工作，必须参加，如果若冰想过来，就给她信息。
　　楚颜她们班女生从下午就开始准备晚会的各种物资，晚上七点食堂结束营业后，大家飞快进场进行晚会的布置。挂上拉花，横幅，放上气球，花草，桌子在餐厅两边摆成长条，放上瓜子糖果和饮料，简单又热闹的晚会场地在追光射灯的照射下显得一派喜气。
　　八点半，迎新晚会在大家的欢呼声口哨声和鼓声中开始。每个班都有必送和选送的节目，
　　楚颜他们班基于集体荣誉全班登台表演了大合唱。合唱曲目是两首歌，《团结就是力量》与《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全班人在叶雨时有力的指挥下齐声唱起军训拉歌王曲《团结就是力量》时，引来其他班的哄笑，嘘声与鼓掌，等到第二首曲风一转，变成流行的男女声对唱的《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时，则赢得一片鼓掌、尖叫与口哨。晚会这样的活动最主要的是每个人都能融入参与感能切实提升欢乐感受。当全班人再次哇啦啦齐声高唱声震食堂时，之前练歌时不耐烦的同学也立刻兴奋到声音高亢情绪欢快，热血瞬间沸腾。
　　晚会吸引了很多其他系其他年级的同学陆续到来，前半场时还控制一下人数，到了舞会时间索性放开自由进出，食堂门口的大操场也放上音箱，操场立刻成为一个大舞池。
　　肖雯带来了刘小伟，欧菲儿也带来男朋友，几乎都是成双成对。冯娟娟和叶雨时几个老乡也到了晚会现场，冯娟娟就腻在叶雨时旁边。
　　今天舞会大部分是迪斯科时间，可以更随性的自由舞蹈。楚颜和大家一起蹦了几圈，退到场边，喝着可乐看着场中各种热闹。有几个男生过来邀请，她礼貌婉拒，时间已经十一点过，她想着差不多可以溜回去，去角落里取了书包悄悄出了门。

　　虽然算不上寒冬，空气里还是有几分微凉，楚颜拉拉身上的皮衣，加紧步伐往枫林小区走，恨不得一路跑回家中。快到校门口时，她远远看见畅诗雅的身影，不由放慢了脚步，路边停了一辆黑色的重型摩托车，畅诗雅走上前，摩托车手下了车，两个人亲密的拥抱亲吻，然后戴上摩托车头盔，呼啸而去。楚颜愣怔在原地，刚才的那个摩托车手，好像是孙超杰？好像是听说孙超杰最近买了一辆摩托车？
　　楚颜一路走回家，仍在回想刚才看见的场景，难道是看花眼了，毕竟灯光那么昏暗，又隔得那么远。
　　楚颜到了枫林小区楼下，意外的看见林若冰。“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准备去找你了？”若冰有些疲惫的说。
　　“啊，我没想到你过来了呢，我提前溜出来的呢。怎么，你今晚不是和师兄一起吗？”楚颜回答，有点心虚的拉着若冰上楼。
　　“我给你留言了啊，说过来你家等你。超杰说今晚初中几个好朋友聚会要玩通宵，我想我也和他们玩不来，刚才酒吧演唱完，我就想着来找你。”若冰说。
　　“哦，那师兄刚刚送你过来的吗？”楚颜小心翼翼的问。
　　“是啊，他赶着去聚会，把我送到小区门口就走了。”若冰回答。
　　楚颜满心的疑惑和慌乱，看着老友那略沮丧的神情，什么也不敢说。

　　回到家，若冰说很累想洗澡，楚然找出换洗衣服给她，然后去厨房烧水。
　　楚颜泡好茶坐在沙发上，正如她盼望的那样，时间到，电话响起，欧阳睿的声音如期而至，“宝贝，新年快乐！”
　　窗外早已是鞭炮喧天，新的一年又到来，“新年快乐，亲爱的欧阳小睿！”楚颜听着那个亲切温暖的声音，鼻子有些酸楚，一整晚，她所有的等待在此刻实现，她忽然想哭。半年了，离别已有半年，日日思君不见君，千言万语都在这声祝福里。
　　元旦是美国的新年，欧阳睿他们一群人今天要去纽约游玩，感受当地的节日气氛，他特地把出发时间推迟到中午十二点后，就想在中国新年到来的这一刻和楚颜说第一声新年问候。
　　今天楚颜的声音有些不一样，带着少少的委屈，“欧阳小睿，我都一年没见到你了！”
　　“嗯，一百七十八天又十五小时。”欧阳睿说道，“我已经一百七十八天十五小时没见到颜颜了，每一天我都数着。”
　　楚颜听着欧阳睿温柔的说出时间，眼睛已经湿润，握紧话筒听他的声音，似乎又感受到他的气息。
　　“欧阳，我们现在出发吗？”周瑾已经换好衣服下楼，听见欧阳睿在打电话，故意提高声量问道。
　　“差不多了，打完电话就走。”欧阳睿扭头答应一声，继续讲电话。
　　“又是你那个室友吗？你们今天多少人去纽约啊？”楚颜有些不满意的问道。
　　“我们过去九个人，纽约那边还有几个，有五个一早就走了，我们四个一会儿出发。”欧阳睿仔细的回答道，“到了纽约拍了照片，我寄给你。我家颜颜喜欢看我单人照片呢，还是喜欢看大合影？”
　　“都要看，都要寄给我。还有，你带上我给你的小牛，要是去到帝国大厦顶楼，就和小牛合影一张。”楚颜噘着嘴要求道。
　　“好，知道了，就让小牛代替你陪我先去纽约吧。”欧阳睿宠溺的笑道。
　　楚颜终于不舍的挂上电话，倒在沙发上，任今晚的各种情绪在脑海中交错。
　　“你和欧阳睿，你们感情真好。”林若冰已经换上睡衣，坐在旁边沙发上，喝着一杯热茶，感慨道。
　　“嗯，真的挺好的，就是有时候很想念。”楚颜说起欧阳睿，嘴角上弯，很快回过神来，小心的问，“你们呢？”
　　“我们，大概，还好吧。”林若冰无奈的笑笑，“今天好累，我先去睡了。”
　　楚颜趴在沙发上看着好友的背影，涌起一丝担忧。

　　新年过后紧接的是期末考试，然后就是春节假期。
　　欧阳睿收到楚颜回家过年拍的照片，她的头发已经又可以扎成短马尾。

　　大三下学期开学，G大校园内外再次开满了红色粉色黄色紫色的花，一天一地春意盎然。
　　楚颜身着一条深灰色的齐膝毛线裙，坐在江堤边的树下，托腮望着远方，她的身后是星星点点的小野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君还？”她在照片的背后写着。
　　欧阳睿看了又看照片里眼神清澈的女孩，轻轻的亲吻了一下照片，放进专用的影集里，一个月一张照片，是他异乡生活最暖的陪伴。

　　林若冰从开始就知道，孙超杰对她的感情远比不上她对孙超杰的感情深刻。
　　从最初的暗恋，到后来的慢慢靠近，无数次，她觉得自己如同飞蛾扑火，义无反顾。她曾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悄悄的望着他，看他对其他女生呵护迷恋，独自咽下各种酸涩却不肯移开视线。到他出了事，身陷囹圄孑然一身，她小心翼翼的远远陪伴与守护。
　　没有人知道无数个长夜里的思念，悲伤，沮丧，期盼，担忧……她连最好的朋友都不能说出口，对他不能克制的迷恋。但是直到她终于跨过恐惧，鼓足勇气拼尽全力的靠近他，终于成为他的女朋友，她才知道，最深切的疼痛才从这里开始。
　　张爱玲说，因为爱上一个人，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对林若冰来说，她一直都在尘埃里，一直仰望着孙超杰，虽然她靠到近处后也能清晰看见他的种种缺点，可是却丝毫不能影响她对他的痴迷，她在他面前的卑微。
　　爱情就像是小美人鱼忍着双脚刀割的剧痛，她仍然想要跳出最美的舞蹈，留住所爱的人。
　　也许他们需要多一些时间，也许他们的爱情和其他人的不一样，过程会艰辛，最终会抵达彼岸，她这么的期望着。她努力的去理解他，去适应他的生活方式，他的喜好，他的种种习惯，她想离他更近，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却感觉俩个人越来越远。她悲伤，她恐慌，她想抓紧一些，一切还是事与愿违。
　　爱情时常不是对等的，爱情有时候是一个人的独舞，一个人的沧海桑田。

　　虽然已经有了预感，但是那一个周日早上，林若冰去到孙超杰家里，看见从孙超杰屋里走出来的畅诗雅，穿着孙超杰的衬衣露出大长腿，满脸的慵懒与无所谓，她只觉被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下来，她听不见，她无法思考，她的双腿僵在原地甚至不能挪动。她呆呆的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有些沮丧有些闪烁却似乎没有什么羞愧的孙超杰。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绝不让自己看见那样不堪的场面。它让我一心守护的爱情，变得污浊不堪。”林若冰后来对着楚颜惨淡又悲凉的说。
　　她不记得那天是怎么走出孙超杰家的门口，一路流着泪穿过城市的街道，回到学校的宿舍，把自己藏在被子里，关上蚊帐，任疼痛铺天盖地的从四方袭来，而她只能紧紧蜷缩身体，无处可躲避。那扇门，在她身后关上，那个人，甚至都没有追出来关问她，哪怕一句。
　　原来，她以为要矢志不渝的感情竟是如此的凉薄。

　　楚颜是从韩震的电话里知道若冰的事情，“你是她的好朋友，我想你肯定很关心她，虽然我也不算是个什么好男人，不过我确实觉得超杰这个事情做得不太地道而且很蠢。”
　　当天晚上，畅诗雅就以孙超杰女朋友的身份再次嚣张的出现在他的一帮朋友面前。虽然爱情从来就没什么道理，朋友也不会说什么，不过是人来人往，也都是过客。不过伤害一个真心对待自己且有过亲密关心的人，滥情又绝情，回头一个薄情又世故的女人，大家心里觉得怎么都是愚蠢。
　　一个星期后楚颜在H大的校园里见到林若冰，整个人瘦了一圈。那天回到宿舍后，林若冰发了高烧，在学校医院吊了几天点滴，六天的时间瘦了七斤。
　　楚颜打了电话给孙超杰，孙超杰表示两个人已经分手，托辞说什么都不要谈不要再见其实是最好的方式。楚颜非常生气，在电话里愤怒的斥责孙超杰，三心两意见异思迁，伤害了若冰的一番真心……最后孙超杰勉强答应见林若冰。
　　楚颜不放心，只能找了韩震帮忙，当天务必要让孙超杰到现场。
　　楚颜陪着林若冰到了约定的咖啡馆，孙超杰和韩震已经提前到达。孙超杰看见林若冰的样子有些意外，方觉得有些愧疚，但也只有这么多。
　　楚颜和韩震坐到了咖啡馆的另一个角落，给他俩空间独处。
　　被遗弃和背叛的那一方问题几乎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你不肯善待我？为什么你不珍惜我们的感情？为什么你变了……不肯放手的，还会再问，我有什么不好，你告诉我，我会改？林若冰的问题，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被提问的人，答案也很简单，不为什么。对不起，可是我们真的不适合。再说下去，也不过都是伤人的话。
　　“若冰，我真的不想伤害你，我不值得你这么难过。以后，如果有什么事，你需要我帮忙的，你还是可以找我，我们还像之前一样做朋友。”孙超杰心虚的劝慰道。
　　“不，不可能和从前一样，我们不可能做回朋友。乐队那边，我会退出。”林若冰说道。
　　“你要真想退我也不能拦你，不过其实真的不用。”孙超杰尴尬的说。
　　林若冰无法回答，她的两只手在桌面下死死掐握在一起，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楚颜时不时的张望着，留意着林若冰的神情。韩震看着紧张中带着愤怒的她，低声劝说，“你也不要太担心，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分，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帮不上什么。”
　　“为什么孙超杰宁可回头和那个甩了他的女生在一起，是不是男人真的会喜欢那种类型的女生，变心的时候都这么绝情吗？”楚颜气恼中略带困惑的问道。
　　“那个，估计超杰喜欢的就是那种类型吧。肯定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欢一种类型，但说实话畅诗雅那种确实比较有市场。”韩震实话实说的答道。“变心嘛，这个其实也很难说，不过分手这件事儿超杰确实做得不好，我要是移情别恋的话，肯定会先安置好前女友，该补偿的补偿，让对方也容易接受一些。”韩震斟酌着说。
　　楚颜闻言对着窗子翻了个白眼，呵呵，补偿，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韩震看见楚颜的小表情，好笑的敲敲桌子，“你看看，说真话你就不爱听。”孙超杰喜欢的就是畅诗雅那种性感火辣的女人，他对韩震说，我就是个纯粹的男人，我想要的很直接，我喜欢能带给我直接快乐的女人。韩震当然明白，可是楚颜不会明白。
　　“男人的感情是很薄弱的，楚颜，其实我们都应该活在当下，把握眼前，未来太遥远。”韩震话里有话的说。“这个世界和你想象的并不一样。”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理念不同。”楚颜决然的说。
　　“随时欢迎你来我的世界。任何时候需要我帮忙，像今天一样，不要犹豫，给我电话。”韩震笑着说，他的世界确实复杂，不过对于她，他的耐心特别好。

　　林若冰就此退出了冷空气乐团，切断了和孙超杰的联系。
　　周六她会去到枫林小区和楚颜一起，但不会再提起孙超杰一个字。她有时候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看着书，思绪飘去很远，楚颜喊她几声才回过神来。
　　楚颜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时常就叫上叶雨时，肖雯，何潇，或是其他同学到家里聚餐打牌，林若冰并不排斥和大家接触，只是很柔和且沉默。何潇学建筑，一贯话不多，每周都会出现，还会提前买好票，邀请她俩去看电影。

　　“时间会帮我们解决问题。”欧阳睿在电话里劝慰楚颜说。“你不要太担心若冰，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她会好起来的。不适合的人，分手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楚颜叹气，“哎，我就希望她快点恢复，我很久没见若冰笑过了。”
　　“别叹气，宝贝。马上过六一节了，明天去帮我吃一个麻辣火锅，哎，我好想吃G大门口那家四川火锅，等我回了G市，一定要去连吃三天！”欧阳睿转移她的话题。
　　“这个可以，你想吃什么菜，你报个菜名，我明天去帮你统统吃掉！”楚颜听见吃火锅，立刻有了斗志与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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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设定的发完本目标还有很远很远很远，但为了迎接新年，今天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