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同人]为晓霜华》lil莉落

6、第 6 章

　　海外，草木冢，老戏台。
　　戏台由木制，榫卯搭成。夜已深，海浪声阵阵，海风强劲。这戏台是个半敞的结构，偏偏内里隔音还背风，薛洋暗道先人的鬼斧神工。
　　此时草木冢空荡荡，真真是座鬼岛，换个普通人在这里只怕是身抖如筛，普通的仙们中人也要全神戒备，但薛洋此时翘着一条腿，躺在戏台一根宽宽的房梁之上，研究着戏台顶上刻着的壁画。
　　照理说这岛荒废十余年，又在海中央，易受侵蚀，但偏偏看起来一切如新，只是没有人烟罢了。
　　薛洋仔细看着那些彩墨描绘、栩栩如生的古拙人物。
　　果然，用罗盘指引灵气怨气冲撞之处，便可提前确定岛屿现身之所。提前进入岛屿，再在入口处做些手脚，便已经刷掉了大批烦人的家伙。
　　这是薛洋第一次来到草木冢，但是他之前对此地的研究却不少。作为一个靠钻研夷陵老祖留下的法术而闻名于世的有志青年，薛洋怎么能忍得住不追根溯源、不来到延灵道人钻研鬼道的地方寻宝。

　　薛洋已经想好，今日凡是叫他看到的宝物，一个也不会进入别人的口袋。先到先得也好，杀人越货也罢，总之，这又是一个杀人的好夜晚。
　　突然，薛洋眼神一凝，扫向戏台前的空地。细碎的雨点之中，一个人逆风朝这边走来，一身雪白的衣袍随风鼓起，却迈步稳健颇有仙人之姿。
　　已经有人来了？
　　薛洋恨恨地咬了咬牙，心里冷笑。竟然这么早就有人来送死。
　　他一手放在腰间的匕首上，一手放在装着尸毒粉的小瓶子上——看看是哪个倒霉鬼来当实验品。
　　那身影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息，径直走进了这戏台，不知是有恃无恐还是缺心眼。
　　“果然。”那人似乎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玄机，自言自语。
　　虽然没有看到人，但是薛洋薛洋天生聪明，辩声即可识人，仅凭这声音便知道这不是个陌生人。
　　来人竟然是在小顽的食铺里那个大言不惭的虚伪道士？
　　“梁上这位......在下仙门散人晓星尘，并没有敌意。还请您收起杀念。”
　　这个晓星尘此言一出，薛洋心里暗叹，看来这缺心眼的功力极高，不但发现了自己的行踪，还感觉到了杀意。
　　“此岛乃是我师兄生前居住之地，我来此只是追忆故人罢了。不论您是仙是人，是魔是怪，我都无心干涉。”
　　薛洋险些笑出声。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先自报家门，这人纯粹是靠实力活下去的吧？
　　不过他刚才提到师兄，难道这人也是抱山散人的弟子？
　　既然不一定能打得过，那就只好用骗的了。薛洋相信，骗这个尚未谋面的什么晓星尘，绝不是难事。
　　薛洋心里要笑死了。这可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己找过来。

　　一个时辰之前。
　　空无一物的海上，上百只船齐聚，皆是为夜猎而来的仙门中人。
　　各仙家的船只有其标志，并且悬挂这家族姓氏的旗子。其中以兰陵金氏最为壮观，数十只巨大的画舫位于仙家最前沿，以船为界，其余世家不敢逾越。虽是画舫，却有法力加持，外有结界，内置罗盘，可以根据其弟子心念而动，行速也快。
　　除了这些装备，里面更是有美酒佳肴，美女来去。金家家主金光善斜倚在其中一只船的里榻上，四周帏障尽落，左右两位侍女，一个在摇扇子，一个将酒水递到金光善嘴边。门边立着一个人儿，在明澈的灯火映衬下犹如璧雕，此时抱手而立，神态甚是恭谦，正是仙们名声大噪的敛芳尊金光瑶。
　　“那晓星尘真是抱山散人门下？”
　　“此人性若蒲苇，心若磐石，不论是不是抱山散人门下，都是值得结交一番的。”
　　“这事你办得倒也不赖，起码是阻止了他去投奔江家。即便不能为我们所用，也不能成他人臂膀。你先观察着，必要时，你知道该怎么做。”
　　金光瑶沉默一响，低声说：“是。”
　　“薛洋呢？”
　　金光瑶眼神一闪，说：“未至。”
　　“砰”一声，酒觥砸在了金光瑶脚边，酒水沾湿了金光瑶衣摆。
　　“你这小子，都跟你说到多少次了，控制不了的爪牙，迟早会抠到自己的眼。炼尸和复原阴虎符进展到什么程度从来不向我汇报，夜猎就要开始竟然还未现身。你，慢慢削弱他吧。”
　　金光瑶低头敛眉，说：“还请父亲息怒，光瑶自会铭记父亲的教诲。”
　　“出去吧。”
　　金光瑶转身，听到身后的侍女开口：“宗主莫要操心，我再给您斟酒便是。”
　　“哈哈哈哈，还是你知心！”金光善大笑。金光瑶的脸沉入阴影之中，晦暗不明。

　　走出画舫，金光瑶已换上一副运筹帷幄的表情。
　　“敛芳尊，一切已布置完毕。薛洋薛公子还未出现。”一人来报。
　　“这个薛洋，真是无法无天，此等大事竟然擅自消失。”旁有一人说得阴阳怪气。因为薛洋是金光瑶一手举荐而来的，这话也有说给金光瑶听的意思。
　　金光瑶笑容不变，直接看向那人，眼神别有深意，看得那人一悸。
　　“这位仙友，莫急，成美那边我自有考量。等下草木冢现身之后，还要各位多多助力。”
　　“敛芳尊，泽芜君投帖。”
　　金光瑶听闻，向众修士拱拱手，便一个跃步御剑离去。
　　脚下一片船只闪烁着明暗不一的光，汇成了一个光斑似的东西，但比起夜里的大海的浓黑只是九牛一毛，仿佛是巨大的怪兽的眼睛，轻轻一合就不复存在。

　　金光瑶看准一处幽蓝的光芒，缓缓降落在甲板之上，头戴抹额的弟子瞬间迎上：“敛芳尊！”
　　“你是珑玲对吧？你是子贺？你们的泽芜君呢？”
　　两个弟子眼中，敛芳尊早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却记住了只见过一面的自己的名字，都感到很欣喜：“泽芜君在......”
　　“阿瑶，别来无恙？”
　　金光瑶转身，便看到蓝曦臣立于轻舟一端，足尖轻触却不施压，这小舟端得平平稳稳。
　　“阿哥！”
　　蓝曦臣落在他面前，想要揉揉他的头，却面对着乌帽无从下手，只能收回了手：“哈哈哈哈，如今你已是人人敬仰的敛芳尊了，为兄失礼了。”
　　“哪有。”
　　相视一笑，夜色静好。
　　“含光君近日如何？”
　　蓝曦臣面露无奈：“还是那个样子。只有假以时日，慢慢恢复了。好了身伤，只怕还有心伤。”
　　“含光君也是重情重义，痴心不改。”
　　“他和魏无羡......唉，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当下只盼阿湛身体可以好起来。”
　　“我这边准备了一些温补的药材，等夜猎结束后，给你拿上去给含光君。”
　　蓝曦臣看向金光瑶，终究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挂心了。”
　　“大哥和江家都没来。”金光瑶环顾四周。
　　“大哥说是不屑鬼道宝物。江家，你知道的，自从无羡公子......江宗主就一直对妖魔鬼怪之道深恶痛绝。”
　　金光瑶道：“只怕大哥还是在生我的气。”
　　蓝曦臣看向金光瑶，说到：“大哥又怎么了？别担心，夜猎结束后我帮你去说。”
　　“敛芳尊。”一声呼唤响起，金光瑶赶忙转身迎了上去。
　　来人眸若星辰，面似皎月，今日乌发高束，是修士出征之前的打扮，比起之前的日常装扮更显丰神俊朗。
　　金光瑶唤到：“晓星尘道长。”
　　“还要感谢阿瑶为我引见泽芜君。”

　　原来，金光瑶并未约定晓星尘于金氏船队见，而是引荐他来乘姑苏蓝家的船。一方面，关于晓星尘师侄魏无羡的事，蓝家知道的会比他更清楚。另一方面，总觉得结交这等品性高洁的仙士之时，在蓝曦臣身边的自己会比在金家的自己更讨喜一点。
　　果然，晓星尘和蓝曦臣已然彼此熟识的样子，看他们互相吹捧了一把，金光瑶才开口：“晓星尘道长，等会儿岛屿便会在前方海域某一处显现，到时候整座岛会从海水中升起，激起巨浪，所以我等船只并未停泊过近。岛屿前方会有一悬空的黑色漩涡状之物，便是岛屿的唯一入口，入口存在不过一炷香时间。明日日出之前，此门会再次出现，您一定要在一炷香之内出来，否则便会同岛屿一起消失。”
　　晓星尘询问：“敛芳尊和泽芜君呢，是否也会进入？”
　　“我与曦臣兄今年决意不进入岛内，而是将岛内的竞争留给各家客卿。晓星尘道长安心寻你师兄生前踪迹便可，我和曦臣兄均无需你为我们做甚。”
　　“这是之前的仙们中人绘制的地图，请拿好。即使是同时进入岛屿之人，也可能散落在岛上不同地方。岛上常年雾气弥漫，更有怨气不散，据说一直在刮风下雨。我这里有一见斗篷，还有一些符咒和丹药，您也一并带好。”
　　晓星尘接过那件雪白的斗篷，看得出金光瑶的用心，连颜色都是自己偏爱的颜色。他拱手谢过，金光瑶这个恩情，他记下了。
　　低头看了一眼岛上的地图，却有一种熟悉感：“这是......”

　　突然，众人皆觉海面风浪大了起来。
　　“要来了。”
　　金光瑶与蓝曦臣并肩而立。
　　远处隐隐有个黑尖露出水面，像是怪兽从海中探出了身子。正是草木冢。
　　只见那刚从海中浮起的岛屿上竟然有灯火，此处看去，像是一黑色巨兽长了无数眼睛。不似人间。
　　岛屿隐隐有黑色的怨气渗出，这些怨气集结在岛屿前方的空中，形成旋涡状，便是入口了。
　　说时迟，那时快，已有仙人御剑而上，直冲黑门。晓星尘道了一句告辞，也跃上霜华，只见他飞得稳而快，超越众人，却还是落后了几个金家的先飞的修士。
　　眼见第一个人已经接近入口，却突然之间爆成了一团血花，残落的肢干先后落入水中。
　　事发突然，船上的修士们因巨浪翻涌而摇晃，看得也不甚仔细。
　　紧跟那名修士之后的一人反应不及，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也爆作一团血花。此时海面的众仙士才陆续发现不对。
　　紧随其后的晓星尘却看得仔细。在那入口之前似还有一层隐盾。随着两朵血花爆开，那盾牌像是吸了血一样不再透明，晓星尘可以看到正在咀嚼的一张大嘴，还有......
　　竖立在海面上的，竟然是一张比后方升起的岛屿还要高的、渐渐显现猩红的脸——赤般若！
　　这等东瀛邪物怎会在此？
　　“道长小心！”不知谁在身后喊了一声。
　　没有时间多做思考，晓星尘只记得“血为媒，眼为窗”，千钧一发之际割破自己手指，收回宝剑霜华，一跃从般若的眼中穿过，落入后方的黑色漩涡之中。
　　在进入岛屿前，晓星尘借力转身，回首看到众多修士避之不及，爆成了一朵朵血花落在赤般若上，般若的颜色也愈发猩红。

　　看着晓星尘安全进入草木冢，金光瑶和蓝曦臣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马上全神戒备，开始给弟子下达指令。
　　还未离开船只的弟子一律被禁止飞行。少顷，不再有人撞在赤般若上，赤般若转着眼珠子四下寻找猎物。
　　“阿瑶，你修为尚浅，就呆在这船上别动。我带弟子去看看。”
　　“曦臣哥，你小心！”
　　“别担心，这赤般若无臂无腿，只要不送上去就没什么。只是此处为何会有这东洋邪物？奇怪。”说着，蓝曦臣已经御剑离开。
　　留金光瑶在原地。他回想起了两天前和薛洋的对话。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不是不放心，只是希望能更有把握一些。”
　　薛洋盯得金光瑶发毛，又突然笑了出来，笑得十分善解人意：“这倒是。我有个法子，可以更、有、把、握、一、些。”
　　“什么法子？”金光瑶觉得不妙，但还是硬着头皮接了薛洋的话。
　　“你就放心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只是可能要麻烦你给我擦屁股。”
　　“能换个说法吗？”
　　“总之你在外面善后。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与其留着你和你的蓝哥哥聊一些风花雪月，倒不如让你忙活起来。”
　　想必这赤般若就是薛洋找来的“法子”。
　　“薛洋你这家伙......”看着蓝曦臣御剑而去的背影，金光瑶气得恨不得现在就把薛洋拉来踹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