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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剑客与遗孤 ...

  •   叶追本是跟着母亲坐在厢房里寻香料,她想要给小爹爹做个香囊,母亲已经绣好花纹,正是两条戏水的锦鲤。成双成对才圆满,叶追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锦鲤带来好运,念着回家这一路上小爹爹剑不离手危险重重,便想着找点什么保护自家小爹爹。
      小爹爹那样好,谁也不能伤他的。
      苏月看着女儿小心翼翼地将香料装进去,便取了针线手把手地帮女儿缝好香囊,笑道:“小追,都不给娘和爹备一个吗?偏心眼儿。”
      “娘亲和爹爹是可以天天见着的,可小爹爹不一样。”叶追拍了拍胸口,那里藏着轻寒送给她的玉佩,“小爹爹都送我礼物啦,我也不能那么小气嘛。”
      苏月将女儿抱在怀里,压下心里那一阵酸意,拍着叶追的手都有些发抖,叶追把玩着香囊,没有察觉母亲的不对劲。
      “好吵啊娘,外面怎么啦?”
      听着屋外传来阵阵刀剑撞击声,苏月知道他们挡不了多久,“小追,你说轻寒能不能回来。”
      “小爹爹答应我了,一定会回来的。”
      “好,那你听着,如果轻寒能回来救你,求他带你找素医神手苏默,那是你舅舅。但是如果轻寒回不来,危及性命时,给人看轻寒给你的玉佩,不管对方提出什么要求,你都应下,让他带你去找苏默。”苏月虚抱着叶追,声音一瞬满是狠戾:“我不求兄长为我报仇,但求他能护你长大。可轻寒如果出事,哼,问剑山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叶追像是没听懂,却又像是听懂了,乖乖地藏在母亲身后,听着屋外厮杀声越来越近,有些茫然地伸出了手,却没能抓住母亲的一片衣角。
      轻寒赶到叶府时,大火几乎烧掉了整个叶府,地上到处都是死尸血水,烟熏伴着熟肉烧焦的味道直冲鼻头。他出门前还好好的活着的人,现在都躺在了地上,连火都不躲一下。
      他自己见惯了死人,可是苏月叶追却不同,来京都路上叶添锦对妻女的照顾他看在眼里,心里很是艳羡,可是……
      放下不该有的心思,轻寒想仔细分辨一下刀剑撞击的声音,可除了木头被烧焦发出的噗噗声,什么都没有。轻寒脸色一变,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冲进去,他直觉苏月母女在这个方向,而他的直觉救过自己不知多少次。
      数个黑衣蒙面人正往大门这边撤离,为首的一人未蒙面,怀里夹着一个小女孩,孩子的衣领微开,露出戴在脖子上的红绳,绳上挂着的玉佩上染了几滴血,将剑纹勾勒的愈发清晰。
      轻寒手中无剑,人却散发处一股强烈的剑气,激得周围长剑轻颤。他一手扶着石台,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把人给我放下。”
      他一身白衣被血浸透,褶皱着贴在身上,愈发突现出身形俊逸,一头黑发披散开来,打成结儿纠缠在一起,模样狼狈的不能再狼狈,可在叶追眼里,却是最最美好的样子。
      蒙面人围着叶追站了一圈,提防着轻寒,领头那人并不轻视他,问道:“你是何人?”
      他身前一人长剑崩断,骇得众人后退一步,只听轻寒慢慢笑了,他仍旧扶着石台,甚至人还微微抖着,“叶追身上的玉佩没看到吗?我是――缪晏清!”
      领头那人一张脸刷地白了,叶追感觉到那人抱着自己的手抖得使不上劲,便用力挣扎起来,没想到竟轻易让她挣开,她提步跑到缪晏清身边,像以往一样抓住缪晏清的袖子。
      没人怀疑缪晏清的话,哪怕他现在的模样惨的像是随意一剑就可毙命,但那一身剑意不假,那可是凭空断刃的剑意。
      领头那人大惊之后毫不迟疑下令撤退,甚至顺手把追着缪晏清杀来的刺客也一并收拾干净,等缪晏清带着叶追冲出火海的时候,外面除了一匹马,一个活人也无。
      缪晏清压下心里的怀疑,也没来得及去收敛苏月尸骨,抱起叶追翻身上马,他要赶在京都城城门关闭前出去,否则以他重伤之躯,护不了叶追。
      出乎预料的,他们这么显眼的目标,出城却毫无阻拦,这更是印证了缪晏清的怀疑,他低头看了眼叶追,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孩子说。
      她爹娘都死了,难道还要直接告诉她,杀她娘的人自己认识?便是叶追能心无芥蒂,他自己也不能问心无愧。
      出了京都城,缪晏清只觉全身痛的厉害,他喘的越来越重,手上已经使不上劲,只凭毅力抓着缰绳。他能感觉到自己一直用内力压着的毒要压不住了,这毒暂时要不了人命,可如果不及时治疗,十条命也不够他挥霍,在这之前,他得找个地方落脚。
      叶追在缪晏清身前撑着他上半身的重量,小脸憋的发白,却一声不吭。她身上没伤,愈发清楚地感觉到缪晏清身上涌出的温热,小手死死捂住她能摸到的最大的一处伤口,眼睛有些发红,却没有落下一滴泪。
      缪晏清突然勒马停下,用了内力喝道:“滚,别跟着我!”
      身后不远的树上掉下来一个人,捂着胸口退走了,缪晏清抱着叶追下马,又将外衫脱下搭在马身上,扬手一道剑气吓得马儿受了惊,慌不择路跑了。
      缪晏清低笑一声,抬手点了自己穴道封血,运起轻功抱着叶追踏了树枝往山谷里飞去。他一口气提不上来从树上掉下来时,仍将叶追护在怀里,叶追从缪晏清身下爬出来,就看见眼前有一个篱笆圈出来的小院。
      “我做事一贯留有后路,这里是两年前躲一个人的住处,没想到今天又派上用场。”缪晏清用刚刚随手折的树枝撑着身体,招呼叶追跟着自己进来,屋内床舍齐全,只有一层厚厚的灰,显然是许久无人迹了。
      叶追用自己脏兮兮的袖子擦了个椅子让缪晏清坐下,一双泛红的眼睛盯着他,闭口不提自己家的事,反倒问着:“小爹爹,你的伤怎么样?”
      缪晏清失血过多面色有些苍白,情况却比刚才还要好一些,只道:“我有内功护体的,不用担心,小追儿帮我在对面的柜子里取来衣服和伤药好吗?”
      叶追去取药来,缪晏清从怀里掏出以前苏默送给自己的解毒丹,苏默曾说此药可解百毒,也不知道这么久了失效没有,缪晏清服下药,又想到苏默知道自己怀疑他的医术不知得多生气。身上一疼就爱胡思乱想,缪晏清暗笑自己这毛病是改不了了,叶追取过缪晏清的东西,就看到他在发呆。
      “小爹爹,我扶你去床上,你先裹伤。”叶追把树枝塞在缪晏清手里,人也钻道他身下,撑着他往床榻走。
      身后够不到的地方是叶追帮忙裹的,缪晏清想着苏月不愧出身医宗苏家,叶追虽然才五岁,却很懂药理伤患,苏默给的那些药,可算遇到对的人了。
      就这么乱七八糟的想着,缪晏清突然意识到,小追儿父母刚亡,可她到现在都没哭没闹,简直不像是个才五岁的孩子。
      “小追儿,过来。”缪晏清将叶追抱在怀里,却半晌没有说出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叶追抬起头,声音还是软软的,可里面没有一点哭腔,“小爹爹,娘亲死了,爹爹是不是也死了?”
      “小……小追儿,对不起。”缪晏清手足无措,嘴巴开开合合好几次,最后也只能自责的说着:“对不起,是我没能救他们,是我……,对不起,对不起……”
      叶追眨了眨眼睛,似乎还能看见父亲抱着自己,母亲在一旁温柔的笑着,可她现在满鼻子闻到的都是血腥味,没有母亲身上的熏香也没有父亲总也散不掉的书香,只有小爹爹身上的血腥味。
      她是小,是不懂爹娘做了什么就全死了,可是她不是任性的大小姐,缪晏清几乎拼了一条命才救下她,她怎么去怪他没救下爹娘呢。她也不是不伤心不害怕,可爹娘都不在了,她脆弱给谁看?这天下除了那个没见过的舅舅,她现在只有小爹爹了。
      “不怪你小爹爹,不怪你。”叶追闭着眼睛抽了下鼻子,换了话题:“娘说……让小爹爹带我去找舅舅,苏默。”
      缪晏清眼底闪过一丝挣扎,终究还是点头应下,“好,过两日我带你北上,去找苏默。”
      “你……恨吗?”缪晏清突然问道。
      叶追呆了呆,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眼睛顿时红了,她咬着牙说:“恨!”
      “想……报仇吗?”
      “想,我想亲手杀了他们。”
      “这样……先休息吧。”缪晏清勉强笑了笑,拥着叶追躺下。
      屋外下起大雨,叶追受了惊吓,在缪晏清怀里睡得并不安稳,缪晏清伸手擦掉叶追眼角的泪水,低声叹了口气。
      到底该不该告诉叶追?自己要怎么开口?叶追报仇自己能袖手旁观吗?
      缪晏清突然感到后悔,自己要是没遇到叶添锦,没有千里送人入京都,没有救出叶追来,是不是就……
      不……不该这么想。缪晏清疲惫地闭上眼,江南百姓何其无辜,便是要了自己一条命也不能后悔的。
      只是秦郁非,你为什么偏偏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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