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剑辞落日》枕梦轻寒

6、南宁王叛

　　六月末，御史大夫叶添锦自江南归来，即日入宫面圣。
　　轻寒坐在叶府的客厅里喝茶，知道叶子是御史大夫叶添锦他没什么意外，意外的反倒是月饼本名苏月，是苏默的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好友苏默是个什么性情轻寒很清楚，但是苏月娴静，和苏默一点儿也不像，倒是叶追挺像她舅舅。
　　叶追，也就是小丫头铁锤换了新衣跑出来，抱着轻寒的腿仰头笑道：“小爹爹，爹爹在书房写折子，他说待会进宫去，你给我带糖葫芦回来好不好。”
　　“好。”轻寒摸摸叶追的头，温和一笑：“小追儿在家乖乖的，和苏月一起等我们回来。”
　　“我最听小爹爹话啦。”叶追一边应着，见叶添锦拿着奏折就要出门，跑去找自己母亲去了。
　　叶添锦恭敬一拜，郑重道：“寒弟，就拜托你了，无论如何，我也要安然进宫。”
　　轻寒侧身避过这一拜，拿起靠在桌旁的剑，当先一步走去：“无妨，我和你为的都不是自己，江南百姓江山安稳，今与君共担之，我必全力以赴。”
　　身后，是叶添锦嘱咐管家闭门谢客，保护夫人的话语。
　　一顶轿子从叶府摇摇摆摆地走出去，未至正街，一箭当空而来，直刺入轿中。随后黑衣刺客自左右高墙而下，手起刀落结束轿夫性命，打开轿帘一看，里面竟没有人。
　　“糟了，中计！”
　　“别怕，还有后招。”
　　轻寒背着叶添锦运起轻功越过暗巷，可到了当街闹市却无论如何不能藏匿行踪，与其凌空飞渡倒不如藏在人海中，这样还不那么显眼，速度虽然慢了，也少了暴露的危险。
　　“寒弟，”叶添锦将奏折藏在怀里，被轻寒握着的手渗出一层冷汗。
　　“嘘。别乱看，你太紧张了，容易露出马脚。”轻寒一边顺着人群移动，一边内力凝音告诫叶添锦，慢慢的接近皇宫。
　　过了会，他们快走到人群边缘，叶添锦隐晦地看了眼皇宫宫门，小声说道：“宫门前是禁地，这断距离没人能掩护我们。”
　　“进了宫门有没有办法证身？”轻寒飞快的瞟了眼宫门口，立刻回头注意着周围的人。
　　叶添锦道：“我有陛下所赐信物，只要进宫门，立刻面圣。”
　　轻寒反手捅死一个靠近他们的人，顺手把匕首塞给叶添锦，低声道：“我推你你就往过跑，杀了左边那个侍卫，直接闯宫门。”
　　话音一落，三息后轻寒猛地一推，叶添锦顺势出了人群，拼着一口气像宫门口跑去，他知道身后轻寒一人挡着刺客，他早走一步，轻寒便能少分一份心。
　　叶添锦向外跑的一瞬间，轻寒周围六七个人就要追去，轻寒冷哼一声，一手开剑，拦在前面。刚才轻寒杀了一个人后，周围百姓已经开始退后，这会儿周围除了那些杀手也不怕误伤，眼见得叶添锦跑了过半路程，轻寒不再迟疑，长剑一横，面前一人自腹部切为两节，血喷了轻寒一身。
　　“要过去，我同意了吗？”轻寒冷笑，手起剑落，另一人自正中受剑，腹部洞开，肠子内脏倾泻而出。
　　被轻寒狠戾的手法镇住，余下五人一时没了动作，可轻寒却没停，见叶添锦快要跑到宫门前，左臂一转施了巧劲将剑鞘掷出，将右边侍卫钉死在宫墙上，正逢叶添锦跑到门口，趁着左边侍卫还没反应过来，慌慌忙忙地捅了一刀，就拿出御赐信物直接进了宫门。
　　叶添锦自然杀不了一个守卫皇城的侍卫，可那匕首事先被轻寒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轻寒的本意也只是想要叶添锦刺伤侍卫罢了。
　　余光瞥见附近官宅里越出数十黑衣刺客，眼见一箭直奔叶添锦后心，轻寒牙关一紧，运起轻功不顾身后空门大开前去拦箭，见到宫门开始闭合，轻寒松了口气，叶添锦已进宫，这段路他能护佑的一部分，已经成功度过了。
　　可是，轻寒眼皮一跳，总感觉有那里不对劲，抬头一看瞳孔猛缩，竟是叶添锦身后那个守门将军拔剑欲杀了他。一时情急，轻寒只来得及将手中长剑掷出，所幸宫门紧闭的最后一瞬，轻寒看见那一剑穿透将军胸口。
　　哪怕轻寒护体真气再怎么强悍，也挡不住十几把刀剑同时发了狠地向他砍来，更何况他手中没了兵器，只能用肉身抵挡。闷哼一声，轻寒不顾自己背后的伤，夺了一把剑便开始厮杀，没了后顾之忧，一剑在手，单凭轻寒天下无双的剑术，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内谁也别想进皇城，这是轻寒能为叶添锦争取到的，最后的时间。
　　叶添锦听见身后兵器和人体落地的声音，但他不敢回头，生怕自己这一回头便没有机会再往前走了。叶添锦脚步不停，高举御赐信物大声呼叫：“臣，御史大夫叶添锦，求见圣上！”
　　他知道，一入宫门，再没有轻寒这样的侠士可以保护自己，想要得见圣驾，只能自己想办法。就算那些人在宫里暗线再多，只要自己弄出的声响够大，就一定能被人知晓通达圣上，他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得把奏折交到皇上手中。
　　叶添锦穿着粗气咬着牙跑在那条以前慢慢走过的路上，他从来没觉得现在比那一天更熟悉这条路，一路上高呼求见圣上，撞到了好多宫女太监，一路跑的跌跌撞撞。他无数次感觉自己要跌倒，可至始至终没有跌倒，他感觉自己似乎崴了脚，可除了急促的心跳，根本感觉不到一点痛意。他一直往前跑往前跑，直到看见御书房的影子。
　　就要到了！
　　叶添锦看见御书房突然又有了动力，本来软下了的腿再一次坚定迈开，只要拐过这个回廊，就到正门了。
　　“唔！”叶添锦突觉背后一痛，脚下踉跄一下，却更是发力狂奔，见到侍候在御书房前的侍卫，大声呼喊：“臣叶添锦求见圣上，南宁王叛乱，南宁王叛乱！”
　　御书房房门訇然大开，着龙袍的少年天子当先一步出来，快步扶住叶添锦，隐晦地看了眼回廊后面，向身后的侍卫喝道“快追！”
　　“叶卿，叶卿说的可是真的！”皇上抓着叶添锦的手微微发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愤怒，这些叶添锦都管不着了，他从怀里取出那个染血的奏折，郑重交到皇上手里，双唇颤抖不停，只是挤出数字：“南宁王……叛乱……”
　　一丝黑血自叶添锦嘴角流下，他眼前一阵发黑，他还想说求圣上保护妻子女儿，还念着在宫门外帮他的侠士轻寒，可他什么也说不了了。
　　轻寒只觉眼前阵阵眩晕，他靠在城墙上，背后的伤痛的他手都在颤，可越痛他越清醒。没人知道他这一生最怕痛，他那么努力练功就是为了让自己不再受伤，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痛的要死了。失血越多对他越不利，更何况……轻寒闷哼一声，这些人还在刀剑上涂了毒，他中的那几处伤几乎见骨，万幸这毒还要不了他的命。
　　看着宫门口的人越聚越多，轻寒抬头看了眼天色，似乎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如果叶添锦成功了，皇城内自然有了动静，若是叶添锦失败了，他这条命，可真要折在这里。
　　只是，明明答应郁非了，要回去看他的。
　　轻寒此刻耳鸣听不大清，可那些围着他的人却听得清，皇城内一定是出了大事。这些人有的是南宁王一党在京城布置的刺客，有的却只是京内官员甚至王侯的家仆，此刻全被轻寒挡在宫外，急得直想杀人。
　　咬牙给了自己一刀提神，轻寒终于听到宫门内的声音，不大会儿宫门从内打开，有人高呼：“南宁王叛乱，急召丞相与辅国将军进宫！”
　　成功了！轻寒心中大喜，微微一松懈脚下便是一个踉跄，他回身并没找到叶添锦的身影，心里有些不安，却突然看到叶府方向火光冲天，顿时脸色大变，不顾自己重伤运气轻功向叶府赶去。
　　南宁王的暗探见事情暴露，恨极了轻寒，着人去回禀情报，剩下的人都跟着轻寒跑去，无论如何，这个人必须死。
　　轻寒管不了这些，他将轻功运到极致，一心想着叶添锦恐遭不测，哪怕不看好友苏默的情面，他也一定要护下叶添锦的妻子女儿。
　　眼前火光冲天，身后人影纷乱，轻寒飞檐走壁无所不用其极，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