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贼与火红眼》四月鱼

2、银河无迹可寻（2）

　　“闭馆了哦。”

　　站在仅有的光下的金发少年闻声回头，暗色的瞳孔里是隐藏不住的震惊，而后是习惯性地抽出双刀，摆成防御的姿态。
　　库洛洛站在阴影里，右手穿过光与暗的分界线，打开盗贼的极意，金发少年警惕地后退一步，却没有其他反应——没有念能力，加上警惕性与实战经验都还差得远，不是雇佣的念能力者，那是这里的居民？库洛洛不能确定，但这点并没有困扰蜘蛛很久。杀掉就好。

　　库洛洛踏进光里。

　　酷拉皮卡看清来人后放下了武器，这点是库洛洛始料未及的。

　　“是的，现在是闭馆时间。先生，我是参观指导，请您跟随我出去吧。”

　　诶？

　　酷拉皮卡收起双刃入鞘。他礼貌地鞠躬，然后直直地看进蜘蛛深不见底的旋涡般的眼里，微笑：“馆方为安全起见，已将展品回收。您是因为什么意外滞留了吗？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金发少年具有敏锐的洞察力和迅捷的应变能力，在察觉到危险的同时做出快速的反应：假装没有注意到杀气，主动交代展品转移，意指就算对方动手也不会有什么收获。真是狡猾啊。
　　更加狡猾的蜘蛛头领放下了右手，露出优雅的笑。“真是太感谢了。我在那里，”库洛洛转身指向身后的浸入式展厅，“影片刚刚结束——顺便一提，影片十分精彩。出来之后发现闭馆了，我正在十分困扰，您的出现真是帮了大忙。”

　　库洛洛看见面前的少年露出怀疑的神色，侧开身体，让少年前去检查。身着西装的少年将双刀别至身后，看起来有点奇怪，库洛洛自顾自评论。体验展厅里影片只剩片尾，漆黑的幕布上滚动着一串名单，白色的，像无数只蚂蚁在爬；音响发出轰轰的低鸣。

　　少年回头，眼神是明显的歉意，他说：“十分抱歉，先生，是展厅的问题导致您闭馆滞留。关闭设备后我会带您从员工通道离开。”

　　“没关系，我在这里等您。”

　　从密闭的房间里漏出的声音很小，但声势磅礴浩大，像是爆炸后翻涌的滚烫的气流喷薄而来，又像是被月色勾引的潮汐趴伏着地面不容抗拒地侵略。库洛洛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房间里，

　　还很稚嫩，容易上当。狡猾的强盗在对少年的评价上默默加上一笔。

　　潮汐停止了。

　　*
　　拉洛奇拥有世界顶级的学府，因此在发现这个城市并不崇尚现代科学并且电力的普及十分之低之后，库洛洛给了侠客意料之外的一个假期。

　　展览举办在市立图书馆。展览的前一天，库洛洛在图书馆对面的咖啡厅，看着侠客打着哈欠骇进了展览的安保系统。

　　“等于0。”侠客放下行动电话伸了个懒腰，然后单手支着下巴撑在桌子上，眼皮耷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除了几个摄像头完全没有防护措施嘛。简直是招手：‘快来抢我快来抢我’——真有够无聊的。啊啊啊，不教训一下那个打着蜘蛛名号的小毛贼真是不甘心呢，我们的品味有这么低吗？”

　　库洛洛放下咖啡，翻开一旁的书，看了几行抬头说：“那侠客你可以去卡贝亚了，两天后这里会合。”

　　“哦？！”侠客抬起头确认了团长的认真后，瞬间精神抖擞，眼里蹦出期待的火花：“OK！Thank you~”

　　*
　　库洛洛走在酷拉皮卡身后。没有灯，酷拉皮卡握着一只笨重的手电。库洛洛快步走上前，与少年并肩，开口道：“我们学校的夜巡都是用烛台进行的。”
　　少年明显被勾起了兴趣，他抬起了头，看向库洛洛：“学校？先生您是拉洛奇大学的学生吗？”

　　强盗微笑，尽管黑暗中他的微笑看得并不真切：“是的，研二，有时会帮忙照看本科的小鬼头挣取生活费。明明宿舍连电都没有，那些精力旺盛的大一学生们还是一样令人头疼。”

　　“诶，这样啊。”少年偏过头继续看向前方，“先生您看起来很年轻呢。”

　　“是吗，我的同学也常常这样说。”

　　少年停了下来，是一扇门。他把手电照在钥匙串上，仔细地辨认了一会儿，选出了一把钥匙。开门的同时少年问：“您在研究什么课题呢？”

　　少年的背还在紧绷，是从强盗挑起话题的时候开始的。

　　虽然处在拉洛奇这个崇尚自然的城市里，拉洛奇大学作为世界顶尖的学府，却拥有与整个城市格格不入的先进设备，甚至在大学名下的一片山群间有一个小型的核发电厂。整个城市对现代科技的所有包容都给了拉洛奇大学，于是这所大学回馈给城市信仰的方式是让大一的学生继续体验原始的生活习惯。

　　蜘蛛完美地给出了解释，但显然少年还没有信服。逼近猎物的蜘蛛有些不耐，要刑讯逼问吗，他问自己。

　　由于缺乏现代科技，市立图书馆因拥有巨大藏书量而勉力支撑的安保系统根本不足以说服展览方，加上有传言说，杀人如麻的邪恶团伙盯上了这次的展品，展览方人员不得不采用转移展品的方式进行安保行动。虽然麻烦，但因为图书馆方面提供的念能力者的加入使得搬运工作变得轻松了许多。

　　虽然刑讯是飞坦的恶趣味，但并不独属于他。蜘蛛头领那本“盗贼的极意”中有不少适合刑讯的能力，能轻易让这个机敏的少年吐露出藏品的所在地。
　　要这样吗？库洛洛有些迟疑，这个少年虽然足够聪慧，但年龄因素并不足以让展览方信服并委以重任，刑讯的结果很可能是他什么都不知道。那杀了他？盗贼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与其杀了他，不如审问出主要负责人的信息。

　　“先生？”少年已经打开了门。主干道的路灯把昏黄的灯光洒向四周，光在路面上以灯座为中心渐渐昏暗，然后无声无息地融入黑暗。

　　库洛洛回答道：“米塔遗迹的开发与保护。刚从遗迹回来两天，被导师和同行的遗迹猎人拜托帮忙整理一些材料带去。”

　　昏黄的灯光在一块立牌前被挡住了去路，立牌上是精心设计的海报：
　　“失落的珍宝——米塔王朝”

　　少年站定，紧绷的背终于有所松缓，“难怪先生会看影片看得那么投入。”然后他伸出手，“我叫酷拉皮卡。”
　　“你好，酷拉皮卡，”强盗也伸出手，礼貌地握上，“我叫库洛洛，库洛洛·鲁西鲁。”

　　虽然比起拷问更加麻烦，但库洛洛还是决定放弃原定方案，转而选择慢慢接这位触敏感聪慧的少年。

　　*
　　少年推开咖啡店的门，玻璃推动造型古朴的风铃，让风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叮铃”的声响。紧接着是店主热情洋溢的声音：“欢迎光临——啊，是酷拉皮卡啊，今天是照旧的咖啡吗？”
　　然后是少年的声音：“是的，麻烦您了，兹卜小姐。”

　　原本狡猾的强盗推测金发少年很有可能是本地人。但是少年的服饰否认了这一猜想——繁复的金色花纹盘踞在墨蓝色的布料上，衣服的剪裁方式是非常规的平面剪裁，明显是属于某个少数民族的民族服饰。有点眼熟，强盗这样想。

　　少年走了过来，库洛洛仔细辨认着对方的脚步声，察觉到了一瞬间的停顿。发现自己了。库洛洛翻页，听见少年不确定的声音：“库洛洛……先生？”
　　库洛洛适时地抬头，恰如其分地扮演出惊讶：“啊啦，是您啊，酷拉皮卡先生。”
　　完美的偶遇，“真巧啊。您坐在这里吗？”
　　少年不会拒绝。
　　果然——“那打扰您了。”

　　一切有条不紊，但库洛洛又有了别的想法。漂亮的蝴蝶在蜘蛛的引诱下，渐渐靠近盘踞一方的网。这是由蜘蛛精心编织的网，但这位猎捕者显然发现了其他的乐趣。

　　他绞断了网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