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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石渠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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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知道刘金奴荷包里的秘密的不止辛重,还有一路上欲言又止的晁由。
他猜不透荷包里的东西,更闹不清楚表妹怎么就和六公主玩到一块去了。
然而刘金奴浑然不知,只觉夕阳西下,没有了晁由聒噪的话语,清静自得了许多。
“刘金奴你——”
晁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一问,却又被刘金奴抢过话头。
“晁由,我要怎么才能看到石渠阁的藏书?”
石渠阁是一座位于皇宫内的藏书楼,晁由做郎官时,就常常经过。
“怎么样也看不到,那里放着皇家藏书,只有朝臣和王公子第能进去。”
刘金奴摇摇头,说晁由没讲真话。
“魏黄阁家的小姐就去看过,你甭唬我。”
晁由捏着下巴想了想,还真想到了一个办法。
“若是石渠阁的博士能通过你的申请书,或许还可以商量。”
刘金奴抓着他问。
“什么申请书?要如何写啊?”
“以窥藏书的申请书呗,主要陈述一下原因,为何要来石渠阁看书。”
刘金奴一头雾水。
“那是什么原因?”
晁由觉得刘金奴问得奇怪。
“你自己要去看书,反倒问我什么原因?”
刘金奴瓮声瓮气地“哦”了一声,还是不知道怎么写这个申请书,总不能写为二十年后的父亲伸冤用吧。
*
刘金奴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个晚上,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石渠阁非去不可。
她现在对朝堂上的事一无所知,以后又如何救父亲于危难之中?
便是石渠阁的博士百般不同意,她也要前去一试。
第二日一早,她郑重其事地在竹简上写完了自己的申请书,好好打扮了一番,便抱着一卷竹简前往了石渠阁。
石渠阁内很静,一直有宫人进进出出,看见刘金奴便对她行个礼,又匆匆走去别宫了。
她随手拦住了一个宫婢样子的宫人,客客气气地问:
“不知博士大人是否在石渠阁?”
这个宫婢倒是好大的口气,上下打量了刘金奴一番。
“博士大人?我看你连我们博士姓甚名谁都不晓得吧?自是不认识他,又找他干甚么?”
刘金奴的确不认识这个博士,没想到一下就被他看穿了,觍着脸继续问道:
“认识认识,这一认,不就识得了吗?我就是有事找博士大人。”
宫婢见刘金奴还肯低声下气的,便好心指点道:
“那再别说什么‘博士大人’了,我们博士是做学问的,最不喜官场那副做派,叫‘博士’就好了。再有,我也不是什么无名氏,我叫小俊,是石渠阁的守藏,掌管着整个石渠阁的藏书。你是谁啊?”
刘金奴乖乖点头,立马报上大名。
“少府之女刘金奴,见过守藏大人。”
“又叫大人?”
“见,见过守藏。”
这人规矩可真多,刘金奴心里嘀咕。
“你手里抱的什么?”
小俊指的是刘金奴的竹简。
“这是我的申请书,”刘金奴赶紧递了过去,“听说想来石渠阁翻阅藏书需要上交申请书。”
小俊解开竹简,一大篇洋洋洒洒的文章映入眼帘,但他不愧为石渠阁的守藏,一目十行,很快便看完了。
他“啪”得一声收了竹简,递还给刘金奴。
“不成。”
“为何啊?”
刘金奴疑惑地看着小俊,这可是她费尽心力写好的申请书,字字真心,皆是肺腑之言。
“你在书中说想要了解民间疾苦、洞晓过往百般事,那你只消去往乡间看看贫苦农人,找位老者询问古事,何必到石渠阁来呢?”
“我…”
刘金奴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早上写这封申请书时,她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觉得博士看了她的申请书定会感动流涕的,没想到在个小小的守藏这儿就栽了。
关怀民生社稷如此,石渠阁为何要断然拒绝呢?
“石渠阁需要的是有志之士,而不是闲来无事的官家小姐。”
小俊高傲地说道。
这说得也太直接了些,刘金奴脸上有些挂不住。
“你是说我没有才智?”
“是。从你的申请书看,不过是夸夸其谈一通罢了,无甚可取之处。”
小俊毫不避讳,全然不顾忌刘金奴的感受,说罢便飘飘然进了石渠阁。
“守藏——”
刘金奴悻悻地喊道,可小俊连头也不回。
她只好打道回府,扶着木栏拾级而下,迎面看到急匆匆奔来的尧光。
“尧光!”
尧光本就误了时辰,只怕要挨博士训,但看到是刘金奴,不得不慢下脚步。
“刘小姐。”
“你有事来石渠阁?”
尧光指了指自己的腰牌,上面刻着一个“史”字,原来他是在这儿任职的。
刘金奴把申请书给他看,说起了自己来石渠阁的缘由。
“那守藏回绝了我的申请书,可博士还没看呢,我想说不准——”
“也是不成的,韩博士只会更不同意。”
尧光看了两眼刘金奴的申请书便下了定论。
“韩博士招揽的是通古今而能修史书的人才,而小姐只为一观藏书,可谓是道不同,难相为谋。”
尧光的话说得很清楚,刘金奴泄了气。
“竟是这样。”
“不仅如此,要进石渠阁还得通过韩博士的考试,韩博士往这申请书上注下了朱批,才算数呢。”
进个石渠阁居然还这样难,刘金奴心生退却之意。
尧光见刘金奴一脸愁容,感觉是自己的话太重了些,便又鼓舞道:
“不过,我毕竟也不是韩博士,若他见了你这申请书说好呢,这也是说不准的。”
虽是说不准,但十之八九是会婉拒的,尧光心想,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但他没想到刘金奴还当真了,只见她双手一拍,说明日再来,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尧光微笑着给楼下的刘金奴道别,心里默默地摇头。
何必呢?
石渠阁是什么非来不可的地方吗?
他搞不懂刘金奴为何这么执着。
*
尧光翻了一早上史书,看的是两眼发花,正欲回府休憩一番,就见堂上站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看了他半天。
“参见二皇子。”
辛重点点头,看着一脸疲态的尧光,很是让人心疼,但转念一想,这小子和刘金奴不知道在石渠阁楼上说了些什么,便觉得还是不能放过。
“又碰到刘金奴了?”
尧光觉得这个“又”真是没由来,忽然想到辛重指的是昨天在虞山上游猎的事,便承了冤,如果辛重硬要斤斤计较的话。
不知辛重是在哪个角落瞥见了他和刘金奴,真是恼人得很,但凡和刘金奴站得近了些,这个醋坛子就会来问东问西的。
“在石渠阁前碰见了刘小姐。”
尧光没好气地答他。
“何止啊?你们俩聊得很开心嘛。”
辛重抓着正要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的尧光,觉得这个说法太过敷衍。
“怎么可能开心?刘小姐要进石渠阁看书,还写了申请书,可小俊不让她进,她没得法才找我问了两句。”
“哪个小俊?”
辛重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小俊。
尧光松开他的手,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让他别犯少爷脾气。
“张小俊,李小俊,王小俊,哪个小俊都不可能放她进来,石渠阁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层层考核,士人从山底筛到山尖上,才录用那么一两个。”
辛重一挥手,让尧光赶紧别说了。
“尽给你自己戴高帽,石渠阁是什么宝地么?不过有些破书罢了,要本皇子去,本皇子都不稀得去。”
“是是是,”尧光忙点头,“您是不想去,可刘小姐想去得紧。”
问题就出在这儿,辛重知道那个管石渠阁的韩毫,整一个书呆子,太难打交道。
“你看,该如何呢?”
尧光觉得这可太简单了。
“二皇子娶了刘小姐,一切问题迎刃而解,谁敢拦王妃啊?脑袋不要了?”
辛重横了尧光一眼,他就不该问这个满脑子都是鬼点子的人。
尧光一揶揄辛重起来,觉得乐趣十分,身心都舒畅不少。
他继续撺掇道:
“您到底是想不想把刘小姐娶进门啊?整天在这儿跟我说多喜欢她,但您一点表示都没有。”
“当然想了!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辛重心说尧光个愣头青,什么都不懂。
“还不是时候?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您说您早就芳心暗许于她了,可那天在城门口还在装作不认识,您葫芦里卖什么药啊?”
辛重葫芦里没卖什么药,只是他自己三年没在京城,再见到刘金奴时,她一脸瞧稀奇地看着自己,或许就是早就将自己忘了。
他没有勇气上前相认,只得硬着头皮前去,扮做个初相识的样子。
“是她忘了我了。”
辛重有丝落寞地说。
尧光瞧着眼前这个惦记着心上人的二皇子,想笑却笑不出,似乎也能感到些相思的酸楚来。
“也罢也罢,我不掺和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儿了,韩博士又敦促我去增补史料了,我要返工了。”
尧光摆摆手,又准备去石渠阁,对着堆积成山的史书枯坐一下午。
“你必须掺和。”
辛重把他给拉了回来。
“这事儿还没完呢,刘金奴她就没说说为何来石渠阁吗?”
“有,她申请书上说了,她要为天下苍生、江山社稷到石渠阁看书,这说了等了没说。我都劝她别来了,愣是不信,说明日还来找韩博士呢。”
“明日?”
“是。”
辛重灵机一动,有一计浮现心头。
“我有个计策,需要你搭把手。”
作者有话要说: 张小俊、李小俊、王小俊:有被冒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