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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游猎 ...

  •   如是则水落石出了,韩秋耍了一手狸猫换太子,拿府中的小翠替了执玉,从此便借着小翠的一双眼盯着刘金奴,把一切玩弄在股掌之中。

      极可能是班寿书升任大司农之时,韩秋便以假乱真地换走了执玉,大司农位列九卿,他不得不防。

      刘金奴不急懊恼于自己当初没有识破韩秋的奸计,只得先安抚一脸担心受怕的执玉。

      她拉起执玉冰凉的手,语重心长道:

      “是我气过了头,现在想想,一根玉钗子罢了,如何比得上我们主仆九年的情谊?”

      执玉见刘金奴终于肯原谅自己,激动地噙出泪来。

      “小姐,我也不该碎了你的钗子。”

      “无妨,以后当心些就是了。”

      执玉的手上长着厚厚的茧,摸着让刘金奴十分心疼。

      刘金奴望了眼外头高悬的日头,不知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下浣衣是什么滋味。

      她携执玉在床边坐下,说了许多交心的话,正欲再问些小翠的事情,却听丫鬟进房通报说,表哥到访,夫人请小姐去前厅一聚。

      *

      刘金奴的表哥叫晁由,比她长三岁,最近刚从宫中升迁到丞相府,是个兵曹的小吏。

      晁家世代从医,和朝廷沾点关系的,除了这一辈的晁由,再便是如今宫中圣眷正浓的晁婕妤了。

      由是这个原因,晁由自任宫中郎官时,便与王公子第们交往得火热。

      晁由本不常来刘金奴家串门,但不知是个什么运气,这一来就碰上了刘秉添从御膳厨房带烤鸭回来吃。

      烤鸭通体金黄,油亮亮的,还泛着一股子果味。

      连平常最不喜油腻的刘金奴闻着都咽口水,看来御膳厨房这次是找对路子了。

      晁由哪见过烤鸭,还这么香喷喷的,拿起筷子就要夹来吃,却被晁黄一下给按住了。

      “你娘说你对娶妻之事一点儿也不上心?你到底怎么想的?心里可否有人选?”

      晁黄总爱在饭桌上讲些烦心的事儿,扰人食欲。

      “没有,咱家金奴不也没嫁吗?”

      晁由一下把战火引到刘金奴这儿来。

      刘金奴瞪着他,当着他的面夹了块烤鸭,特意吃给他看。

      “这能一样?你家还有几个弟弟妹妹,你不娶妻,要等死他们呐?金奴我待会儿也是要说的。”

      晁黄话是没错,可这么一说,桌上的人都无心进食,每个人脸上都阴霾一片。

      刘秉添来打圆场,他往晁由碗里夹了几片烤鸭。

      “先吃饭,先吃饭,咱家小晁由一表人才,还怕娶不到姑娘嘛,我看孙侍御史家的三女儿就很不错。”

      晁黄也给晁由舀了碗汤。

      “不成,呆头呆脑的,上次来抓药,连药名都说不清楚。”

      “那就魏黄阁家的老幺,人很机灵。”

      “不成,那丫头顽皮,下人都赶走多少个了。”

      刘秉添脑袋里的人选都给晁黄否决干净了,闭口低头扒饭。

      刘金奴撑着脸,夹了块白菜。

      “那娘您有合适的人选咯?”

      晁黄反倒是被问到了,她抿了抿嘴。

      “王长史家的闺女尚可——”

      “姑母也太抬举我了,”晁由略有自知之明,“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王长史是太尉的佐官,是朝上的第二大的武官,女儿名叫王灵袂,刘金奴还有些印象,一张小鹅蛋脸,长相温婉。

      晁由只是一介兵曹小吏,如何高攀上长史家的千金呢?

      刘金奴暗叹表哥没有这个福气,他不晓得这个王长史后来成了太尉,立下无数军功,家族胜极一时。

      “说起王长史,我倒想起来他那天推荐了一个小金奴的夫婿人选。”

      刘秉添突然记起这件事情来。

      晁黄很感兴趣,急忙问他:

      “是谁?”

      “一个郎官,为人挺本分的,叫班寿书。”

      刘金奴的一口白菜差点卡在嗓子眼里出不来,猛地咳了两声。

      王长史啊王长史,原来这一切的祸根在你。

      你可知你害我好惨呐。

      *

      刚用完午膳,晁由便鬼头鬼脑地朝刘金奴这儿凑了过来,问她要不要一齐去山上游猎。

      “我娘定不许的。”

      刘金奴太了解晁黄。

      “我刚给姑母说我带你去街上转转,没提游猎之事,姑母应允了。”

      晁由一脸得意的样子,拉着刘金奴就往门外走。

      游猎的虞山就在城郊,并不高,但一眼望不到头的石阶可把刘金奴累得大喘着气,直喊着要歇一歇,晁由正要笑她,便在山顶上看到同自己招手的尧光。

      尧光手里拿着弓箭,显然是一副即将狩猎的样子。

      晁由看得心痒痒,便甩下拖油瓶刘金奴,一溜烟儿跑到山顶上不见了。

      刘金奴靠在石块旁,眼睁睁地看着晁由落下她自己跑了,气得牙咬咬,含着一股子怒气爬到了山顶。

      来游猎的有不少人,公子们都去狩猎后,在原地等着他们的都有不少小姐和丫鬟侍卫。

      刘金奴浅浅地瞄了一眼,只认出几个相熟的身影来,其中就有王长史的女儿王灵袂,她着了件淡蓝色的襦裙,十分清逸。

      王灵袂和小姐们在地上铺了莞席,或坐着谈天下棋,或玩飞花令,很是热闹。

      坐在中央的是丞相家的孙女,她被人众星拱月般的簇拥着,一开口便有人频频点头迎合,谄媚极了。

      刘金奴无心加入她们的阵营,她往林子中走去,看见个粉红的身影。

      身影转过身来,腰间带着个翠绿的玉佩,头上插着金步摇,贵气十足。

      刘金奴低头行礼。

      “见过六公主。”

      六公主辛缨姑颔首,认出刘金奴来,她在太傅那里读书时与刘金奴曾有过一面之缘。

      刘金奴纳罕六公主竟然也会来游猎,传闻中她一直抱恙,深居宫中。

      “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

      六公主似乎很乐意见到刘金奴。

      “臣女也没想到会见到六公主,虞山地势不高,但也不好登顶呢。”

      六公主一笑。

      “是我二哥背我上来的,我自己怕是爬不上的。”

      辛重?

      原来辛重也来了,不过辛重与六公主是一母所出,这么疼爱亲妹妹也情有可原。

      刘金奴看着六公主苍白瘦削的脸,十分不忍。

      印象中,六公主一直体弱多病,最后也没能熬过永绥十一年的冬天。

      “金奴,你看这小蓝花多好看啊,宫里总是放着比碗口粗的牡丹月季,俗不可耐。”

      六公主蹲下身摘了朵小兰花,又俯身闻了闻。

      刘金奴垂眼看着草地上零零星星的小蓝花,也觉得美极了,像迸洒出的钴蓝色颜料。

      “确是美得别致,”刘金奴称赞道,“只是花开的太少。”

      六公主满心欢喜地采摘着小蓝花,又十分珍视地把它们一一放进锦袋中,看得比金子都贵重。

      刘金奴看着六公主一脸天真烂漫的样子,十分欣慰。

      花期虽短,但灿烂地绽放过,六公主的余生虽不长,但依旧可以自得其乐。

      自是六公主喜欢,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也是要摘下来玩玩的,更何况是小蓝花呢。

      如此想着,刘金奴便漫山遍野地给六公主找小蓝花去了,连辛重他们打猎回归了也浑然不知。

      小蓝花并不好寻,有的出没在深草里,有的长在峭壁上,还有的躲在大石头后边。

      刘金奴面前睡着一排大石头,她远远望着后面的小蓝花,便攀上石头,用手费力地去够。

      “那么远的花儿也要摘?”

      背后一个悠悠的声音说道。

      你懂什么?刘金奴心说。

      她把手又往前伸了几分,头也不回地说道:

      “再远也耐不住我喜欢。”

      背后那人先是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儿,后来叹了口气,一下就从石头这边翻了过去,摘了花给她。

      “喏,你喜欢的花。”

      刘金奴抬眼看到辛重的脸,吓了一跳,连忙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荷包里的小蓝花洒落了一地。

      “见过二皇子。”

      辛重见她给自己行了礼,眼睛却惦记着洒出来的花,于是低身给她捡了起来。

      “多谢二皇子。”

      刘金奴受宠若惊地接过荷包,拘谨得很。

      辛重看着浑身粘着苍耳的刘金奴,感觉她活像个小刺猬,十分想笑。

      “你是怎么走到这儿来的?这已经是另一座山了。”

      刘金奴大惊失色。

      “我已经翻过了一座山吗?”

      辛重笑出声,他一向爱说玩笑话。

      “骗你的。”

      刘金奴笑不出来,但她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很滑稽,因为辛重一直笑个不停。

      两人一路往回走,没走几步便遇上条山涧溪流,小溪莫约四掌宽,水流有些湍急。

      辛重担心刘金奴跨不过去,找了块平直的石块投入其中,以便让刘金奴踏过。

      多了石块,水流一时被堵了去路,立刻四散开来。

      刘金奴看着脚下的小溪,无意间喃喃道:

      “无路可走了。”

      辛重不知道刘金奴如此伤春悲秋,还关心溪流的去处。

      “此路不通,自有别条路可走,不会无路可走的。”

      “若殿下是这条小溪,早知有块石头堵住去路,还会前往之吗?”

      刘金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辛重的回答令刘金奴意想不到。

      “我不会是小溪,我是没有石头能阻挡去路的汪洋大海。”

      这句极具英雄气概的说辞的确有王者之姿,刘金奴感慨,受伤前的辛重竟是如此豪迈,与往后拄着拐杖的他判若两人。

      她抬头看着辛重,阳光隔着树枝照在他的脸上,像是在抚摸一把锋利的宝剑,显得温情十分。

      辛重一回头正对上她的目光,吓得她赶紧低下头,一着急抓起了扎满苍耳的裙摆,痛得又立马放开。

      “嘶。”

      刘金奴倒吸了一口气,这些浑身长刺的小家伙是什么时候爬到她身上去的。

      辛重在一旁笑得发抖,他发现自己一和这个姑娘在一块儿就乐个不行。

      他眺望一眼林子外玩乐中的众人,尚未寻到尧光的人影,就见丞相的孙女带着一堆小姐拥了上来。

      “见过二皇子,您射箭的英姿我们还没看够呢,您快过来玩儿呀。”

      丞相孙女倒是很豪爽,直接就要拉辛重过去射箭。

      “是啊,殿下射箭可真是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要我说啊,殿下的剑术与白大将军也是比得的。”

      “没错,殿下可谓神箭手。”

      这群人不由分说地全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恭维着二皇子,逼得刘金奴连连后退,最后差点踩空在草坑中,幸被晁由给拉了上来。

      “鸟儿抢食也没有这样儿的。”

      刘金奴愤愤地说。

      “你说你凑二皇子跟前做什么?现在全城待嫁的贵家小姐都盯着他,不挤你挤谁啊。”

      晁由倒是非常了解行情。

      刘金奴不服气。

      “我怎么了?我好歹是个少府的女儿吧。”

      晁由摇了摇头,给她一个一个掰扯起来。

      “那个月亮脸的,曹丞相家的孙女;那个披着绿帛的,吕大鸿胪的女儿;那个蓝衣裳的,更别提了,王长史的女儿,你怎么比啊?”

      刘金奴吃瘪,这里面的任何一个她都比不上,毕竟他爹位居九卿之末,比下是绰绰有余,比上嘛,那是绝对够不上格。

      晁由看自己说服了刘金奴,很是得意,立马要为她的姻缘大事指点一二。

      “但你不要灰心啊,依本大师看,你还有救。”

      刘金奴耷拉着脸,虚假地应和着他。

      “那大师说小女子前路在何方啊?”

      晁由看了一圈,最后瞄上了身边的尧光。

      他拉起尧光的手,为刘金奴介绍道:

      “我看尧光就很好嘛,家世不错,武艺尚佳,是个好夫婿的人选,刘施主你看怎么样?”

      尧光赶紧把手抽了回来,叫晁由别乱找乐子。

      “怎么了嘛,”晁由笑了起来,“刘小姐和你还是挺登对的嘛。”

      尧光着急起来,压低声音。

      “别说了。”

      刘金奴也觉得晁由忒不地道了,拿自己的兄弟玩笑,她走过去宽慰尧光,让他别往心里去。

      “甭理他,他就是闲得发慌,皮痒痒。”

      尧光像个小家鼠似的点头赞同,不敢看刘金奴的眼睛。

      刘金奴觉得尧光腼腆得有点过头,不过可能这人就是脸皮薄,于是更觉晁由的可恶来,抓这么个人胡闹。

      “尧光,下山吧。”

      辛重好像玩得不怎么开心,紧着眉头叫去尧光,声音也生硬了几分。

      尧光吸了吸鼻子,脚步迟疑地跑了过去,好像是预感到了大难将临头。

      刘金奴在辛重身边找到六公主,把满满的一荷包小蓝花递了过去。

      “这样您就可以在宫中常常看见它了。”

      六公主松开荷包看了眼,顿时满眼的欣喜。

      “我随口说的一句罢了,金奴你竟…”

      刘金奴莞尔,突然觉得那些扎手的小刺球没有那么讨厌了。

      “是些什么?”

      辛重没认出这是刘金奴的荷包,好奇是些什么东西能让妹妹如此雀跃。

      六公主赶紧把荷包给藏了起来。

      “不告诉哥哥。”

  • 作者有话要说:  尧光:我大感不好
    【辛重郑重提醒您:
    拒绝野味,任何人责无旁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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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拒绝野味,任何人责无旁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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