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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花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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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翁甫和太子相谈甚欢,也没有忘了二皇子。
她讲起二皇子在关外的那三年,说前线的将军士兵们想二皇子得紧。
看来这人是左右逢源,刘金奴把魏上真的一串葡萄吃了大半,以为韩翁甫还要往下同六公主聊下去,没想她却噤了声。
王皇后见宴席冷了下来,忙接过话头,给太子、二皇子介绍起在座的各位名门小姐来。
“孙侍御史的女儿,精通音律,善弹箜篌。”
王皇后说到魏上真前头的孙侍御史的三闺女,刘金奴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全不知王皇后会如何说自己。
太子和二皇子冲着孙侍御史之女一瞧,太子微微颔首,二皇子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
“魏黄阁的女儿,广读诗书,满腹经纶。”
魏上真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这一赞扬,要不是这是在皇宫里,刘金奴肯定要揭露她连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的实情。
太子依旧冲魏上真点了点头,辛重则直接将眼光挪到了刘金奴的身上,倒要看看母后眼中的刘金奴是什么样儿。
“刘少府的女儿。”
刘金奴脖子梗得比石头还硬,宛如一个落枕之人。
王皇后顿了顿,笑着开口:
“也挺好的。”
刘金奴梗得更厉害了,整个人更是僵在那里。
前头都是什么“精通音律”、“善弹箜篌”,连魏上真都胡诌出了“广读诗书”、“满腹经纶”呢,怎么到我这就是一个“好”字了?
哪儿好您倒是说清楚啊!
魏上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捂着嘴也挡不住的笑意。
“刘金奴挺好的。”
她一个劲儿重复这句话,像刘金奴听不见似的。
“笑够了没?”
刘金奴咬牙切齿地低声说。
魏上真说刘金奴只骂她一个可真不公道,殿上哪个人不在笑?
刘金奴一眼瞥去,果然人人都在或笑或看热闹似的盯着她,生怕她不够尴尬似的。
笑意甚深的尤其点名二皇子和六公主这对亲兄妹,都不带遮掩的。
真是应了那句话,最亲的人伤自己最深。
刘金奴低下脑袋,这下是颜面扫地,再没勇气与旁人对视。
以至于后来去到河边放花灯,都一直畏畏缩缩地躲在魏上真身后。
“刘金奴挺好的。”
魏上真一路打趣刘金奴,她今晚是不可能放过这句话的了。
“魏上真你给我点到为止啊,”刘金奴发狠吓她,“狗急了还咬人的呢。”
魏上真才不怕刘金奴,她撸起袖子,把胳膊亮到刘金奴面前。
“咬,赶紧咬,我还真是觉得我最近有些发福了呢。”
刘金奴生气地别过头去,不理魏上真。
魏上真过来拉了拉她的手,叫她不要小气吧啦的,一点都不像大家闺秀。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我们家就五个人,我爹娘、执玉、萧伯,大什么大呀。”
“又置气不是,这个说到底,是皇后娘娘不了解你嘛,可能还是第一次见你,能知道你是谁就不错啦。”
魏上真的这个解释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那你的意思,皇后娘娘很了解你喽?你的书法写得怎么样,你自己该晓得吧。”
说魏上真的书法是孩童一般都是抬举她了。
魏上真一点儿不介意刘金奴看不上她的书法,她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我写得不好,可耐不住我爹爱在外头说大话呀,朝中哪个大臣没听过我爹吹我的牛呢?”
魏上真把刘金奴说得哑口无言,这年头,是什么不重要,打出招牌才重要。
“我该自认倒霉,是不是啊?”
好话歹话都让她魏上真说了。
魏上真摇了摇头,说刘金奴也不全是自己不够出名,主要原因还是被人拖累了。
“被你吗?”
只见魏上真摇了摇手指,指了指后宫的方向。
“故弄玄虚什么呀?”
魏上真心说这个刘金奴是真的糊涂。
“晁昭仪啊,两个人争一个男人,关系能好?是你傻,还是我傻?”
魏上真一语惊醒梦中人,尽管刘金奴不愿相信表姐是与王皇后针锋相对的人,可她前不久坦诚地说出了自己残害妃嫔的往事,把自己圣洁的传闻踩得粉碎。
让刘金奴不敢再傻兮兮地心思单纯下去。
她本来想继续问问魏上真后宫的秘辛,手中却被宫女塞进了个花灯,说花瓣上得写字了,然后点了灯芯,最后放到河上去。
她们一众女眷在河的上游,放上去的河灯正好顺流而下给下游的王皇后、太子、二皇子和六公主他们一看。
无非是给小姐们一个自明心意的机会。
刘金奴没做多想,如同月老庙那次一样,祈愿家人身体康健,父亲官运平顺。
魏上真砸了咂嘴,说刘金奴真是浪费花灯的好手。
刘金奴想魏上真今日怕是吃了火|药,不呛她是不舒服。
她偏了偏头去看了看别家小姐的花灯,发现魏上真写的“愿得如意郎君”真还是含蓄了。
不少小姐直接就写了欲成为皇族亲戚,为皇家开枝散叶之类的话,用词之直白,把刘金奴看得直打激灵。
她们还在花灯上提上了名字,努力地让太子有些印象。
毕竟太子妃只有一个,可太子的宠妃可以有好多个。
刘金奴看了一圈,觉得自己的愿望太朴实了些,在一众小姐中成了异类,像个对立功没有想法的小炮兵。
这个小炮兵刚想把手里的花灯毁了,重写一盏,花灯就被宫女拿走了,还来不及反应,便眼睁睁地看它被放到了河里。
魏上真这下是真服了刘金奴,她衷心地为刘金奴鼓掌。
“可真有你的啊刘金奴,在选妃宴上祝爹妈健康,你怎么这么做得出来呢?”
刘金奴没说话,反正这个花灯又没署名,鬼知道这是她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其实下游的太子和二皇子没有那么不好分辨,因为大部分的花灯都有着放灯人的姓名。
只有两盏花灯是个例外。
一盏花灯上的字歪七竖八的,写着“愿得如意郎君”。
另一盏的字体倒是隽秀些,只是上面的许愿有些文不对题。
“娘身体康健,爹官运平顺。”
太子拧着眉头看了这盏灯半天,想来想去找出花灯上没有姓名的两个官女子——魏上真和刘金奴。
魏上真既是广读诗书,自是写不出这样如始开蒙之孩童才写得出的字体。
因此,这为家人祈祷的花灯,自是魏上真所为了。
一盏盏对太子告白的花灯没让太子记住一个,魏上真这个走偏门的恰恰打动了他。
辛重也注意到了这两盏怪异的花灯,一下就认出刘金奴的笔迹来。
这丫头还是同以往一样,一心只有娘和爹,其他通通得靠边站。
他正准备叫人打捞起刘金奴的这盏花灯,却被所见略同之士抢先了一步。
辛重见着宫人捞起了刘金奴的花灯,毕恭毕敬地递到了大哥手里。
太子把花灯一藏,瞧了两眼正在与六公主谈天的母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大哥,你怎……”
难道大哥也认出了刘金奴的笔迹?
这不可能啊,辛重腹诽。
“你不觉得这盏花灯很特别吗?”
太子一脸从容地将花灯收进了广袖中。
当然,不止特别,而且还是刘金奴写的。
辛重很想叫大哥还给自己。
“大哥你知道这盏花灯是谁的吗?”
“魏上真。”
太子了如指掌的样子。
怎么可能?
这明明是刘金奴的字,我天天在书院窗外偷看她写字,怎么会认错?
“是吗?”
大哥对魏上真有很大误解啊。
太子笑二弟耳朵听不进话。
“母后才说了‘魏黄阁之女广读诗书、满腹锦纶’,她自然不会是那一盏鬼画符花灯之主。”
辛重十分不服气,刘金奴可写的一手好字,大哥这话说得未免也太不客气了。
太子看着辛重一脸的不敢置信,以为辛重是不明白他指的是谁。
“那是刘少府之女的花灯,那字确实不敢恭维。”
大哥铁定是弄混了刘金奴与魏上真。
辛重真是听不得刘金奴被污蔑。
“不是——”
“罢了,你想不起来就算了。”
太子摆了摆手,看花灯渐消于眼前,随王皇后起驾回宫,叫辛重也跟上来。
辛重愣在原地,感觉和大哥是解释不通了。
但是刘金奴的花灯能不能还给他?
*
椒房殿内,烛火晃动。
王皇后高坐殿上,把宫女全散了出去,宫里顷刻间静下来。
“稷儿,今晚的中秋宴,你可有钟意的姑娘?”
太子辛稷尚回味着魏上真的花灯,母后一发问,又不得不想着应对。
他晓得母后的心思,母后一心想让他娶表妹王灵袂。
尽管王灵袂早就与韩毫定下了口头的婚约,母后也以意为之。
既是与他人已有婚约,却还能若无其事地来赴选妃宴,这样见异思迁又心机深沉的女子,他辛稷喜欢不起来。
他心里记着的只有那个独树一帜的魏上真,不与世俗的魏上真。
可母后不会看得起魏上真。
“自然还是表妹。”
王皇后笑逐颜开,又同样地问向辛重。
“无人。”
辛缨姑看了眼二哥,不晓得二哥为何这么说。
他明明钟意刘金奴。
“无人?你想娶天上仙不成?全长安城的姑娘全在这儿了,你一个都挑不中?”
“挑不中。”
王皇后还不懂辛重的心思,为娘的最知道儿子怎么想的。
辛重无非是喜欢上了她看不中的人,不愿说出来讨她的嫌罢了。
“你不愿说,那就是喜欢上本宫不认同的人了。”
辛重宁愿母后这样想,也不愿供出刘金奴的名字。
王皇后看辛重沉默不语,想必自己是说中了他的心思。
“她韩翁甫就这样好?你不过在关外才几年,她这就把你的心给偷去了?”
“不是。”
王皇后轻哼一声,没想到自己还生了个情种。
“不是?那你看不上其他姑娘?那么多官家女子,偏偏看上她韩翁甫?”
母后和大哥一样固执,旁人的话是听不进的。
辛重干脆不做解释。
“她韩翁甫的娘是鬼方人你该是比我清楚,我不会同意你娶进韩家人,陛下也不会同意异族人玷污我们皇家血脉!”
王皇后震声道,她要绝了辛重这个念头。
辛稷看着弟弟一言不发,也以为弟弟为了韩翁甫跟母后闹不愉快了。
“母后是在警示二弟你啊,二弟你尚年轻,什么女人要不到,何必在韩家人这儿过不去呢?”
辛重依旧不吭声。
辛缨姑在一旁看得着急,母后和大哥这是把二哥全误会了。
“母后,二哥怎么会钟情韩小姐呢,韩小姐才从乌孙赶回来,二哥和她也好些年没见了。若真是心里有韩小姐,那这几年早就遂大军出征鬼方了。”
王皇后略一思考,发现辛缨姑所言不无道理,便越看不透辛重的想法。
“你当真是看不上这些官女子?”
“看不上。”
王皇后抬了抬眉头,态度不容置喙。
“那也必须给我看上一个。”
辛稷:(对魏上真比heart)大概这就是爱情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