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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烧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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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玉觉得老爷和夫人一定是中了邪了,以往是小姐软磨硬泡也绝对抠不出一个铜板,今日竟然主动去花椟阁买来了衣裳。
这不是中邪了是什么?
执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确认了一遍又一遍,小姐近来的确没有央求要老爷买衣裳,这实在是老爷发了善心,终于意识到小姐穿得不像个世家小姐了。
“小姐呢?”
刘秉添提着一盒盒的衣裳就要往刘金奴的房间去。
“小姐说她发困,先睡了。”
执玉禀报。
刘秉添往刘金奴闺房望了一眼,萧伯又过来给他通报。
“今日韩毫先生造访,小姐替您和夫人迎了客人。”
“韩毫博士?”
刘秉添一拍脑袋,这韩毫一定是来找他的,前些日子他去石渠阁借了本书,一直没还,这下好了,还弄得要人家专门来请书。
“你哪儿去?”
晁黄看着刘秉添急急忙忙往堂屋走。
“拿书。”
晁黄随刘秉添一同穿过堂屋,来到了他的书房,看刘秉添把书房翻了一团乱也愣是没找出什么点出来。
她坐在太师椅上,眼光在书房上下转了一圈,最终落眼于地上的一个烘笼儿上。
烘笼儿上放着刘秉添的一片鞋垫,有一股烧焦的气味。
晁黄把鞋垫拿开,看见了被烧得只剩一半的竹简,上面满是黑灰。
“刘秉添,这就是你看的书?”
刘秉添找得是满头大汗,一听有书的消息赶紧凑了过来,一看见烧化了的书简便倒吸了一口气,想伸手去里面扒拉出来。
晁黄打掉他的手爪子,叫人用铁剪子夹了出来,这一夹看得刘秉添更是心碎,竹简直接成了灰。
“大夏天的,你点什么烘笼儿?”
刘秉添哪能料到竹简会跑到烘笼儿里面去。
“这几天阴雨连绵的,我鞋底沾了水,我就想烘一下。”
嫁给刘秉添这么多年,晁黄对刘秉添是了如指掌,这人粗心说是全长安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那是怎么把书烘到里头去的?”
刘秉添没底气地合了合牙齿。
“我脚也有点冷,就也烘了烘,边烘边拿着书看,看着看着书就掉进去了。”
晁黄讥笑一声。
“大夏天在烘笼儿上暖脚,刘秉添你真是他娘的奇才,我可听说石渠阁的书不是一般的宝贝,要赔给石渠阁的钱你自己出,别连累家里。”
刘秉添心里忐忑不已,他在借这本书的时候,就被韩毫再而三地叮嘱过,说这本书是皇宫里的孤本,鲜少外借,一定要细心保管。
现下他不仅没保管了,还一把火给少了大半,这可如何是好。
*
执玉抱着花椟阁的衣裳,在老爷夫人的身后站着。
刘秉添敲了敲刘金奴的房门,问她睡了没有。
他本是不想来的,烧书的事情就够他头疼的了,但想想自己毕竟也是出资人,还是挺想亲耳听听闺女说说恭维话的。
晁黄看刘秉添敲了半天,一点动静气都没有,便大声往里问了问:
“你睡了吗刘金奴?”
“睡、睡了,”刘金奴答道,声音急促,“我已经躺下了,娘你有什么事吗?”
原是睡下了,那便不折腾起来了,衣裳什么时候看不成。
“罢了,你风寒好些了吗?”
“没有呢娘。”
刘秉添一听这话有些急了,趴在窗上问她:
“还不见好啊?怎么回事呢?小金奴是不是还头疼啊?晚饭吃的什么啊?”
“爹,我好困,你能不能明早再问?”
刘金奴的语气里都透着疲惫。
“好好好,那我和你娘走了啊。”
“不送了。”
刘秉添和晁黄恋恋不舍地离开,嘱咐执玉定要好生照料。
执玉顺从地点点头,一送走老爷夫人,便要推门进刘金奴房。
“执玉!”
就在执玉即将要推门进来的千钧一发之际,刘金奴大叫一声,执玉推门的手便迟疑了下来。
“小姐?”
“后院的夜莺没完没了的叫,你能帮我把它赶走吗?”
“好,我这就去。”
执玉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刘金奴估摸着执玉已近了后院。
她看着眼前一身黑衣的二皇子,尽量沉着地给二皇子出主意。
“执玉找夜莺且要好一会儿呢,乘此机会,殿下您从侧门出去。”
辛重摆了摆头,满脸的不愿意。
“我好不容易才翻进来的,这么快我就发我走?”
刘金奴自半个时辰前见到二皇子翻到自己房间来,这心就比打鼓跳得还快,就差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皇子夜闯臣女闺房是什么罪她不知道,但她十分清楚,如果她被晁黄发现和一个男子待一晚上会是什么下场。
“殿下您就不怕被人发现了吗?”
辛重一向胆子大。
“你爹娘都去休息了,谁来你房间?而且就我翻进来这一路来看,你们家防范盗贼的手法还十分欠缺,也没个守夜的,小偷非常容易就得手了。”
刘金奴叹了口气,她家的确没有多么好的防备措施,因为没有人会想到二皇子在夜里翻进来。
“那我好歹也是个女子,大晚上、孤男寡女、共处一间房,这得体吗?”
闻言,辛重拉紧了胸口的衣服,宛然一副见了采花贼的样子。
“难道你对我图谋不轨吗?”
刘金奴张大嘴巴,咧着牙齿,扮作一个虎狼样子,吓吓二皇子。
“我倒是想。”
辛重看着她,笑眼里还有些好奇。
“您不是来看我病好了没吗?现下您看到了,我还得躺上好几天呢。”
二皇子一来便诉诸了原委,说是从韩毫那处听闻刘金奴的病况,这才想来探望的。
可哪门子探望是翻墙来的?
辛重抓起桌上的瓜子,带着瓜子皮就往嘴里塞。
“探望只是借口而已啦,我主要是想找你玩。”
一看二皇子就是没吃过瓜子,瓜子是靠磕的嘛,生啃可还行。
果然辛重越嚼越觉得不对劲,脸色也古怪起来。
他把手里剩下的瓜子齐齐倒回果盘里,砸了咂嘴。
“你就不想知道袁雄最后怎么了?”
刘金奴当然想知道,她凑过去竖起耳朵。
“怎么了?还有益子。”
辛重脸上一副不得意的神情,想必没有什么好消息。
“益子向夏蛟先生承认了,但夏蛟先生没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最后自己出钱补给了大娘,益子被调到最贫瘠的菜地去做工了,工钱比以往少了一半。”
真是一个风平浪静的结局,刘金奴也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只是心里还是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所以大家还是觉得是袁雄所为?”
“你不该问问大家怎么看待你这个为他出头的少府之女吗?”
辛重心说刘金奴掌握不到重点。
刘金奴也关心这个问题,但她不抱什么希望。
“怎么看待?”
袁雄没有被平反,流民们自然是对刘金奴没有什么好印象,可辛重偏不这么说。
“说你是侠女啊,开心吗?”
为一个无权无势的流民说话就是侠女了吗?那侠女未免也太容易当了。
“开心?哪个侠女行侠仗义之后还得在祠堂跪一宿啊?”
辛重一脸看热闹的样子,都快笑了起来。
“你爹罚你跪?”
刘金奴看辛重真是个没心肝的,见自己这么惨还笑得起来。
“好笑吗?”
辛重收敛起笑,和刘金奴一起抱怨起来。
“长辈就是这样,我母后也喜欢小题大做,有一回我遭我养的松鼠咬了,宫女们都让我把伤口藏起来,不让我母后看见呢。”
刘金奴很感兴趣。
“为什么?”
辛重一脸的不服气。
“还不是怕她不让我养了,你说这松鼠咬我与我何干啊?但我母后就是会说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养松鼠呢,松鼠就不会咬我了。”
刘金奴深有同感,皱着眉头点头,她娘又何尝不是这样?
“后来呢?”
“后来啊……”
*
昨晚把二皇子安安全全地从侧门送出去之后,刘金奴终于得了个好觉。
一觉醒来,她就欣喜地发现房间内又多了七件新衣裳,有宫内流行的千褶长裙、和别具一格的品绿深衣,还有她见王灵袂穿过的留仙裙。
刘金奴心心念念的就是这条留仙裙,看上去衣袂翩翩的,像仙子穿的一样,简直太让人心向神往了。
不过她这条不同于王灵袂的水蓝,而是鹅黄的,亮眼极了。
刘金奴盯着这条留仙裙看了半天,渐觉熟悉,似乎前世二皇子的画卷中出现的,就是它。
“执玉,我爹发财了吗?怎么这么大手笔?”
执玉帮刘金奴把衣裳一件件放回衣柜里。
“我也是看老爷头一次这么大方呢,您要去问问老爷才知道缘故。”
于是,进早膳时刘金奴就忍不住想问,却被刘秉添抢了先。
“韩毫找你来是不是说了我借书的事?”
刘金奴一头雾水。
“借书?”
刘秉添一脸愁绪,他根本不想提。
晁黄就知道刘秉添没脸开口,便自己道与了刘金奴。
“是不是此事?”
晁黄见刘金奴闻所未闻的样子,疑心另有玄机。
刘金奴眨了眨眼睛,才不想说韩毫又是来告状的,便赶紧应了下来。
“就是书啊,爹,”刘金奴略带责问地说,“韩博士要您尽早归还呢。”
刘秉添垂着头,没有精气神地搅了搅红薯粥。
晁黄替刘秉添张嘴回答。
“书烧了,没得还了。”
刘金奴一脸惊讶地转头望着她爹,看到刘秉添的头垂得更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刘秉添:我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