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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袁雄 ...

  •   还没等到太阳下山,两块茄瓜田已经被摘了个差不多,夏蛟忙又挥起帽子,让大家停下来。

      夏蛟带着仆从数起竹篮里的茄瓜,不少人都凑上去看,生怕夏蛟数漏了一两个。

      辛重和刘金奴不怎么关心结果,他们两到底不是农家子弟,不明白庄稼人秋收时候的欣喜。

      夏蛟把这几筐茄瓜点了好几遍,几遍下来都是一样的结果,刘金奴这一队稍逊些。

      他正要公布输赢,却见着班益年吭哧坑次地搬来了自己的那一筐茄瓜,他在最远的一块田上采摘,一看夏蛟先生挥动帽子便停了手,但扛着茄瓜在田垄上过来还是花了不少时间。

      多了班益年的这一筐,刘金奴他们队又压过对方一头。

      流民们看着两对悬殊的差距,晓得胜负已分。

      夏蛟问班益年有什么心愿,采茄瓜比赛的规矩,一向是由赢家中出力最多的人讲出心愿。

      益子满头大汗,但是脸上洋溢着笑意,像一点儿也不觉得累似的。

      “我想让金奴姐姐说。”

      刘金奴受宠若惊,她不太好意思替益子去说心愿,毕竟她才摘了不到一筐,但看着益子期待的眼神,也不好推脱。

      “那我想要竹简,能让书院的孩子在竹简上写字。”

      刘金奴的这个心愿很是动人,在场的人都欣然同意,大家都甘愿为孩子们读书出一份力。

      夏蛟为赢家准备了一顿丰富的晚膳,鸡鸭鱼肉,各样菜式,看得益子是眼花缭乱,硬是把正欲归家的刘金奴给留了下来。

      这顿饭益子吃得很香,也不知道他啃过了几个鸡腿,吃得是满嘴流油,嚷嚷着明日再来一场采茄瓜比赛。

      夏蛟笑着摇了摇头。

      “田里的茄瓜今日都被你们采光了,哪还有剩的?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明日还要砍竹子,伐竹可不是个轻松活儿。”

      益子只得作罢,但一想到明日砍竹子又干劲十足,连忙问刘金奴也不是同他们一起。

      “明日书馆不上课,我当然要来啦。”

      这下益子心满意足,把碗里的鸡腿嘬得是干干净净。

      用过晚饭,已是元青天色,众人也渐渐离席,益子也依依不舍地同刘金奴告了别。

      刘金奴到书院教书不过半个月,这半个月她都是和二皇子一同回的城,起初她还拘谨得很,可后来也渐渐习惯了,只当二皇子是个寻常百姓。

      刚绕过了虞山,眼见着要入了横门,刘金奴的眼前跑过一个巨大而笨拙的身影,直冲山脚的破庙而去。

      这身影太过熟悉,辛重与她对望了一眼,刘金奴便认定这个人她一定认识。

      两人心照不宣地尾随在身影之后,也来到了破庙旁。

      庙里点着微弱的烛火,烛光之下,一位斜躺着的老妇人靠在男人身旁,男人身形庞大,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若一尊泥塑,眉间有一道刀疤。

      老妇人面前放着些刀疤提过来的食盒,里面有馒头、馅饼,还有刘金奴晚上在桌上见过的鱼肉菜蔬。

      刀疤推了推食盒,仍是一语不发,老妇人嘴里喃喃,似是在催促他快走。

      刘金奴见刀疤张了张嘴,究竟还是什么都没说,最后给老妇人理了理地上的枯草,这才转身离开。

      刘金奴不知道刀疤竟有这样的隐事,起脚便要迈进破庙里去看看老妇人。

      辛重拉住她,叫她不要轻举妄动。

      “别去。”

      刘金奴不依。

      “你就不想知道刀疤和这个老婆婆有什么故事吗?”

      辛重一向好奇心重,他自是想知道的。

      “我想,可——”

      “想便进去问问呗。”

      刘金奴不知二皇子在担心什么,这不过就是个老夫人罢了。

      辛重劝不住刘金奴,但和她约法三章。

      “那先说好了,只是问问,不要给什么银子,或是承诺。”

      辛重见刘金奴不解的样子,又补了一句。

      “流民是帮不完的,这不是个法子。”

      刘金奴答应下来,辛重这才一齐和她进了破庙。

      老妇人一见他俩,眼光里满是恐惧,等刘金奴说明来意后,才稍稍放下戒备。

      刘金奴说自己和辛重也是在夏蛟先生家做工的,算是刀疤的朋友。

      “他不叫刀疤,他叫袁雄,我们是同乡。”

      老妇人听着刘金奴“刀疤”来“刀疤”去的,委实有些听下不去。

      刘金奴羞愧一笑。

      “抱歉,老婆婆,我没从听袁雄提起他的名字。”

      老妇人长吁了一口气。

      “他怎么会提起他的名字呢。”

      在老妇人的讲述中,刘金奴终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袁雄和老妇人是邻居,他母亲早逝,一直和父亲相依为命,老妇人常常接济他们父子,老妇人的老伴多年前便不在了,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儿子不务正业,好赌成性,欠下一屁股债不说,还经常毒打老妇人。

      有一次儿子对老妇人下了狠手,差点把老妇人打个半死,袁雄实在看不过眼,便救走了老妇人,和她一同逃到了长安,成了流落街头的乞丐。

      “打母亲的儿子,该杀。”

      辛重真想自己亲自教训下这逆子。

      老妇人蓦然抬眼看向辛重,眼里闪烁着恐惧。

      刘金奴连忙安慰道:

      “他说的是气话,只是您的儿子太不讲孝道了些,您别当真。”

      “我不当真。”

      老妇人面露悲恸之色,捂脸哭了起来。

      “我只恨我生出了这么个儿子。”

      辛重也坐到老妇人身边,给她赔不是。

      “是我口不择言,那大娘你就一直待在这破庙里,等着袁雄给你送吃食?”

      老妇人泪眼婆娑,抽泣道:

      “我也无法啊,这长安城我也不认识,这长安话我这个老太婆都不大听得懂呢。要不是袁雄记挂着我,我早就饿死在这儿了。”

      是啊,在长安没个相识的人,要如何过活呢?

      刘金奴不禁也为老妇人的境况担忧起来。

      “你们可别说在这儿见过我,袁雄这孩子死要面子,最怕别人揭他的底。”

      老妇人嘱咐道。

      刘金奴点点头,很想从荷包里拿点碎银子给老妇人,但又被辛重的话锢着手脚,只能毫无表示地走出了破庙。

      “我信守承诺,什么都没给。”

      刘金奴回望一眼破庙,眼里满是不忍。

      “可是我不能坐视不管。”

      辛重知道刘金奴是为老妇人的遭遇打动了,可接济他们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夏蛟先生那儿有多少流民你也见到了,他们中有比大娘更惨的,你要一视同仁吗?”

      “我……”

      这么靠银子补给下去,简直是个无底洞。

      “您说得有理。”

      刘金奴不得不承认,她没有一个适宜的法子。

      可是,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过忍饥挨饿,露宿风霜的日子。

      “您有什么计策吗?”

      辛重摇摇头,他一直在军营里舞刀弄剑的,一向以为社稷之事都是太子该考虑的,哪知道自己有天会因这事犯愁。

      “但我想到了法子,第一个便告诉你。”

      刘金奴这才稍稍放心,若二皇子也记挂起这事儿来,以他和门下谋士们的智谋,这事儿肯定不在话下。

      *

      翌日,刘金奴拿了家里的铲刀,早早地来到了书院后院的竹林旁。

      她和流民们一起砍着竹子,她力气不如人,一刀下去砍出的口子也比人小,于是她不得不以次数取胜,一根竹子得耗上她不少功夫。

      益子守在她身边,生怕竹子倒下来砸到了她,他原是想帮帮刘金奴的,可刘金奴不许,说不能让益子小瞧了她。

      刘金奴穿着青葱色的深衣,发上别着一支妃色头钗,益子看得入了迷,只觉竹子精升了仙的模样也不过如此。

      他看着刘金奴出神没多久,就被身后人拍了拍头,一转身才发现是项仲。

      “你小子在这儿偷懒呢,不砍竹子在干嘛呢?”

      辛重最讨厌有人不怀好意地凑到刘金奴身边去,但按尧光所说,在二皇子心里,接近刘金奴的男子,就没一个不是心怀鬼胎的。

      “我扶着竹子呀,别砸着金奴姐姐了。”

      益子一口一个“金奴姐姐”听得辛重心烦,刘金奴客气客气罢了,益子还听进心里去了,现下还真当鸡毛令箭了。

      “我不用你扶着,益子你也太关照我了,我自己还是可以的。”

      刘金奴一发话,辛重连忙又传授了一遍旨意。

      “刘金奴不用你,听到了吗?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益子失望地腾空了手,不舍地看着刘金奴。

      “要不是我待会儿还得做工,我真想带金奴姐姐去姻缘坡上去,砍点那儿的竹子。”

      益子讲起姻缘坡,说那里是产竹简的宝地,那儿的竹子养得很好,是做竹简的极佳原料,长安城的竹简大都出自那里。

      “姻缘坡?”

      刘金奴没听过这个地方,好奇它怎么有这样一个名字。

      “姻缘坡上有个求姻缘的月老庙呀,灵验得很呢,所以大家才叫它‘姻缘庙’呀。”

      益子解释道,脸上突然变得像猴屁股似的。

      辛重板着脸,他一听益子说这个“姻缘庙”,便闻出些不妙的味道来。

      “这姻缘庙一般是什么人去?”

      “自然是求姻缘的男女啦。”

      益子快嘴答道。

      “所以你要和刘金奴一块儿去?”

      辛重盯着益子,要他小心说话。

      益子这才反应过来项仲是挖了个坑给他跳,而且他还想也没想就跳下去了。

      “益子和我是姐弟,求什么姻缘呐,问得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刘金奴帮腔道,这二皇子和益子哪像兄弟哥们儿,这么挤兑来挤兑去的。

      “况且我是去砍竹子,那什么姻缘庙的,我才不去呢,”刘金奴正经非常,“可竹子我一个人怕是背不动的。”

      刘金奴看着辛重,一副恳恳切切的样子。

      “项仲你能帮忙吗?”

      辛重立马摇了摇头。

      “都说灵验得很了,我还尚未婚配呢,可不能随随便便定了婚姻大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袁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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