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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尧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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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夏蛟家的路上,尧光走在前面,一个劲儿地催刘金奴走快点,说按她这个行进速度,三天三夜也到不了虞山。
刘金奴只得大跨步地跟在尧光后头,一边赶他,还得一边听他的唠叨。
“夏蛟先生会让我进他的家门吗?”
“夏蛟先生不让我进门怎么办?”
“夏蛟先生允许你带生人过去见他了吗?”
尧光像个苍蝇似的,一路上不停地嗡嗡嗡。
“不会的,夏蛟先生人很和善的,他会让你进去的。”
刘金奴不懂尧光为什么跟这个问题过不去,夏蛟先生和他没仇没怨的,无故拦他作甚么,她叫尧光别多心。
结果还真不是尧光多心,到了经馆门口,他还真被侍从给拦下了。
刘金奴赶紧解释自己是书馆的夫子,今日是来授课的,尧光是一同来陪她的好友。
“那也不成。”
仆从的态度很坚决。
“为何?”
刘金奴没想到夏蛟先生这儿的规矩这么严,连个生人也不许带进去。
实在是没法子,她只能搬出尧光父亲的名号,拜托仆从通融通融。
“这位是尧大将军的儿子,你就让他同我进去吧。”
仆从的脸色更不好看了,他正欲开口,却被从房中走出的夏蛟抢了先。
“原来是尧家公子,那您应该听说过,寒舍一向是不接待贵家公子的吧。”
夏蛟缓声说道,眼神里带着些切勿犯禁的意思。
刘金奴哑语,她与夏蛟相识未久,不知自己竟坏了夏蛟的规矩。
“抱歉夏先生,我不——”
“无妨,”夏蛟没有责怪刘金奴的意思,“你自是不知道的,可我听说尧家公子是石渠阁的史官,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尧光难堪地抿了抿嘴,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
看来尧光真知道这回事,刘金奴疑窦丛生,既是知道,又何必跟她跑这么大老远来吃这个闭门羹呢。
这人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呢,刘金奴猜想。
“其实是我硬拉他来的,”刘金奴在中间打圆场,“夏先生你要怪就怪我吧。”
“你也是无心。”
夏蛟还替刘金奴说话。
刘金奴感觉夏蛟先生还是挺好相处的,说不定再聊下去也能给尧光开个小门。
“夏先生,其实尧光不像你想的那种贵家公子,他没有什么架子,更不讲什么少爷派头,他和你一样,都是读书人。”
刘金奴说的心里话,尧光的确不像个公子哥,总是一副缩在二皇子身后的样子,看不出是个大将军之后。
“刘小姐,我知晓您的意思,可规矩就是规矩,我夏某人不能带头打破这个规矩吧。”
夏蛟这话说得一点余地也无。
刘金奴仍是不服输。
“可您都接受我了,还让我做书馆的夫子,我,我好歹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小姐吧,我能进,他就不行?”
刘金奴觉得夏蛟的规矩有些没来由。
夏蛟淡淡一笑,自有一套说法。
“男子可以考取功名,天下的父母自然都是送男孩儿去读书,亏待的是家里的女孩儿,我容许女子来我的经馆读书,有何不可?”
夏蛟说得没错,就读书言,女子自是被亏欠的。
刘金奴犹记得,第一个请来教她的先生,一看她是个女娃,便摆了摆手说:
“女子无才便是德,何必读书。”
这老先生没有教刘金奴读书的心思,刘父刘母也客客气气地将他送走。
那时刘金奴还小,不懂老先生这话的意思,只当是自己不合老先生的眼缘。
但她爹她娘还特意把她抱了起来,叫她千万别把老先生的话听进去了。
刘秉添拿着一卷竹简,示意给刘金奴看。
“金奴,你记好了,你一定得读书。人不读书,一辈子就全完了。”
正因父母双亲的真知灼见,刘金奴才得以像男子一样破笔开蒙,不至于大字不识一个。
夏蛟身为男子,却有如此通达的胸襟,不得不令人佩服。
刘金奴甘认理亏,不再辩驳,带着尧光退到了一边。
“尧光,我也没想到夏先生有这样的规矩,这次是我害你白跑一趟了,我,我,我。”
刘金奴不知道要怎么样负荆请罪,这次委实是她考虑不周。
尧光总算见识到这个传闻中的夏蛟有多不好对付,他自知这事儿怨不了刘金奴,他俩还没认识过两天。
但二皇子还在夏蛟家一点消息也无,要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地回去他也做不到。
总得找个法子进去找找二皇子才行。
“我必须得进去,刘金奴,我不能就这么回去。”
刘金奴想起在来的路上,自己承诺将赠书中的二成送给尧光,以报答他的挑书之恩,尧光现下不会还惦记这个吧。
“你还想着那二成书呢?”刘金奴打量着尧光,“我还是留给你,我不反悔。”
尧光哪有功夫还记着那点书,他满脑子都是怎么救出二皇子好吗?!
“什么书不书的?!我来不及与你解释,反正我就是要进去。”
“可是夏蛟不让啊。”
刘金奴又能有什么辙。
“我一定要想个法子。”
“想什么法子?”
刘金奴蹲下身去拔草堆里的狗尾巴草,她的思绪现在比这堆杂草还乱。
“夏先生不让男子进,只让女子进,你怎么进呢?”
尧光木着脑袋,突然张口说了句。
“我还有个妹妹。”
刘金奴抬头看他,又用手遮了遮阳光。
“怎么呢?想让她替你进去吗?”
刘金奴看着尧光的脸,想象不出尧光的妹妹长什么样儿。
尧光看向地上的刘金奴,嘴角发紧,眼珠子也不灵活,他纠正刘金奴的话:
“是我替她。”
*
“记着我叫什么了吗?”
刘金奴看着女子装束的尧光,震惊不已,良久后才答他:
“尧,尧珍。”
“尧珍”拉起裙摆转了一圈,对着镜子摇了摇头。
“你们女子的衣服都这么贴身的吗?”
怎么会是女子的衣服贴身,刘金奴心说,一看就是你塞不下我的衣服了。
她咽了咽口水,看着眼前体型庞大的尧光。
“你真的要以这副打扮去见夏蛟吗?太奇怪了。”
说奇怪还是客气了,简直是可怕。
尧光很坚定,要刘金奴不要再劝他。
“你见过六公主的侍女吗?她还比我高呢?怎么她穿得我就穿不得?到底还是你这衣服有些小。”
刘金奴不屑,要不是尧光求着自己拿一身衣服给他,她才不带尧光回家呢,如今还在这儿嫌东嫌西的。
“人家是货真价实的女子,能一样吗?”
尧光格外理直气壮。
“我妹就不是货真价实的女子了,我替她一下而已。”
刘金奴不想和他说话,这人一堆歪理。
出了刘府,刘金奴一马当先,走了半天却发现后面根本没个人影,仔细一望,才发现尧光穿着窄脚的绣花鞋,扭扭捏捏地走着。
“就你这样子,三天三夜也到不了虞山。”
刘金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心里畅快不已。
“你——”
尧光快被刘金奴气死,却又不得反驳,只能忍着痛同她走到了虞山。
又回到经馆前,仆从一下就将尧光给识破了,他指着尧光,戏谑道:
“我他娘还真认不出来你是个男的。”
尧光掐着嗓子,装出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人家是女子,大哥这么说也太伤我的心了。”
仆从被尧光的一嗓子吓住,鸡皮疙瘩直往下掉。
“你不就是方才的尧家公子,我还认错了不成?”
刘金奴生怕尧光又要开嗓,连忙替他辩解。
“您还真是认错了,这是尧家公子的孪生妹妹尧珍,两人长得是分毫不差,只不过一个是男子,一个女子,外人乍眼一看,还真分辨不出呢。”
仆从还是不敢相信。
“这不就是一男的穿上姑娘衣服?”
刘金奴继续帮尧光圆谎。
“不然说是孪生子嘛,脸和身子那是一模一样。”
她背后的手摆了摆,暗示尧光预备哭,尧光一见到这个约定好的手势,立即开始挤眼泪。
他声音也带着些哭腔哭调,因此也变得更加恶心。
“为什么要以貌取人,难道要人家脱下衣服给大哥你看吗?”
“对啊,”刘金奴帮腔,“难道要尧小姐脱了衣服给你看吗?这夏先生一向看重礼数,被他看到了,您定是难逃一罚的。”
刘金奴言之有理,仆从也就懒得同尧光计较,厌恶地闭上眼睛,放了他们进去。
“还真可行。”
刘金奴拍了拍尧光的肩膀,赞许地冲他点了点头。
尧光哪还管得了什么装束究竟是男子还是女子,急匆匆地走到了经馆后院,去流民住的房间寻起二皇子的身影来。
“你干什么去?藏书室在这边。”
刘金奴要带尧光去挑书,却见着尧光熟门熟路地绕到了后院,一点儿都不像初次到访的样子。
尧光的眼神从一个个流民的脸上扫过,但始终没看见二皇子的那张脸。
刘金奴弄不明白尧光在搞什么鬼,尧光像一条蛇,一下就窜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尧珍!”
刘金奴对着人群喊起这个名字,这尧光像是插着翅膀飞了似的,任刘金奴怎么找都找不到。
“你在找尧珍?”
一只手伸了过来,上面拿着刘金奴掉落在地上的手帕。
刘金奴看着远处的尧光向自己走来,向捡起她手帕的流民道了声谢,流民披头散发的,微笑起来,露出两排白净的牙齿。
“你去哪儿了?让我好找。”
刘金奴正准备拉着尧光回藏书室,尧光却静静地看着她身边的流民。
流民对视着尧光,愣了两眼,而后大笑起来,一只手指着尧光的这身衣服。
“哈哈哈…”
又是个来嘲笑尧光的罢。
刘金奴没觉得新鲜,端详了一番这个笑得合不拢嘴的流民,越看越发现,这个流民长得像极了二皇子。
她定眼一看,那一抹血红的嘴唇,这人可不就是二皇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尧光:女装一时爽,一直女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