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寻游

73、有空结个婚（3）

　　尽管她十分不想麻烦赵敬尧，但是这个情况下，赵敬尧的确是她的救命稻草。

　　当赵敬尧帮她把最后一包行李放进后备箱，她忽然一本正经地对他鞠了一躬，满怀歉意地说：“真的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你。”

　　“……还有呢？”

　　乔冬夏直起身，散在鬓角的碎发被她随手掖到耳后。“还有，谢谢你……赵、赵先生。”

　　“嘭——”后备箱被猛地合上。

　　她吓了一跳，见他冷着脸大步迈开，车门开到一半，出声道：“地址给我。”

　　“啊？哦。”乔冬夏连忙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心里直嘀咕：赵敬尧怎么长大了人也变怪了，阴晴不定的。“去我姐家。你还记得怎么走吗？”

　　他弯腰的动作一顿，“你要搬到那里住？”

　　“是啊。”

　　他定定看了她几眼才收回视线。

　　“记得。走吧。”

　　路边商店的招牌缀着五彩斑斓的灯，斑驳的光连在一起，像织成了一条波光粼粼的河。

　　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他一手搭着方向盘，手指轻点。

　　“所以，我们要装不认识装到什么时候？”

　　“什么？”

　　“尽管你认为我不合适、不理想，对我也没感觉，但是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装不认识只会更尴尬。而且，我们本来就认识。装也是装不长久的。”

　　一直目视前方的脸终于转了过来，向她靠近，连带着他略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说呢，乔小姐？”

　　乔冬夏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只觉嗓子发干。她见对方没了下文，嘴唇蠕动，吐出一句：“你记得我？”

　　绿灯亮了，后面的车子不耐烦地按着喇叭催促，他转动方向盘，缓缓驶进车流。

　　“你应该知道，我记忆力一向很好。”

　　当然好了。

　　当年叱咤校园的小天才——十七岁登上电视台的智力节目勇夺冠军，被保送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又被公费送去常青藤高校读研——记忆力怎么会不好？

　　从高中入学那天起，乔冬夏就没少听赵敬尧的名字。起初她不以为意，每个学校都会有一个这样的风云学霸，对于口口相传的赵敬尧的高光时刻，她并没有什么兴趣。

　　他是每次成绩榜单出来后都会被老师们大肆表扬一通的模范学生，是升旗仪式上发表完演讲，风轻云淡地下台后，会引起台下全校女生一阵骚动的风云人物。

　　而她只是平淡无奇的高中生，他的生活离她太遥远了。

　　高二那年赵敬尧被学校力荐，参加了电视台的智力节目并一路冲进决赛，学校组织了一支后援团去录制现场给他加油。

　　她就是其中之一。

　　舞台和观众席的位置不是很远，她坐在第一排，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

　　这个小天才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呢？

　　她很好奇。

　　明明是一样的年纪，他不管是智商还是个头都超出同龄人许多。

　　她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任何怯场紧张的神情。或许聪明的人总是自有一股清高傲气，不管是主持人和嘉宾的赞叹，还是夺冠时刻四面八方涌来的媒体和闪光灯，他总是用一副平淡的表情面对瞬间汹涌起来的关注和喜爱。

　　结束后，老师带着他们去后台给赵敬尧祝贺。

　　有人提议合影留念，老师吩咐大家按高矮顺序站成两排。

　　这时祝贺的花束被人从外面送来，最靠近门边的学生接过来往前传。她个子矮，站在最前面，猝不及防被塞了一捧硕大的花束。

　　她正手忙脚乱地收着手臂想要抱稳，随即怀里一轻，被人接了过去。

　　茫茫然抬起头，望进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应该是清冽平静的，此刻缀着星星点点的暖意，他嘴角轻轻勾着，轻声道：“谢谢。”

　　她第一次这么近地观察他。

　　他长得很好看，虽然她对好看的定义不太清楚，但是赵敬尧是她见过的人中最好看的了。

　　老师将他们拉开，站在两人中间。一众人排好站序，镜头也立好了。

　　“咔嚓——”

　　这是她唯一一张和赵敬尧的合影。她没有保存，也不用保存，只要登陆学校的官网，搜索赵敬尧，就会出现他参加比赛的相关新闻，以及这张合照。

　　自那之后，在校园里再遇到，他会笑着点头跟她打招呼，惹得身边的同学直呼羡慕。

　　面对她讶然的目光，他说：“我记得你，那天在后台，你给我送的花。”

　　乔冬夏摆摆手：“那不是我送的，是学校订的花……”

　　他笑了一下，挥挥手走了，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同学撞撞她肩膀：“赵天才真是过目不忘啊，就那么一面，他竟然还记得你？那天我也在，早知道那花我给他送了。”

　　她心想：是啊，他是天才，过目不忘的那种。过目不忘到，她这种路人甲的角色他都能记得。

　　后来，她总是能在校园的各种地方和他碰面，他每次都会主动跟她打招呼。

　　她一边暗暗欣喜，一边又落寞地想：学霸的过目不忘有多持久呢？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总有一天，他会认不出她的。

　　再次知道赵敬尧的消息，她已经快大学毕业了。

　　乔芮跟男朋友煲完电话粥后，和乔冬夏闲聊时说了一句：“对了，赵敬尧你认识吗？上过电视的，参加比赛还拿了冠军的那个赵敬尧。他竟然是赵律的堂弟！”

　　看着乔冬夏丢了魂一样愣了许久，乔芮在她眼前挥了挥：“你认识？好像跟你是一个高中的呢。”

　　“不、不太熟……”

　　“他马上要出国读研了，哪个大学来着？听说好几个学校抢着要他。”说完乔芮长长地叹了口气，“……赵律也去国外读书了。他们家盛产学霸吗？”

　　乔冬夏忽然想起高中时自己经常纠结的问题：学霸的过目不忘能保持多久？

　　她只知道他叫赵敬尧，脑子聪明，运动也好，在今天还知道了他是赵律的堂弟，他要出国读书了。

　　而她，只是当年在后台捧着花束想要递给他，还被他率先伸手接过的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普通校友。

　　这样，还算“本来就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