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寻游

24、栩栩的神明04

　　（05）

　　傅景曜出发去学校的那天，周栩栩已经开学好几天了。

　　她中午一放学就跑回家，傅爸爸的车在门口候着，傅昱昭招呼她一起上车，送傅景曜去机场。

　　周栩栩踌躇了几步，还是没有上前。

　　傅景曜把最后一件行李抬上车，合上后备箱。

　　“不用送我，回去吃饭吧。”他说。

　　周栩栩的小脸黯淡下来。

　　“以后，我可以……我可以去找你吗？”

　　“不可以。”

　　“……哦。”

　　傅景曜看见她的眼底又要蔓延开一层委屈的红，拧了一下她的耳朵。

　　“我会回来看你。”

　　周栩栩惊喜地抬头，只见傅景曜挥挥手，转身就要上车，她连忙抓住他的衣角。

　　周栩栩说：“小曜哥哥，我们和好吧。”

　　傅景曜勾着笑：“我们什么时候吵架了？”

　　还不是那次她莫名其妙地哭又莫名其妙把他一个人丢在公园……

　　傅景曜看着她，倏的心里生出一股不舍，浓厚又强烈，让他脚底生了根般，不愿挪动分毫。

　　最终他只是捏捏她的手。

　　“好好学习。”

　　*

　　周栩栩觉得傅景曜不读师范简直是教育行业的损失。

　　怎么会有人这么热衷于教育事业？

　　她最初预想的傅景曜上大学后会和她疏远的担忧完全不存在，但凡寒暑假回家，傅景曜都兢兢业业地把补习提上了日程。

　　同时，低她一级的傅昱昭往她的教室跑的次数明显增多，整得班里同学一见傅昱昭来了就哄笑着喊她：“栩栩，楼下的小学弟又来找你了！”

　　一来二往，就有她早恋的流言流语传了出来。

　　传着传着，不知谁从中无中生有，说她其实是跟后桌的男同学在偷偷谈恋爱，还同居。

　　周栩栩一整天都很消沉。

　　离高考还有五个月，她被班主任叫了出来，言语间无不是劝她回头是岸的字眼。

　　“你是个乖孩子，是老师心中的好苗子，可不能一时糊涂，走错了路啊……”

　　周栩栩：“啥？”

　　被莫名其妙安了个“早恋”罪名的周栩栩，回家的路上蔫答答的抬不起头。

　　虽然班主任听进去了她的解释，也相信他心中的乖孩子好学生是不会早恋的，但是班里仍有不少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以及这件事的另一个男同学。

　　她长得漂亮，又总跟校园里最惹眼的傅昱昭有来往，难免有人嚼舌根。

　　这时岳芽从后面跑过来，拍她的肩膀。

　　她没什么精神，只草草打了个招呼。

　　“怎么了？明天元旦放假哎，不开心吗？”岳芽问。

　　周栩栩把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倒出来，岳芽担心她一个人闷闷不乐，便邀请她去家里玩。

　　在岳芽家吃了饭，又聊了一会儿，她沉闷的心情得到了一点纾解才回家。

　　岳翎刚好出门买东西，送了她几步，本来两家就离得近，他直接给人送到了家门口。

　　紧接着被墙根沉默的人影吓了一跳。

　　傅景曜倚着墙，半个身子没入了漆黑的夜色，一言不发。

　　周栩栩咦了一声，走上前看，真的是他。

　　“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傅景曜瞥了一眼岳翎，才将视线投向她。

　　背着双肩书包，校服也没换。

　　他一把抓住周栩栩的手腕，带着往前走。

　　“哎，等等！”周栩栩一个踉跄，被他带得不得不迈开步子，急忙回头跟岳翎道别。

　　“小岳哥哥再见！”

　　岳翎点点头，无辜地摸了摸鼻子。

　　周栩栩拽着傅景曜让他停下。

　　她很少见傅景曜这样的表情，像结了一层冰，比冬日街头划过她耳旁的风还刺骨。

　　对上傅景曜如水如潭的眼睛，她偏过头小声嘟囔：“……疼。”

　　那双眼睛终于有了波澜，手上的力气也松动些，放开周栩栩的手腕。

　　“今天被班主任谈话了？”

　　“你怎么知道？”惊讶地抬眸，又恍然地喃喃，“一定是傅昱昭……”

　　“高中生不许早恋。”

　　她看不清傅景曜的神情，只听到他声线毫无起伏，声音清冷地对她下达命令。

　　明明是无雪无雨的夜，却像有骤雨倾盆而落，浇得她心里冰冷，凉得发颤。

　　“我没有！”周栩栩委屈，没想到他回来第一句话竟然是说这个，积攒了一整天的郁闷和不快突然爆发。

　　“傅昱昭知道的就是真的吗？我说我没有你相信吗？我后桌的男同学生病，我去他家给他送资料，被其他同学碰见，去班主任那儿告状说同居。他们不信我的解释，你也不信吗？”

　　她说着，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声线在颤。

　　“我没有谈恋爱，没有跟男同学同居，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我呢？”

　　“周栩栩。”

　　傅景曜用力念她的名字，像她中考那年，对她的摇摆和不自信说“你考得上”一样，依旧是笃定的让她顷刻就能平静下来的语气：“我信。”

　　周栩栩一愣，看着他深黑的瞳孔，渐渐平复了情绪。

　　他总是这样，轻而易举，搅乱她一池平静，又抚平她满面波澜。

　　她不愿这么容易就被他顺毛，撇着嘴巴，把矛头指向了傅昱昭：“傅昱昭是怎么给你传话的？”

　　傅景曜没说，转移了话题。

　　“放学为什么不回家？”

　　周栩栩想，她又不是小学生了。心里默默吐槽，嘴上如实回答：“岳芽让我去她家玩。”

　　“玩到现在？”

　　“九点钟也不晚啊……”

　　“岳翎为什么送你？”

　　“小岳哥哥？”

　　周栩栩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到岳翎，只见傅景曜听见她无意的一声小岳哥哥后，眉头皱得更紧。

　　“周栩栩——你有几个哥哥？”

　　周栩栩眨眨眼睛，掰着手指头数：“大表哥，二表哥……11户的小岳哥哥，9户的小夏哥哥，5户的小叶哥哥……”

　　傅景曜脸色越来越沉。

　　她数到最后，眼睛瞥向四处，故意不看他，语速很快地带过一句：“还有我的小曜哥哥。”

　　少年乌云密布的脸这才有了转晴的意思。

　　“你的，小曜哥哥？”

　　他加重了前两个字，周栩栩红着耳尖，明亮的眼珠转了一圈，企图糊弄过去：“啊？你听错了！我说的是，2户的小曜哥哥！”

　　傅景曜敛着眸子，俯身凑近她，张口咬在她被冷风吹得红红的鼻尖。

　　“说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

　　“……”

　　红着脸的小丫头嗫嚅半晌，只吐出一句：“你怎么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