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吻》雾予

8、【8】

　　顾明言觉得自己毕生的耐心都用在了今晚，用在了今晚的谢青瑶身上。这小丫头平时看着乖巧得不行，谁能想到喝了酒之后比他这个大男人还要疯。

　　比如现在。
　　谢青瑶站在床上，顾明言微微颌首在旁边的小沙发上看着她。

　　某人歪着脑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四指握成拳只露出一根食指，微微向下指着，朝向他比较敏感的部位：

　　“幺鸡！”

　　顾明言：“……”

　　他没管她，过了二十分钟，只等着她自己闹腾得累了，也就安静下来了，只是还有一点。

　　“谢青瑶。”顾明言唤了声她的名字，某人闻声转头看向他，他继续道：
　　“把澡洗了再睡觉。”

　　谢青瑶身上一股子的烟酒味儿，惹得他身上也是，顾明言皱皱眉头示意她。她缩在被窝里，脑袋晕乎乎昏昏沉沉的，她当做没听到，转了个身继续装睡。

　　“装睡是不是？”

　　“……”

　　顾明言轻轻扯起嘴角，语气里带着几分调笑：
　　“那要叔叔帮你洗？”

　　“好呀。”

　　可能给顾明言几百年他都不会想到，谢青瑶在这个问题上会给出这个答案，不过她并没有得偿所愿，被男人拽着领子揪到了浴室，把门关上，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顾明言就在外头等着，听到浴室里的人磨蹭了一会儿，便传来哗哗的水声，他总算是松了口气。今天他累到脱水，还要回来照顾小孩儿。

　　“啪嗒——”

　　一声巨响从浴室里传来，顾明言被猛然惊醒，他连忙走到浴室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他敲了敲门，里头却没有反应。

　　“谢青瑶。”
　　他喊了一声，里面却静悄悄的，仿佛她从来没有进去过，刚刚的巨响也从来没有出现过。

　　有一瞬间，顾明言慌了神，为的不是别的，若是人在他这儿出了事，那便是无论如何他都推脱不开了，即便是如此想来，他还是权衡了一番。

　　顾明言推门进去的时候，谢青瑶正坐在地上，浴巾裹在身上似乎有些短，女孩儿的头发微湿，黏在肌肤上勾勒着她的轮廓。
　　她腿上的伤口渗出了丝丝血迹，衬托着她的肌肤雪白，最纯粹的红与白，最极致的纯洁。

　　顾明言承认，自己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脑子有些空白，像是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吞噬着他的自制力。

　　谢青瑶看到他进来的那一刻，眼神亮了亮，像小狐狸一样狡洁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明艳又动人，她委屈巴巴地唤了他一声：

　　“顾叔叔……”

　　那根看不到的线在一霎那间崩溃。

　　谢青瑶抬头，看着他慢慢地朝自己走来，眼神中尽是晦暗不明，她的声音一紧，有几分故意的成分在，再轻声道：
　　“我疼。”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弯腰，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肌肤触碰之处，染上了灼烧的痕迹，谢青瑶轻轻靠着他的胸口，缓了缓神这才把手向后搂去，触碰男人微烫的脊背。

　　顾明言把她放在床上，没有丝毫的犹豫低下头去。
　　这个吻带着掠夺，霸道的意味体现的淋漓尽致，两个人唇齿相碰的那一瞬间，独属于彼此的那一方寸领地铺满了欲望和占有。

　　谢青瑶有些喘不过气，轻轻抬手在他的胸口上推搡了一下，那种略微的窒息感真实的可怕，连同她的酒也醒了几分。顾明言感受到了她的动作，略微有些不舍地在她唇上轻咬一口，脸退开来，手臂却依旧支撑在她的两侧。

　　她轻轻喘.息着，外头的月光洋洋洒洒地落在她的身上，顾明言可以清楚地在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抬手，手指掠过自己刚刚掠夺到的那一方寸，微微发烫，却也是最真实的她，没有假装，更没有试探。

　　谢青瑶怔怔地看着他，顾明言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认真和清冷，仿佛刚刚沉浸在情.欲之中的不是他，而是她一个人，男人薄唇微启，一如他往日的凉薄：

　　“喝多了，明早就不记得了，对不对？”

　　-

　　那天晚上，谢青瑶并没有睡着，她半夜突然脑袋清醒，连着给沈洺洋打了十几个电话把她从睡梦中拽了出来。
　　她把今天晚上的情况给沈洺洋简略地赘述了一番。

　　“所以，你的完美计划就这么泡汤了？”
　　沈洺洋听了半天，只得出这一个结论，那就是自己这姐们儿装醉想着给人可乘之机，没想到人家好像根本没吃这一套。

　　不过倒也不算不吃这一套。

　　“他不是吻你了吗？算是有收获吧？”

　　谢青瑶没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和沈洺洋说出这种感觉，她觉得顾明言知道她并没有喝醉，但依旧在惯着她，让她在自己身边闹，最终用一个吻作为奖励？或许是这样，或许不是。

　　“但是我都，我都那样在他面前了……”谢青瑶心里还是有几分不甘心。

　　“可是瑶瑶，你这样是为了谢家吗还是为了什么？”沈洺洋抛出了致命的问题。

　　“也不是。”谢青瑶翻了个身，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小脸憋的通红：

　　“你说，像顾明言这种天菜，我都和他共住一个屋檐下了，如果我不把他给睡了，那不就是暴殄天物吗？”

　　“有道理。”沈洺洋随声附和着，说罢后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想给她打个预防针：
　　“可是像他这种男人，就算真的和你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只有你一个女人吧。”

　　“那又怎样？”
　　谢青瑶轻声笑着，倒是意外的满不在乎：“我也不指望只有他一个男人啊。”

　　-

　　那天过后，北城下了一场大雪，谢青瑶的腿上也好了个差不多，她便和顾明言告了一天假去沈洺洋的酒吧玩儿。

　　沈洺洋的酒吧，酒多，热闹，重点是帅哥多，男高中生也多。

　　顾明言听到她的请求后，脸上的表情依旧寡淡得没有人情，分辨不出什么情绪，谢青瑶看不懂他高深莫测的表情里藏着的东西，也懒得去猜他在想什么。

　　他看着谢青瑶打扮一番，穿着简单又慵懒的小熊T恤，加上一条粉色的A字裙，扎着一条高高的马尾，实在不像是要去酒吧的装束，顾明言轻轻挑眉，一切尽在不言。

　　“怎么啦？”
　　谢青瑶不着痕迹地躲开了顾明言即将抚过来的手，她不知道怎么的，有些生气，或许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不愿意让他碰到自己。

　　至于衣服，酒吧里的人千奇百怪各不相同，可只有一点都是奔着捞人去的，不管穿着多暴露多性感，都是同样的一副皮囊，谢青瑶就是要和别人不一样，这样才能受益最大化。

　　谢青瑶学着他的样子，一副让他猜自己在想什么的表情，在镜子前整理着自己的头发，试图让它成为一个漂亮又不刻意的马尾。

　　顾明言有些浮浪地看着她，笑说：
　　“成。”
　　“我跟你一块儿去。”

　　谢青瑶愣了片刻，她单从这人的表情里看不出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但她还是向他抛出了疑问：
　　“真的吗？”

　　隔了一会儿，顾明言轻轻抚上她已经扎好的头发上揉了揉，有几分故意的意味，又像是在逗小孩子玩儿：
　　“走吧，和你一块儿过去。”

　　谢青瑶跟在他身后，似乎有些不太情愿，她朝着前面的人撇了撇嘴：
　　“顾叔叔去的话我们还怎么玩儿啊？”

　　虽然顾明言不想承认，但这小丫头嘴里的“叔叔”这个称呼无时无刻不再强调着他和她是长辈和后辈的区别，这种感觉有时候会让他觉得很不爽，尤其是现在。

　　你玩儿你的，叔叔在旁边看着，免得谢家的人再来找你。顾明言是这么说的，谢青瑶也就信了。

　　在往酒吧赶的路上，顾明言微微阖着眼，似乎是睡着了又似乎没睡，他最近很忙，忙得他几乎从早到晚一直在各种会议里无法抽身，有时候甚至连饭都不吃一口。

　　谢青瑶都看在眼里，她侧脸看着他，暗黄的灯光下勾勒着她极其精致小巧的轮廓，细密睫毛下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他。

　　她也不想猜为什么顾明言为什么忽然想要来陪她，只是歪头看着他。顾明言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睡着了，沉稳的呼吸声流入谢青瑶的耳朵里，窗外是无声的城市。

　　过了半晌，顾明言忽然睁开了眼睛，视线相撞，两个人对视了片刻。他伸手在她的耳侧摩挲了一瞬，俯身拉近两人的距离：
　　“好看么？”

　　谢青瑶笑着，给了肯定的回答：“好看。”

　　说罢后她便转身看向窗外，额头贴着车窗，向外张望的动作里透露着几分天真。
　　这几天下了几场很大的雨，在路上积了许多雨水，孩子们在街上打闹，身边是父母在陪伴。

　　谢青瑶很羡慕，但顾明言不懂那有什么好看的，竟然能让她看那么久。

　　他其实不懂她，即使是把她的资料再看千遍万遍，也不能明白她。
　　其实相处了这段时间以来，顾明言发现，她有时候会有超过年龄的成熟，可很多时候，她的行为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她本身便是矛盾的共同体。

　　她会像他一样，思考着每一步的过程该怎么走，再走下一步之前，会考量接下来每一步的价值和代价，比如那晚她的装醉，又比如今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车窗上，留下阵阵雨渍，谢青瑶呼出的一小团白气在玻璃上擦了又擦，周围的视野模糊了下来，她便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回过神来，转头就对上了他的眼神。

　　是那种把她整个人看破却又愿意小心呵护的眼神。

　　谢青瑶不由地怔了一下，那样一双凉薄的眼睛，竟也能流露出这样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