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吻》雾予

6、【6】

　　　　第二天一早，顾明言还是没叫她，让谢青瑶睡到了半中午，等她从房间里迷迷糊糊地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倚在门口栏杆处的顾明言，她忍不住腹诽了一句怎么不叫我。

　　顾明言说，他不太好意思没经过允许就进入一个女孩子的闺房，可谢青瑶看他的表情总觉得这话的可信度最起码要折半才行。

　　“其实我早上给你发消息了的。”顾明言学着她的样子一脸无辜。

　　光发消息有什么用，发消息的提示音能大到把她叫起来吗？谢青瑶拿起手机一看，果真有一条消息催她起床。

　　其实某位自诩绅士早上敲了敲小姑娘的门，等了一会儿见里头没反应，又敲了敲，却还是没等到有人来应，怕她出事自己就擅自做主将门打开了一点儿，但是他发誓只是一点儿。
　　看到谢青瑶乖乖地缩在床上睡觉，他便退了出去，这些在吃饭的时候他就尽数告诉了谢青瑶。

　　倒是乖觉。

　　谢青瑶以为像他这样高高在上一掷千金的人，想必每顿饭都是有专人来做，没想到顾总还会做饭。

　　“只是牛奶和三明治而已。”
　　顾明言轻笑一声，觉得她未免太好哄。

　　谢青瑶小抿了一口牛奶：“比外面卖的好吃多了。”

　　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做的东西好吃。
　　小丫头眼光倒是不错。

　　“经常在外面吃？”顾明言本想着问问她经常在哪儿吃，要是爱吃的话，过段时间每天让人买回来。
　　可谢青瑶却回答了一句：
　　“没，经常不吃。”

　　因为要上学，起的比较早，家里的阿姨是专门给谢家人做饭的，不是给她。

　　顾明言听到后也只是调侃了一句，还这么小，不吃早餐可还了得，便再没问过其他。
　　他对她的事情没多大兴趣，他一点儿也不好奇，更不同情她所经历的事。

　　谢青瑶心里也明白，并没有多说什么。她抬抬眼，看到对方只是喝着白水，视线里尽是温热，他连自己都没法儿劝说，还来问别人的事。

　　她心里感慨，这人生的也真是好看，怪不得那么多女人甘愿飞蛾扑火也要得顾总一笑。看完之后便挪开视线，尽量不去和他对视，谢青瑶总觉得，那双眼睛会蛊走人的魂魄。

　　吃完早饭后，谢青瑶主动把盘子和杯子给洗了，之后便是顾明言陪着他回沈洺洋家里拿东西。

　　她从前总不回谢家，动辄就是来沈洺洋这里蹭吃蹭喝蹭住，买了不少衣服在这边，只要这些就够了。

　　“瑶瑶，你确定那人靠谱吧，不然我还是回去看看吧。”
　　沈洺洋的担心都快从电话里溢出来了，谢青瑶见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赶忙拒绝了，忙说没事，他很靠谱。

　　其实一点儿也不靠谱，但她又能怎么样呢？这路是自己选的。

　　在去西城区的路上，谢青瑶只是撑着脑袋看车窗外，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好像人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可只有她，故事里都是别人的事迹。

　　“后悔了？”
　　顾明言看到了车窗上小姑娘的倒影，双手交叠搭在腹部，谢青瑶转头看他，对上他温热的视线，可依旧觉得凉薄，那种被他掩藏在心底的凉意。

　　谢青瑶不说话，却皱着眉头又看向窗外。顾明言微微倾身，低头来看她，笑道：
　　“你放心，我还没饥.渴到对一个叫我叔叔的小姑娘下手。”

　　哦。
　　真的吗？
　　谢青瑶不信。

　　-

　　搬到御园之后，房子里便只有一个阿姨和她住在一起，顾明言那家伙真真是应了他说的那句让她放心。

　　在这一个月里，谢青瑶就只见过他两回，一回是司机把她接去陪着顾明言吃饭，只是吃饭而已，另一回是叫她下午去办公室陪他坐着，只是坐着而已，今天又叫了她来。

　　他似乎很忙，办公室里各种人里里外外地穿梭，只有谢青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有些多余。

　　谢青瑶总觉得，他是故意叫那些人看见她的存在的，可她现在只是个借住在御园的人而已，她目前什么都没帮的上忙。

　　“不是在找兼职吗？”
　　这是顾明言今天第一次和她讲话。

　　“嗯。”
　　“找到了么？”

　　“没。”

　　谢青瑶摇摇头，她最近在网上接一些画稿单子，还能有一小部分收入，给自己攒点私房钱，等谢家真正落败，自己也不至于自身难保。
　　只是前段时间她去找兼职，画室里只需要能当枪手的、听话的好孩子，她便不愿意去，只能慢慢找罢。
　　不过这些东西想必顾明言也没兴趣，她就只回了那一个字。

　　“要不要过来当我助理？”

　　他随口一问，倒是把谢青瑶吓得一愣，转头看了看门外忙的晕头转向的那位。是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谢青瑶这样问。

　　“没，他是工作助理，和秘书是一个性质，你是生活助理。”顾明言的回答仿佛已经把她的工作订在了这里。

　　“什么是生活助理？”

　　“负责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正好住在一起，很方便。”
　　这句“很方便”让谢青瑶的眉心跳了跳，但是某人却是表情平淡，像是在跟她讨论中午吃什么一样。

　　我想再考虑考虑。后头又加了句我困了。

　　谢青瑶跑到了隔壁的休息室去睡觉，她钻进被子里，满鼻都是清冷的香味，如月光般柔和，如雪松般泠冽，意识朦胧期间，她想起了生活助理的事儿，忍不住给手机中的“顾”发了条消息。

　　［顾叔叔有很多生活助理吗？］

　　没过一会儿，那人便回了消息过来：

　　［不多，目前就你一个。］

　　谢青瑶不信，没有生活助理，一定还有什么贴身助理私人助理之类的，只有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才会被这种套路所骗。

　　罢了她就缩在被子里卯足劲儿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头被盖在被子里喘不过气来，把杯子掀开才发现床头那把椅子已经被拉开，顾明言正穿戴整齐地坐在那儿。

　　顾明言坐在椅子上，叠着腿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小姑娘的脸因为缺氧红扑扑的，眼角还挂着几滴泪，像是被谁欺负了一样，挠得他的心有些痒痒：

　　“醒了，嗯？”

　　谢青瑶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站起来穿鞋，怔怔地站在他面前，顾明言替她整理了几下衣服，又理了理她的头发，最后还在她的脸上轻轻掐了一把：
　　“这回醒了没？”

　　“要吃饭了吗？”谢青瑶问道。

　　顾明言抬手，指了指金属手表上的表盘，示意她看时间：“已经两点半，餐厅不营业了。”

　　谢青瑶“啊”了一声，无意识地伸手去抓他的手：“那我们回家吃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句话触动了顾明言的哪根神经，他后来再也没说过一句话，最多只是随声附和谢青瑶两句，听她说刘妈又做了什么新菜式，说是以前都没有过的，等着你回去尝尝呢。

　　“今儿怎么是一起回来的？”

　　刘妈觉得稀奇，自从顾明言把这位谢小姐带回来之后，只说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却是一次都没回来住过，这位谢小姐也是，不像别人那样天天盼着顾总回来，只是负责好吃好喝。

　　“刘妈，我们还没吃饭。”

　　谢青瑶想借此机会把自己的手从某人的大手里抽出来，可试了试之后才知道完全没用。
　　那人就是不放手，最终还是他自己想抽烟，谢青瑶又说要帮他点烟这才逃了出来。

　　顾明言看了眼谢青瑶的脸，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露台，起身走去：
　　“我去阳台抽。”

　　谢青瑶站起身，替他打开了阳台的玻璃移门，一股轻微的热气扑了进来，他靠着栏杆，衔着支烟，朝着门内的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点烟。

　　她站在他身边，一点猩红于掌中跳跃，转移到顾明言的指尖，他吸了一口，再吐出几个烟圈。

　　谢青瑶也学着他的样子靠在栏杆上，视线却盯着顾明言有些泛青的眼底，下意识地关心道：

　　“最近很忙吗？”

　　顾明言听到后只是斜斜地看了眼，转过身来背对着栏杆，又转头看向她：

　　“嗯。”
　　“在忙接洽的事。”

　　谢青瑶点点头，没再多问，但她也知道些关于他的事儿。

　　顾家总共有两个孩子，一个是顾明言，另一个是顾明言的弟弟，叫顾深，两个男人都是下的了狠心的人。
　　顾明言为了继承家业将顾深赶出家门去，自己成为了顾氏集团的掌舵人，而顾深呢，则自己成立了华尚集团，几乎与顾氏集团并驾齐驱。

　　谢青瑶早就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整天面临的腥风血雨不在少数，只是这些都在暗处而已。

　　“是不是觉得最近没来陪你？”
　　顾明言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忍不住调侃道。

　　“没。”谢青瑶撇撇嘴，对上他的视线，刻意忽略掉他眼中的红血丝以及眼底的乌青：
　　“忙坏了的身体也是你的，又不是我的，关我什么事。”

　　别到时候给了谢家可乘之机就好。

　　谢青瑶的这一番话落在顾明言的耳朵里倒像是撒娇，他轻轻笑了两声，忍不住摸摸她的头。

　　原本以为这就结束了，谢青瑶却没想到他会忽然俯下身来，将额头抵着额头，她的呼吸忽然停滞了下来，过了许久才缓缓地出了一口气，鼻腔里嗅到了点点烟草的气息，还有他身上的清泠。

　　男人的声音很近，流入谢青瑶的耳朵里，倒平白多出几分暧昧的意味：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