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吻》雾予

5、【5】

　　谢羽峰没有在开玩笑，若真的到了鱼死网破的那一天，谢家还有几十年来的家底给他当垫背，可谢青瑶呢，她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和他硬碰硬。

　　等坐回到座位上，谢青瑶的脸色并不是特别好看，有些微微苍白，顾明言略带关心地问她：
　　“怎么了？”

　　闻声，谢青瑶微微抬起头，看了眼顾明言，只是一瞬间，又把头埋了下去，眼睛里便染上了泪，睫毛轻颤，别说有多惹人怜爱了。

　　顾明言心里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伸手递上一张纸巾：“怎么哭了，嗯？”

　　小姑娘看着可怜，拿着纸巾抽抽嗒嗒地啜泣，时不时地看看对面的男人，语气也弱了几分：

　　“是上次想要杀我的人，他又来威胁我。”

　　顾明言当然知道上次在巷子里要杀她的人是谁，又是谁派来的，可他还是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模样：
　　“你是惹了什么人么？”

　　谢青瑶摇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是我的哥哥……”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最可怕的情况就是，两个人都相互试探着，也知道对方在试探着自己，可事态就是一步又一步的沉下去。

　　“我上次说过，没人敢动我顾家的人，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这种诚挚的邀请，是谢青瑶无法拒绝的，可她不太能明白顾明言这么做的原因，如果他真的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顾明言想要借着自己的手，扳倒一直对顾家的地位有觊觎之心的谢家。
　　而谢青瑶在这场博弈中，只不过是两方的棋子，其区别不过是，做顾明言的棋子好处更大些。

　　这天回去，谢青瑶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沈洺洋已经去了酒吧上班，就她一个人在家里，给自己煮了一包泡面吃。

　　顾明言让她回去认真地考虑一下，谢青瑶觉得自己压根儿都不需要考虑，不然也不至于今天在他面前辛辛苦苦装可怜。

　　［我到家了。］
　　谢青瑶照着顾明言的嘱咐给他发了条消息，这几天她打开微信的次数比以前发来的次数加起来都多。

　　顾明言似乎在忙，并没有像那天一样立马回复她，谢青瑶也不急着等，反而是去洗了个澡，敷上面膜看了会儿电影。

　　可没过一会儿，她听到门口好像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在门口走来走去观察着什么，没过一会儿，那人便拿着什么东西开始鼓弄门锁。

　　谢青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提起声音大喊了声“是谁”，那人的动作稍稍顿了下，便没了声音。

　　走了吗？
　　谢青瑶不放心，拿起家里的扫把小心翼翼地往门口走去，定了定神朝猫眼里看了一眼，一片漆黑，可她越想越不对，楼道里的灯又不是声控灯，而是一直亮着的。

　　她又朝着猫眼里看了过去，这下那片漆黑忽然动了，那人默默退开，谢青瑶这才意识到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真相。

　　那片漆黑是那人的瞳孔。

　　谢青瑶赶忙将门又反锁了一圈，拿扫把杆横挡在门口，只希望它能多撑一会儿，转头去找手机打了报警电话。
　　说了自己的情况和地址之后，谢青瑶乖乖地按照警察的指示把自己锁在最里面的房间里。

　　她犹豫了片刻，舒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给顾明言也发了条语音，语气轻轻颤抖着：
　　“顾叔叔，我家门口好像有人撬门，我好害怕。”

　　-

　　等警察来的时候，顾明言也来了，那撬门的人也不知去向，谢青瑶听到警察的声音也不敢开门，直到听到熟悉的顾明言的声音，她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谢青瑶把门打开一条门缝，探出一个小脑袋来，眼睛红红地抬头看，正好撞进顾明言眼神里，他眉头微皱，似乎是在怪她。

　　谢青瑶像是被吓坏了，在看到顾明言的眼神的那一霎那，小姑娘开始落泪了，整个人都委屈的要死，终于打开门跑了出来，朝着顾明言的腰间抱去，在他怀里不断的啜泣。

　　“你终于来了……”

　　顾明言忍不住揽住她的肩，轻轻拍着她的脊背表示安抚，他的喉咙有些痒，应该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眼下的情形。

　　谢青瑶的喉咙里哽咽着，似乎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顾叔叔……”

　　没有人能比在场的两位当事人明白这句撒娇里头暗藏着的东西是什么，可这戏还得互相演下去。

　　“乖，我在。”
　　安抚完小姑娘后，顾明言带她先进房间里坐着，自己再出来和警察谈了几句：

　　“怎么样了？”

　　警察摇了摇头，似乎和顾明言很熟，递了一根烟给他，可他只是接下了那根烟，并没有抽。

　　“我同事已经去查监控了，不过照现在来看可能查不到什么，那人把自己的脸和身型完全隐藏起来了。”
　　警察如是说。
　　“我们回去再查查，您也别担心，那小姑娘一个人在家估摸着也吓坏了。”

　　顾明言笑了笑，在背对着谢青瑶的方位嘱咐道：“廖警官可以试着往谢家那边查查，可如果查不到什么，也就算了，今年经济状况整体不太好，有个入室盗窃的案子也没什么，您说是不是？”

　　廖警官微微愣神，几秒钟过后像是明白了顾明言的意思，哈哈地笑了两声，点了点头：
　　“明白了明白了。”

　　又聊了两句把人送走后，顾明言走进房间里坐在谢青瑶的身边，小家伙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手里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裙摆：

　　“顾叔叔。”

　　顾明言转过头来：“嗯？”

　　谢青瑶眼尾红红的，眼神里尽是恐惧和无辜：“那人还会来吗？”
　　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

　　“不知道。”顾明言摇了摇头，抬手摸摸她的脑袋：
　　“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想，可以随时去我那儿住。”

　　谢青瑶微愕，似乎还是有些犹豫，身边的男人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抚着：

　　“放心，我那儿还不缺你这一个小家伙的地方。”

　　这天晚上，谢青瑶算是不敢再住这里了，她给沈洺洋发了条短信，告诉她今晚在外面住，家里不太安全，沈洺洋问那她呢，谢青瑶没说，只回了句住朋友家里。

　　沈洺洋却不怀好意地回了句：
　　［是朋友家还是叔叔家？］

　　最终来的是顾明言在铮河的别墅，因为他的私宅在东城区，现在又是晚上，带着她一个小姑娘来回跑实在是不妥。

　　“先在这边凑合一晚吧。”

　　谢青瑶打量了一下在他嘴里可以算得上是“凑合”两个字的房子，一时间有些唏嘘资本家的行事作风有多奢靡。

　　顾明言依旧是揣着兜，倚在门边看着小姑娘东张西望，其实他也是第一次过来这栋房子，今天收到她发来的消息就想着带上这边的钥匙，恐怕是有需要，没想到真的能用得上。

　　“我给你弄点儿水。”
　　顾明言打出一副招待客人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动作里带着些许生疏。

　　点了点头，谢青瑶在客厅的红木沙发上坐下，没想到她刚坐下，映入眼帘的就是茶几下的东西。

　　方形的小包装，上面的英文字母谢青瑶也是认识的。

　　她脸色有些尴尬，别过脸去不想再看，可心里终归是有些别扭，伸手把那玩意儿往里推了推，没想到这一幕刚好被端着杯子出来的顾明言看到了。

　　谢青瑶有些心虚地把手背在身后，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可顾明言依旧不依不挠：
　　“藏什么呢？”

　　“……”

　　见她不说话，顾明言也没再追问，只说叫她喝了水之后就去睡觉，这边终归是不安全，等白天一早就带她回去收拾东西去西城区那边住。

　　“是和你一起住吗？”

　　谢青瑶下意识地这样问。

　　顾明言愣了一下，没有说话，隔了一会儿语气里加了三分调笑的意味：
　　“你想的话，就是。”

　　我不想。
　　谢青瑶很想这样说，但她没有，现在是自己受恩于人，态度即使不能太过于谄媚，也不至于把自己的界限划的那么清楚，尤其是她现在有想要“抱大腿”的心思，或许谄媚一些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至少装可怜这一点，看起来顾明言很受用。

　　“那今晚你还走吗？”

　　“不走。”顾明言的语气淡淡的，像冬日的雪松，泠冽又淡漠：
　　“在这儿守着你。”

　　之后顾明言当真是践行了承诺，但也没有越雷池半步，小姑娘睡在主卧，他就睡在离她最近的次卧，只要她那边有半分动静，立刻就会过去。

　　这天晚上谢青瑶没有睡着，她太了解今天自己做出的给顾明言发消息这个决定有多冒险了，顾明言或许只是一时兴起，他有太多种方式可以扳倒谢家，没必要只用她这一种。

　　可如果谢家没了，她需要给自己找个依靠，顾明言就是那个依靠，或许不会太长久，但终究是暂时不会收到波及。

　　顾明言清楚这一点，她也清楚。两个薄情寡义野心勃勃的人，互相利用互相扶持，谢青瑶相信，这样的关系比哪种形式的都要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