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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坐论天下 ...

  •   两人因着方才的意外略微尴尬了一阵,不多时,只见鸿菪抬了抬右手,指着那边的竹制床榻说道“不若请殿下先趴于上方,待我先将您背部伤口处理完毕再处理其他。”话毕,鸿菪依旧用,,,,,,,平静的目光看着北宫胤。,
      北宫胤应了声“多谢”,便走到竹床去,自己脱了靴子,趴至上方。
      而方才,他不由自主的看着对方的姣好的脸庞,和苍白纤长的手,现在反应过来,顿觉失礼异常。
      北宫胤心跳得比平日快了些,他暗暗思虑,以往小时候便是各式各样的危险武功与防身术的训练,都没能如今日这般心跳如此异常过。
      而且我与这先生分明初见,为何……总觉得他眼神虽一直如一潭死水未有任何涟漪,却……见我时不自觉的飘忽不定呢……
      许是错觉、错觉罢。
      见他已经俯躺下,鸿菪便从容的靠近了床榻,顺过旁边一榻椅,盘腿而坐下。
      而在鸿菪缓缓靠近的片刻,北宫胤不知是由于俯躺下的原因还是怎的,呼吸略微不畅。
      鸿菪掐算了时间,料想诗桐应当已将小方子安顿好,此刻应是将自己的医箱拿至门外而侯着了。
      于是鸿菪轻唤了一声“桐儿,进来罢。”
      诗桐听了,便拿着一个木制的医箱进来了。显然提着比她自己的小篮子重的多,费力的多。
      放在鸿菪的旁边后,诗桐就出去了,并重新关上了门。虽然走前,对于突来的访客她脸上依旧不太高兴的神色。
      客室中又只剩下他二人。
      鸿菪熟稔的打开医箱,将洁白的布条拿了出来,并几个药瓶,里面是各种各式的药。
      北宫胤身为皇族,自然从小便被教授识毒,当鸿菪将药瓶打开时,浓重的药味便肆意出来,弥漫了四周,这时北宫胤才分辨出,鸿菪身上除了浓重的幽兰之香外,竟另有极其重的药味,只是这幽兰熏香的用量显然大于这药味,不知是否是刻意遮掩,还是……
      那瞬间,北宫首次对自己的嗅觉产生了怀疑。
      鸿菪将药末轻倒在手上,用手化转了,在触碰到北宫胤的背部伤口时,他轻轻说了句“我用的此药十分的烈性,但可以比一般的药恢复的快许多,我会尽量轻点,您若觉得疼,我便立刻停下。”
      “无妨,有劳先生了,以前不是没受过伤,虽则没上过战场,一身武艺还没来得及用……但是这点疼倒还是受的住的。”
      “好。”鸿菪语落,放下手开始细细涂抹起来,沿着伤口处,乃至周围,但下手轻柔,生怕是弄疼了北宫胤。
      北宫胤却觉得他的手下的太轻了些,而且也除了刚开始的刺痛外,并无多大的感受,不过……让他煎熬的是,触碰着他背部皮肤的……那只手冰冷而滑腻的触感。
      不行!同为男子,我怎么会竟感到在他面前裸着上身有些…………
      失礼,应该是失礼的原因,我才会如此尴尬。北宫胤如是想到。
      同在煎熬的还有鸿菪,他轻轻触碰着对方温暖的、有体温的肤体,却仍旧是镇定自若,因着自小身体就寒冷的原因,此刻这般,像是将死之人得到的最后一丝温暖似的。
      敷完了药,鸿菪又细细将洁白的布条给北宫胤缠上,并让他翻过身来,正面的处理稍微要更细致些,也一同用白色的布条缠好了。
      北宫躺在竹床上,却眼睛不眨的看着对方的忙碌,偶尔鸿菪的发丝轻轻落下拂过他的皮肤,他的手亦会篡的更紧。
      鸿菪注意到了他手的异样,便轻声问道“殿下,是我下手太重了吗?”
      “没……没有,我只是……困了。”北宫胤此话一出,脸就有些红了,毕竟撒谎撒成如此的样,说自己困了,顿觉自己有些愚蠢。
      鸿菪抬了眼看了看他,又复低下头道“待我给您处理完,您便先休息罢,其余的事您不用担心。”
      北宫听了,多日紧张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些。
      鸿菪处理完毕后,便顺过被子细细给北宫胤盖上了。连掖角也未放过。
      “门外有仆童随时候门,殿下若有什么需要唤一声便是。我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好的,多谢先生了。”
      鸿菪点了头,便开了门踏了出去,然后轻轻关了门。
      北宫胤视线一直跟随在他消失的那个瞬间,片刻,却也因为过于疲倦而陷入了昏睡中。
      睡梦中,似乎有人开门走了进来,轻抚了抚他的额头,也抚平了他紧皱的眉头。
      “别走……”北宫胤迷迷糊糊中以为是自己的母后,那是个温柔端庄的皇后,只是不受宠罢了,但是死的却格外凄惨,就算自己的父皇再怎么坷待她,她却在死前同那男人共同赴死,就算那男人沉迷酒色,昏庸无道。。。
      那人却在听了北宫胤的话后手有一瞬间的停顿,只是温柔的声音安慰道“好,我不走。”
      北宫胤在睡梦中,却下意识得将那手牢牢抓住了,那手冰凉冰凉的,他一哆嗦,却还是抓的更紧了……
      一觉睡得昏昏暗暗,不知是梦予?还是现实予?
      待他醒来,顿觉头痛异常,却见旁边塌椅上放置了干净的一套里衣里裤,另并有一套与那些仆童无异的蓝布衣装。
      重要的是,他视若珍宝的琉璃色玉佩稳稳当当放置在他床边,只是那玉佩缺了一角,不过这是北宫胤的母后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北宫醒来,觉乎身体的痛觉已消退的差不多了,又见这屋子之前留下的所有血污泥污皆被打扫干净,又恢复成了初来时的模样。
      他迅速起身,将衣物尽数穿戴好,玉佩也仔细悬挂在了腰间。虽则来到了这儿,却仍旧担心追兵,是否会找到此处,何况,自己是有求于人……
      想到这,他下了床,推开了门出去,一出门,便能隐约听到悠扬的琴声从远处传来。
      只是这琴声仍旧如以往一般,虽然技艺高超,让人余音绕梁,却仍旧是……没有注入弹琴者一丝一毫的情感。
      “殿……公子,您醒了?”小方子从不远处跑来,又焦急又欢欣的说道“您都睡了两天两夜,我都怀疑您是出了什么事……”
      北宫胤却抓住了关键词“两天两夜?那有人进来过吗?”
      “没呢!先生说您需要静养,好好休息,没让任何人进呢!”
      “那……先生呢?”北宫胤带着一丝不确定道
      “先生?先生从那日为您疗伤后再也未来过啊!”
      “是吗……”北宫胤不确定回着,那边诗桐也走了过来,仍旧未对他二人行礼,只是不情不愿的说道,“鸿哥哥方才还念叨着客人醒没醒,叫我来看看,说你要是醒了就去琴室和他一聚呢!”
      诗桐说完,见小方子盯着她,鼓着脸气呼呼的对小方子说“你,看什么看?”
      “真是无礼,哼!”诗桐丢下这么一句,就走了。
      “哎,这,我又干什么了我?”小方子挠了挠头,一脸懵。
      北宫胤不由得笑出了声,也是什么都没说,就抬脚去往琴室了。
      “哎?”小方子更懵了,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什么笑,却也还是跟上了北宫胤的步伐。
      琴室座落在“再炳室”所处山的后山一座孤零零的小山上,须得再登一段石阶上去。
      二人到了琴室门口,小方子便在小山下守着了,只余北宫胤独自一人上去。
      此处简单的亭楼,白色的纱帘随风飘动。在此处,可以俯瞰山下各处,亦可以见再炳室全布局。
      有一人,身着白衣,神色装束气态与那日的竟无分别,案前焚香,兀自抚琴。
      纤长的指勾挑抹打,滑过丝玹看似充满力度却又似人琴合一。四处仍是小半片竹林所绕。这人弹琴时似乎未曾觉察四周,而北宫胤也不忍打断此曲,只是慢慢在一旁榻椅盘腿而坐下,却见那榻桌上一壶热茶正冒着热气。
      鸿菪专注的抚着琴,天边几许鸿雁飞过,不由得使人想起“落霞与孤鹜齐飞”此名句。
      北宫胤静静听着,此人弹奏的雅而不俗,不似宫中丝竹管弦闹耳,让人心生愉悦。
      片刻,曲终而余音未绝,鸿菪将手随意置放至琴玹上,淡淡问了句“殿下,以为……如何?”
      “……”北宫沉静了一阵,发自内心的评价道“如听……仙乐耳。不似凡俗琴师,奏琴时多与情念联系在一起。”
      “此曲名唤《隐世》,我在殿下面前弹奏此曲,亦是明志。”
      “还未问询先生……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与目的呢?”
      鸿菪看了眼北宫胤,见对方的目光正直直的盯着自己,他又复垂下了眼,淡淡的说道“赵国已向各国皆四处散发了殿下和其随从的画像,我虽避世不出,然侍女却时常同其他仆童一起下山,自然带回许多外界消息,这其中,不乏让我知晓,殿下正在逃亡的讯息。”
      “是了,这天下之大,我却只能在先生此处得到片刻安宁了。”北宫胤自嘲道
      “殿下不怕……”鸿菪看着他,道“我会为了千金的奖赏而将你供出去吗?”
      “不会。”北宫胤带着笑意看着他“这天下,先生若是真的想要金玉,多的是人贴着脸而送,而先生不要,想必是不会在乎。”
      “是,我所在乎的不过是能过着如今这般的生活,我虽研习兵法,本意却在天下太平,殿下没有想过,天下一统不是更好吗?百姓也会少受各国战乱之苦。”
      “话虽如此,但先生又何如认为,赵国国君能是天下不二的主人呢?”
      “……”
      见鸿菪不答,北宫胤便又继续道“赵国前国君死因甚是蹊跷,赵国对各国宣称是由疲劳于政务而亡,可据我所知,更多的谣言则是赵国现在的国君赵炎羿弑父夺位,否则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如何打败太子而夺位呢?”
      “所以?”
      “所以,此人必定心性异常,残忍不必说,未见其可对百姓优待。”
      “……且看时日罢。殿下此言过于断决了。”
      “是……。”
      鸿菪这次是抬了头,认真的看着北宫胤的眼睛问道“殿下是只想复国……还是,想一统天下呢?”
      你想要什么?又能为此牺牲什么?命吗?还是……?
      “我……我如今,实不相瞒,我只想要重建北宫国。”
      “可是殿下确定北宫百姓真的愿意再回以往北宫统治吗?”鸿菪的询问让北宫胤突然没了底气。
      “是,我父皇确实荒唐不理朝政,但我一直励精图治,如今却看百姓是否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愿意再给北宫一个机会……”
      “你……执意如此吗?”鸿菪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却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情绪有些过激了,因为这次他直称了了“你”,而并未用敬称。
      北宫胤认真的回道“是,我执意如此。若先生不愿,我也不做勉强,毕竟来时我便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我明日就下山,北宫有些许志士仍然流落在各国,我决意找到他们,共议复国事宜。”
      “你就没有想过,会因此丧命吗?”
      “丧命……若为国死,与国共存,何惧?”北宫胤嘴角扯出了一丝笑容。看着鸿菪。
      “……”鸿菪沉默了一阵,只是淡淡回道“那还请殿下多给我一些时日,至多五日,我便答你。”
      “那多谢先生了。”北宫胤起了身,拱手一辑“此刻我就不打扰先生雅兴了,先行告辞。”
      说罢,北宫胤抬脚往石阶走去。背影坚定而决绝。
      鸿菪抬眼,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复而不自觉捞了捞左臂袖子,看着那缺了肉的一块,轻轻叹了气。
      自己已是犯下了弥天大错,而我愿用这一生去补偿你,可是我也终究明白,雄鹰怎可能永远同雀鸟一同在笼里呢?
      天边的太阳已逐渐不见踪影,初春时节仍有些许冷意。
      过了一阵,有人复上了琴室。
      “先生,风起了,您体寒,为防旧伤发作,早些回去歇息罢。”诗桐的爷爷―也就是那个已经年老的老者仆人,对鸿菪作辑道。
      鸿菪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边。
      “是……风起了……”鸿菪自言自语道
      风起了,就该……放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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