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天青石》轩辕煦

3、【三】

　　妖界也可称是幻暝界。每每十九年就要路经卷云台一次。

　　那一年，战火纷飞。

　　羲和望舒齐上，束缚住了一界。妖界不得不奋力反击，无数剑影纷飞，无数凶兽咆哮。那一场战，几乎赌上了半个琼华。

　　作为琼华的战力出众的一份子，自然不能避免。

　　事先将天青石剑鞘里三层外三层的用软布所包裹，隐在房间最安全处。那时也不曾想到，若是自家房间都不再安全，作为先锋的自己，哪能尚谈取回剑鞘、安然回归？

　　赤红的血液终究会变冷，炽热的心脏终究会停跳。

　　人的悲呼和兽的痛鸣不绝于耳，对于此点，无论是琼华还是幻暝，皆是相通。已来不及记忆死去的人的顺序，只能牢牢记住他们的姓名。

　　师妹死了。

　　师弟死了。

　　大师兄玄震死了。

　　康师傅的师父死了。

　　掌门师叔死了。

　　夙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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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夙裴——！！”

　　那一瞬间，几乎忘却了要去保护双剑的宿主。在一片悲惨的血色中，在这曾经最为喜爱的卷云台上，爆发了，一团名为失控的悲愤。

　　手中长剑，悲鸣着，回应剑主。

　　我，不辨善恶，不辨对错，屠杀无辜……

　　【三】

　　妖界也可称是幻暝界。每每十九年就要路经卷云台一次。琼华的骨干，早已被长老们所通知，一场苦战难免。对于妖界，后世的我多少有些纠结。夙裴难得领了和我同路的任务，下山。

　　夙裴平日看起来颇有洗练风范，可下了山换了女装，又是一副模样。碧色罗衫乃是甩袖，穿起来飘渺犹如谪仙。夙裴本身性属水，换上一身碧色衣衫，薄纱披肩，自有种飘然若仙的气质。

　　修炼多年，她已然有了仙家风采。

　　相比之下，一身苍玄的我，跟在夙裴后面，就像是被官府侠女缉拿归案的偷儿。没少被夙裴所取笑，我自然也不会客气，不留情的拿她和她心念的玄霄师兄开起玩笑。迟钝如夙裴，并未反应过来有意无意提及的另一位师兄，而是羞红了脸。两人便当街笑闹起来，也不管周围人做何感想。

　　玩闹累了，随意在山清水秀间暂歇。

　　夙裴凝神，目光所及处，一朵朵灿然的红花绽放正佳。她抬手抚了抚花瓣，笑道：“虽比不上后山的凤凰，也算是美妙了。”

　　“你春心萌动了？”我不懈取笑。

　　“啐，你才是春心。”夙裴双目一瞪，失了淑女风范的泼辣还嘴：“我就不信这许多年你没想念过谁。”

　　“玄霄师兄呗。”

　　“你要是能对玄霄师兄有几分想念，姑奶奶可是要去谢天谢地，你终于有些常人的样儿了。”夙裴拈花，垂眸：“不知妖界之事后，还有多少同门要沉眠于山水之间……总是觉得，长老们的隐晦的态度……很让人不安。”

　　只不过比夙裴知道再多些，我亦无言，只得敷衍转移了重心。

　　“夙裴，你是怕你玄霄师兄会受伤吧，唉，也不担心担心多年的好友，伤感啊伤感。还没到秋天就如此伤感。”

　　“我。说。你。适。可。而。止！”

　　闭上眼，依稀能听闻当日夙裴活力十足的笑语。仿若是听了清脆的嗓音，再深的伤处也不会痛了。昨日不知斩杀了多少妖族，浑身都充满了铜腥的血味。即便是已被换了新衣，伤口已被处理包扎。

　　从先锋退下，满身伤患。也满身杀孽。

　　不知道，云天青怎样了。

　　“师、师姐！”

　　白衫的师弟慌乱闯进来，手忙脚乱：“长老们，长老们让你过去，无论……无论伤患如何……夙玉师姐，不是，望舒的宿主，带着、带着望舒逃走了……”

　　夙玉逃走了？

　　我皱眉，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云天青是否安好。自私如我，也不愧是造出了许多明知故犯的杀孽的愚蠢凡人，还妄谈修仙。

　　“还有云师兄，不、不是，云天青似乎也和望舒、夙玉师姐一起逃了……”

　　猛地翻身而起，牵动伤口。我抓起剑鞘长剑，疾步向外：“叫他们师兄师姐，在一切定论未定之前，他二人还是琼华的人！”

　　大殿之上，一干前辈和过早入门的师兄师姐们相视而站，活下来的众人中，唯独没有玄霄。过于肃穆的场合，也多因清冷廖寡的人群和大多负伤的悲哀所冲散。大殿早已不如以往热闹，在那场战中活下来的不过是十几分之几。

　　掌门一死，琼华也不似以往和谐。

　　力挺云天青无辜的长老两位，另一派也是两位。青阳长老最终决断亲自带门下弟子出山，追回望舒，擒回两名疑似是叛逃的子弟。此行人中本没有受伤之人，我也不是青阳门下。可，还是忍不住出列，坚定恳请同往。

　　终究是命。

　　没了望舒的羲和被冰封，望舒会使云天青和夙玉死于反噬。一切一切，终究是命。

　　再次临近凤凰花海，此处的花海还是如此灿烂。不过昔日成群结对的男女，早已不见踪影。赤红的凤凰树下，遥远可听见八字反复被人诵读，临近时，早已淡去的八字。

　　天悬银河，繁星灿烂。

　　那清冷飘零的女声，似乎还一遍遍咏读此八字。

　　还曾记得，这八字，就是上次来时，听见夙玉玄霄所交谈的。扶上凤凰树干，拈住耀眼的金红色花朵，我像是受了花中仙子的感染：“天悬银河，繁星灿烂。”

　　天色苍茫，青阳逐云。

　　青阳长老。

　　闭眼，睁开。换作平日的一派风范，悄然握紧腰间无鞘的剑，突然想到一句本不该想到的话。

　　人生须尽欢……

　　御剑劳顿，许是因为伤势有些重了，周遭的同门会有意无意的对我施以照顾。首次知道，在琼华中不喜正常交往言谈的我，还能有如此人缘。不得不感慨一句，娘X其实老娘也有老娘直爽的魅力在这个该死的以含蓄为美的时代最起码也有一次一直含蓄的白痴做法！

　　青阳像是完全不焦急于赶路，走走停停，四处打探讯息。云天青夙玉倒是没打探到，倒是打探除了一堆藏宝之地。比如说黄山有宝，是谓阴阳。

　　实在猜不懂青阳的心思，起码我在听闻这消息的瞬间，立刻就想要赶赴黄山了。

　　怕是打草惊蛇，忍了下来。

　　活时要尽欢，死时才不会遗憾。

　　故此，若是为了一点犹疑执意不前，不敢面对过去未来，也颇有些古代美人的含蓄风了。可惜，我从来都会把所谓含蓄美效仿的惹人啼笑，还是一贯保持本态就是了。

　　在路经过黄山时。

　　我握紧手中剑鞘，对自己道：

　　琼华，青阳。

　　不肖弟子若是不幸叛出师门，万万请列位长老保重身体，以免吐血来滋补在下缺血的心灵。若是气出个好歹，“康师傅”师父定会从地府爬出，将不肖弟子拖下地府。……来了几年，其实也习惯了咬文嚼字的饶舌言语方式了。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