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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三十七章:不从命劫不从人 ...

  •   惊扰到青菱的,非是任意声响,反而是身上那暖暖和煦的感觉。他隐约记得自己入睡前是靠在一个冰冷的怀抱里的,身上不知怎的就暖和了,反倒因此扰到了青菱。
      迷迷糊糊地做完了梦,迷迷糊糊地揉揉眼。青菱反应尚且迟钝,还得给他点时间缓缓。
      揉完惺忪的双眼后,才去低头看了个究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青菱被人安顿在柔软的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实的绒被,火鸟却不知踪影。也不晓得自己睡了多久,青菱干脆放眼到窗子的外头,瞧见太阳仍挂高处,于三竿之上,这才放下心。
      他其实不过眯了一小会儿罢,没睡多久。不过现在他更上心的是,火鸟去哪儿了。若是平时也就罢了,但火鸟现在明明还有伤未愈。且那还是个百年都难愈的伤,能有何事是比养伤更为重要的么?
      翻个身就要下床,忽然瞟及窗外远天悠然荡来的几朵乌云,青菱拎过自己的外衣裹好就下榻了。
      应该是快下雨了罢,动作可能得快一些了。毕竟青菱并不想在雨天一边捏着辟水咒一边寻人,原本法力就不太够,经不起再这么折腾了,否则再想恢复如初也难了。
      这么想着,衣襟都还未束好的青菱就往殿门踱去,边走边束。虽显出几分散漫,动作却不拖沓。
      这还没走到门口,就有人先青菱一步从外推开了尽欢殿大门。动静还不算小,可见来者是何其的焦急愁心。不过让他失望的是,推开这扇门的非是企盼中的白衣少年。
      “玄冥?”来者出乎了青菱的意料。并非是因为玄冥脸上焦灼的神色,乃是这人可从未拜访过尽欢殿。即便是从前,玄冥一般也会以传音的方式告知青菱一些重要之事又或是汇合地点。像这样直接闯入尽欢殿,且还未敲门,乃是头一次。其他人这么做倒是没什么,玄冥这么做应算是很大的失态了。
      “怎么了?何事让你这么紧张?”青菱待他缓和缓和了后,便问。
      玄冥四处打量巡视,目光在尽欢殿上下流转了一圈后,道:“绛天不在这?”不能说玄冥此时的心情失落还是怎的,但隐隐能从他眸里攫出些不明情绪。惊骇?……还是怜悯?
      “但他之前在你这是吗?”玄冥又问,几分懊丧下,相比刚推门情绪已是平静大半了。
      “嗯。”青菱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反问:“究竟是什么事?此事和火鸟相关?”
      玄冥一下就哑口了,明眼人立即便能瞧出他这是在思虑什么。确实是有话要说,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说了其实也无用处,我看要不就罢了。”玄冥为难的神色就摆在了面上,也不晓得他是在为火鸟感到为难,还是事情本身即是为难的。
      “若是同火鸟有关,就直说吧。”青菱并不喜被人吊胃口的感觉,何况瞧玄冥的模样应还是桩要紧事,那便更推拖不得了。
      玄冥方才抿着唇想着要不要就此离开算了,不过……谅青菱也不会这么轻易放他走的。嗟叹一声,他郑重道:“绛天被那些仙人仙官带走了,你当真一点也不知道?”
      “带走?”青菱拧眉,紧问:“为何带走?是带去何处?”经玄冥这么一说,青菱心里的弦刹那扣紧了。难不成真是自己睡太死了?就连火鸟何时离开的都不晓得?
      “连你都没有察觉,怕是哪个仙官使了法术罢,才把绛天带出了殿。”玄冥答,“倘若所得消息无误……那他现在……怕是在刑场了。”
      青菱僵了,木了,愣了。
      刑……刑场?!
      “你没在开玩笑。”青菱复述并陈述着玄冥的话,因他不是听不清,而是最后想求得一个确认。
      玄冥知道青菱无时无刻不关切着绛天,守了片刻的默语,答:“方才有从刑场退下的仙人将大致情况汇报给了我,应该假不了。”
      可怖的沉寂,无言的骇意。青菱的一言不发让玄冥悬着的心迟迟放不下来,想着自己似乎也不该就这么冒失地闯入尽欢殿,让青菱晓得这事其实真的毫无意义。
      瞳孔幽深,沉过了磐石,深过了月亏水溢。
      青衣少年的手慢慢攥起一拳,没理会玄冥接下来的问话,他甚至都没听着玄冥问了什么,转身就迈向大开着的殿门。不留情,不留痕。
      “青菱,你去哪?”玄冥伸手拦下他,一手将青菱拽的紧了,怕他下一秒就御风奔赴过去。
      “刑场。”青菱言简意赅答,想抽回自己的手,无济于事后,蹙眉失耐道:“连你也要拦着我吗,玄冥?”现在多在这待一秒,心就逐步无限靠近恐慌。他无法想象刑场上的情形,他也不敢想。
      “你去了又有何用?”玄冥谨慎地看向他,不敢轻易放开这人任他独行其是,“你就不问我为何绛天现在会在刑场上?”
      听他这么说,青菱安静了些许。青菱的不语,便是有着要听玄冥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说此次的决定,是天神的意思。”瞅着青菱似乎将他的话听了进去,玄冥措好词,继续道:“绛天这次在刑场,约莫是替你不久前的行为做救赎。假使你再蓄意闯入刑场坏了秩序,只怕,又会在天神手下落下新的把柄,这应当也不是你想要的吧……”
      当然,玄冥已经将语言放的很婉和了。一方面他当然不会站天神那边,另一方面,他理解青菱这些难解如乱麻的思绪。所以,玄冥只是在劝解,劝解着这位最让他不省心的神君。
      “而且,听说,你在强行闯入刑场之时重伤了两名仙人。”玄冥把这最后一件事也一同说了去,“待他们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青菱不住的摇头,想从玄冥的眼神里找出一丝说谎的嫌疑。但是没有……真的没有。让青菱自己回想当时的情景,许多细节他怕是都忘了,他压根就没留心到那两名仙人的状况。何况那不过是他随手而失控的一击,这信手一拈,拈来的却是一片血色花瓣。
      “可……他已经伤得很重了,之前的削骨之刑已经让他昏了过去……能让火鸟都昏过去的刑罚……难道,难道还不够吗?”青菱在强行抑遏住自己艰苦难挨的挣扎,越是遏止,那片激荡就越是剧烈,“我,我不去刑场总可以了吧?我去找那天神……对,要去找那人……”
      “青菱,你……”
      着了魔一般,青菱荡荡悠悠地推开玄冥。听闻后边玄冥似乎要有什么动作,他不自主抢在玄冥动手前先行隔空用法力点了他的昏穴。头都不带一回,自顾自低语往外走了。跑出去的好似不是一个人,而是魂魄已流离失所的一句躯壳罢。
      唯一让人确定他还尚存理智的是青菱扔下的最后一句话:“放心,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不过倘若那天神还是咄咄逼人的话……”轻笑落下,没了下文。

      他不晓得天神现在在何处,他也没去想,反正沿着每处每角寻着,总能找到。青菱原来就不是个斤斤计较之人,所以他也是现在才想起一些不妥之事。
      譬如,天界遇难,那天神又只身于何处?再比如,那次在月亏水溢,从头到尾就只有他一人。还有在他昏迷后匆匆赶来的火鸟和玄冥,自始至终,青菱没见着那一千个所谓会稍后赶到月亏水溢的仙人。
      正是因不明点太多太杂,青菱的思绪才会被鼓捣的如此杂乱无章。
      脑袋是惑乱的,但好在方向感没失。青菱自己可能都没发觉,自己在往天宫的方向走去。
      正当他对去向还摸不太着时,自己就被不明物狠狠地挨了那么一下撞。青菱一下被撞的回神了,吃痛地揉揉胳膊肘。但他第一时间并没有急着看是谁撞的自己或者忙着给这冒失的人定罪,而是想着那人估计也被撞的不轻。
      “哎哟……”果不其然,一声惨嚎应起,对方也是一下猝不及防,“你这人走路不长眼睛吗?”
      此般恼羞成怒却又稚嫩的怒骂声引得了青菱的留心,他低头一看,撞着的不是别人,恰好就是遇桥。
      “撞疼了吗?”方才两人其实都没看路,不过青菱明白那一下不轻。没计较她的态度,转而致以关切一问。
      “是你?”遇桥瞳孔一缩,她此般神情找不着任何适合的词以述之。像是撞着了她的怀恨之人,意料之外却又于情理之中,但又似乎巴不得能撞见这人。
      “神君,是你闯的刑场?”遇桥的目光一刻都不舍从青菱身上移去,她一字一句道着,质问的口吻。极少情况下,她会唤青菱为神君。
      他的事的传开速度倒是挺迅捷,连遇桥都得到了消息。青菱轻轻点点头,认了她的口中之事:“是。”
      “为什么?”遇桥心中明显有诉不尽的怨念,这才找着了一个发泄口,“你为何要那么做?”
      现在就连遇桥也要来质问他了么……青菱俯视着面前这个孩子。她真的极少会用这样的语气,这样愤慨的语气和他人说话。今天,怕是青菱第一次听着吧。
      他微微开了一下口,却没有话可交代出来。他也根本不明白自己还可说什么。
      没有得到回答,遇桥也不逼问。只是转了个身,道:“倘若你没有闯入刑场……神君殿下熬过削骨之刑,便再也不用替你经受任何折腾了。现在……现在可好……”她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去怨青菱,倘若自己有青菱的能力,她亦会去闯刑场。正是没人可怨,她才委屈心慌得很。
      “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说他惹了祸端,连累了火鸟。可青菱现在却连火鸟会被如何处置的消息都不晓得一个字。
      遇桥看了他一会儿,摇头,还是摇头。转身离开前,遇桥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她不喜欢将不悦之事再诉给别人听,不是因为她体恤着别人的感受,而是论及这些事的时候,她自己也会很不好受。
      青菱顺了她的意,没有强留她,也没有将她喊住。目送那孩子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默了几默。步子刚迈出一步,赫然一顿,一膝碰于地,青菱捂住了自己莫名作痛的心口。不止心口处,丹田处也是疼痛难耐。
      这是……怎么一回事……
      灵魂的挣扎,合上眸中血色的救赎,交融在一起。入心的疼痛持续了近半分钟,才慢慢缓和,缓和,再消逝。咽下一口咸腥,青菱慢慢抬手,拭净了唇角的血迹。眼底深处的妖红血意才点点褪却。
      青菱静下来想想,通了原因,明了事理。他凝望着掌心,与自己喁喁私语着,并不在意他人是否会察觉。
      “原来是这样吗……”迷茫的目光,低低的呢喃。这样的碰巧,只能谓为一场命劫罢。命是他自己的命,劫,便是那些人了。青菱迟迟未起身,如此,也将那些人给引了过来。
      其实说是引,说那些人专门寻上应该是个更为贴合的解释。
      “神君,原来您在这。”领队的仙人开口了。这位仙人身后的阵仗……一时半会青菱还瞧不太真切。
      青菱不言语,等待那人接着说下去。
      仙人也不知是真懂了青菱的意思还是没有耐性再多待几秒,也就接下去道:“天神有令,让我们即刻带您去青龙殿等候处置,天神很快也会过去。”
      “为何天神不亲自和我说?”青菱别的不多问,仅道几字,淡淡如常。
      “这个神君您就不必多问了,天神他自有安排,您只需跟着我们走就好。”不明缘故,仙人也不愿交代太多,不带犹豫地驳回了青菱的疑问。
      “要我不明不白地跟你们这些人走?”青菱好笑道,很久没听过这样好笑的话了,还挺新鲜,“天神的命令?”
      “是。”仙人在青菱面前摆出一副不卑不亢之态,义正言辞道:“神君,还请您配合。这是天神的命令,我们不得不从,也请您别为难我们。”
      “为难?”青菱重复着这个词,“你们还真是忠义,月亏水溢不见你们的影子,这点小事你们倒是殷勤殷切得很。”每字都嵌着针眼的话,换是谁听了都不会自在。
      果不其然,那些仙人心虚归心虚,但脸上的不爽利也不会加以掩饰。
      “神君,我们不过是众神众仙官的属下部下。您若是有何异,彼时大可和天神去商议。”那仙人处变不惊答,“这非我们的职责,我们也无权决定这些事,所以还请神君息怒。”
      “好,那你们倒是说,当时是谁的令?”青菱冷笑反问。他倒想听听,这些人还能胡谄出怎样的有模有样的理由。
      “当时天界亦处水深火热之中,我们只是奉了监兵神君的令。助天界度过难关后,再赶去月亏水溢。”仙人按照天神叮嘱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地搬给了青菱,“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这点您应该比我们清楚。”
      “好……好。”青菱依旧是笑面迎人,碎碎点着头,这个解释,他无言以对,“说得很好,好一个奉命行事。”
      “天神的决定也都是为了天界。”仙人假意客气地让过一条道,说:“神君,请吧。”
      “天神?”那仙人口中反复出现的字眼,终是触怒了青菱,“天神又如何?本质也就只是个凡人罢了。就凭这种从凡间飞升上来的废物,也配命令我么?”眸中血光绽过,溢血一般的艳丽诡魅。方才诡异的疼痛感再次降临,而这一次,是几近袭遍了全身。
      “住口,他人无权污蔑天神。”仙人忍无可忍地断了青菱的话,眼神忽冷。既然说服说不来,这些仙人也只好放下先前的假意敬意了,道:“既然神君并无悔过之心,我们也只能采取强硬措施了,还请神君休要怪罪。”
      “你不过就是个无名小仙,又有什么资格同我这么说话呢?”青菱笑意盈盈,语气反而比刚才缓和了不少。他抑下了就要涌上喉头的咸腥,知道自己魔化将近,五脏六腑皆为之所伤。
      其实,他若强行运气做一个缓冲,也还是能勉强避免魔化。但现在这个情形,就凭他现在的状态和法力,或许还真要被这些小仙人缚住后强行带离了。
      “你们是真以为,在凡人的头上扣个神字,就真为神了?”青菱连天神这二字都不想提起,仿佛是个埋藏在尘土里的存在,“你们的所谓天神若真想渡化为一个神,我倒是建议他先断了贪嗔痴这几念。否则,饶是过个千万年,他也没法真正为神,拥有他所渴求的神骨。”
      “还希望神君别牵扯到其它的事情上,我们道行尚浅,这些我们也都不知情。”仙人道的冠冕堂皇,“但是天神给神君定了罪,我就只能依旨办事。”
      “说得挺好。”青菱此时已是忍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在与他们说着话,“不过,话也别说太满。单凭你们,或许还真奈何不了我。”青菱最后给了声告诫,“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了。我原本从不弑天界人,但是不过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我的底线,我也就没法子了。我若猜的不错,你们天神的真正目的,无非就是想给我降个罪罢了。”
      说罢,身体的痛楚骤然减轻,魂魄游遍了天。魔化和青菱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竟意外的……有些舒适。非要将此比拟比拟的话,大可说是一朵盛放壮烈的罂粟花。恐惧着它,却又……迫切着它。
      “他……他好像有些不对劲……”有仙人开始觉着蹊跷古怪了。这些仙人也只是法力上有着那么些许成就,但见识都颇为短浅,并不晓得这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你何时变得如此怯懦?”那仙人落下一声嗤笑,道:“他不久前刚受过重伤,且我们有几千人,你觉得敌不过一只神兽?况且,若是真收服了一位神君,上古神兽。那定会成为一个流传千古百世的佳话。”
      此言被青菱听了个真真切切,不差一字。他朗朗一笑,响彻云霄。
      这下,就是不想魔化,也没辙了。已经被逼迫到崖口边了,青菱不是没给过这些人机会,是他们自己不懂珍重罢了。
      “那你们……听闻过魔化吗?”青菱释负一笑,道:“有胆识没见识的人,我并非陵光神君,在我这……可是得付出代价的。”
      体内方才就一直在缓缓攀升的温度这一时瞬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热度,体内的法力和内力皆在翻滚沸腾。一旦逾了起始,就只能是有始有终,中断不得。
      人形逝去,真身破体,逐步开始盘旋于天际。被覆的黑压压的天景,这无形的压迫感才最令人窒息。因这气场确实诡异的很,并非像是一位正常神君该有的气息。一抬眼,竟正好对上了青龙那如炽焰的血眸,想吸净了在场每位仙人的仙魄般。
      油然而生的恐惧,迎上这似得了人心一般肆无忌惮地放笑,听得让人无一不胆寒心怯。
      “青菱,你在哪里?”突如其来的沉稳的声音,让青菱寻回了些理智。都不用细辨,他就晓得那是谁的传音。
      “你……你可还好?”虽然眼下情况危急,但青菱向来不考虑太多,当即也传音回了一句问候的话。
      “你去哪儿了?不好好待在殿里跑去外边做什么?”光凭声音,就能听出对方脸色不大好看,兴许还凝了凝眉眼。
      “难得见你主动给我传音。”青菱笑了笑,有意无意略去那一问,答:“我还能在哪儿,当然是天界了。”他说了一句大可不必出口的废话,“放心,等我处理完这些人我就过去找你,两分钟的事。”
      细听静动,那边的人似乎也明白了青菱的意思,便道:“你若是被困,换出真身后逃了就是。”
      青菱血眸一黯,似笑非笑答:“没有用的……”他意决魔化,想必不久后……就该失却心智了。
      “别轻举妄动,我现在便过来找你。”那人不晓得发生了何事,也毅然打断了青菱的话。
      青菱感受着这般噬魂,轻声答:“你不用过来啦,来了看到的也是尸横遍野的景象,吓着你就不好了。”轻快的语气过后,血光复翻涌交集,“你来了……我还可能会伤到你。也不知怎的就触到魔化的境界了,不过正好,对付他们,就绰绰有余了。”
      那边忽然就没有声音了,不晓得是怔了还是如何。青菱不再多说,因那些仙人已御风逼近,在缓缓缩小包围圈。
      在带头的仙人一声令下,阵型就此布下。结界,幻术,纷涌而至。
      青菱压根就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他自己现在的能力所在何处,他心知肚明。面对这些小虾小蟹,反倒没多少动手的冲动了。
      不过一个无意蓄力,赫然开眼后,法力瞬时暴涨冲破了重重羁绊。一秒钟的时间,人及物皆幻灭。入魔的他,自然也听不见周遭凄厉的惨嚎。这便是完完整整的一次寂灭了,这片地,自此寸草不生,附上了一层粘稠的温热的鲜血。
      “青菱,封住你自己的法力,切不可被夺了神志,助长魔化迹象。我这就过来,很快便到……”那边的人再次发话,但青菱就是想听,也听不太清了。
      脑袋的思绪团成团,越扯还越乱。青菱苦痛地抱着头,蹲下身。只有疼……脑袋被闹的嗡嗡的疼,他强迫自己不要闭合上传音通道。
      “青菱,你在听吗?倘若听得见我的话,尽你所能聚力于丹田并将其封锁在内。否则……你就真要死了,听见了没有?”另一边的人还在不停地唤着,知道青菱现在大致会是何样的状态,便一刻不停地唤着他的名字。
      “青菱……你清醒一点,别被魔化迹象牵着走。青菱……这次就算是为了我罢……清醒一些,就算是为了我……”素时云淡风轻的声音,也免不了此时的无尽忧愁,那应当算是近乎恳求的语气了。
      火鸟……
      青菱终于听着了那人后边的话,稍稍打了一个愣,反应过来后,续续答:“好……我,我知道……”
      他现在还在不成气候地想着那几字:“为了我”。倘若让火鸟知道,那定是冷眼冷言相对。
      他照着绛天的话做,费尽心力将那股脱缰的力量汇至丹田处。意料之中的剧痛,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青菱唇色开始泛白。
      也不知道……火鸟受削骨之刑时……会不会也是这么的痛……青菱前额濡湿了,阵阵风吻过脸畔,掀起丝丝寒意。
      即便是最后的几近焚了骨的疼痛,青菱不过就是闷哼了一声。眼前白雾散后就是一黑,倾身倒在了这青石板嵌的路面上,蜷成了一小团。
      “青菱……青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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