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 诛日剑（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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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踩在沙地上，微微下陷，膝盖需要更多的力气来平稳住身体。不知道多少次了，晃了晃，摔倒，但这一次没有跌进沙里，一只有力的臂膀拦在前面扶住我，眼前的面孔在阳光下晖光练成一片。
“冥心——”声音带着低沉，“放下吧。”
放下——什么？
我慢慢的想，背后已经有一份重量慢慢的滑下去。是什么？我的肩背都麻木，觉不到什么轻松。
另一个声音叫我的名字，冥心，冥心，分不清，是哀悯？担心？怜惜？熟悉的声音，但是那么陌生的情绪，陌生的温暖环绕过来，一只手捧着我的脸，擦去血污，烈枫的模样在我眼前渐渐清晰，金色的眼睛深深深深注视我，他围着我的肩，把我往前揽了一点，长长的手臂横过我整个背，紧紧，紧紧的，拥着我。
我耳边听他的气息，轻缓绵长。他低下头，下颚轻擦着我的右肩，右手中有什么一直攥着的东西被抽走，呼吸的节奏乱了。肩头，有一点温热湿润的感觉，然后背后的手臂用力勒得更紧，压迫了伤口，疼，但是莫名的有一点安心。
我茫然的从烈枫的肩头看过去，几步开外丹晟默默看着我们，他的目光垂下，停留在我与烈枫的右手。
“和焰……”是我自己沙哑粗糙的声音。我慢慢的清醒，挣开烈枫。“烨！”
那个孩子就安静的躺在不远处，漂亮的眼睛合起来了，脸上凝固了隐约的笑容，但是好像在下一刻就会跳起来了，紧闭的双唇中活泼泼的吐出连串的笑语。
我跪到他旁边，握着他的手，拨一拨他红色的头发，抬起头对丹晟说：“救他！”
丹晟看着我，摇头。“不。我没有办法。”
“不要这样。”烈枫的手从后面落在我肩膀上，探下身子在我耳边轻柔的说，“谢谢你带他回来。”
“他死了。”我的整个身体开始麻木，“我答应带他回家。”
丹晟站在我面前。“炎族的孩子，沙漠就是他的家。”抬头看着他，那双瞳子里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渐渐远去。
我费力的把烨抱起来，受伤的左肩不听使唤，但我推开烈枫伸过来的手，咬着牙站起来，步履蹒跚的走出一步，再一步。
我抬起头，大地上一片白晃晃的日光，逃亡的炎人在眼前来来往往，搭起临时简陋的营帐。
——哪里有比较接近天空的地方？我想让这个孩子可以在夜晚看星星看得更清楚。
西面忽然一阵混乱，响起一片哗然惊叫。烈枫回头看我一眼飞快的赶过去。我分辨出一个尖叫的声音：“刺客！来人！有刺客！”
大帐篷里有人跌跌撞撞的奔出。
——王帐。
丹晟终于也变了脸色，丢下我拔出佩刀赶去。
王帐中飞出一个灰色影子，阳光下闪过不知道什么兵器奇怪的光华。一团一团的侍卫围过去，却一下子就散得七零八落。
那灰色的身影行云流水般穿梭自由，招式非常的利落，手中古怪的光闪了一闪，就有一个炎人倒下。烈枫和丹晟先后迎上去，刀光纵横仍被那古怪的兵器压在下风。
渐渐的看清，那一柄很长的剑。那人的姿态，有些熟悉。
我搜索脑海中相似的映像。
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为什么，如此熟悉？
灰袍、灰发、灰目。无可错认的祁人刺客。南宫岳的砂船先击毁了旧都城墙，将他们逼出最后一片可以安居的土地，然后又在这个逃亡必经的绿洲伏下这一枚棋子——这一柄诛日剑！
翎羽激射，直指围攻中的灰衣人，那人却只是轻易挥斩，将箭矢纷纷挡落，转开半个圆弧，反手再荡开烈枫的刀，流畅得只像是不费力气。
我看得怔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上竟有高超到这样地步的剑！
也许是嗅到血腥的味道，我怀中血琼不安分的钻出头。
血光飞溅，炎人被压得连连后退，只有烈枫丹晟勉强支持。那人不愿恋战，轻轻一剑刺中烈枫手腕，紧跟着逼退丹晟，摆脱重重纠缠冲了出来。
我忽而向前移了小半步，正挡到他的去路上。那人疾行中身形猛然一顿，想也不想，长剑递到我面前来，却生生停住，灰色的眼睛看着我，露出奇怪的神情。
“冥心！”烈枫在他后面大喊，丹晟也跟着冲过来。
那人手一抖，长剑清鸣。“让开！”
血琼在我肩头仰起脑袋，露出牙齿。我也怔住。
“南泉！”我大喊起来，脑中一片空白，“这是南泉的剑！南泉在哪里？”
迎着那柄剑，我向前跨出一大步，右手抬起来抓着剑身，剑锋立刻割破手掌，我的血滴在剑上。
强烈的光芒在我眼前骤然暴开，右手抓着剑的地方突然推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整个人撞倒在地上。我仍紧紧的抱着烨不放，伤口再三的撕裂开，流血不止。那团刺眼的光芒仿佛嗜血的野兽，贪婪的吮吸着我的伤口，血液源源不绝流出我的身体。
怎么回事？我不能明白。剑上的光刺得我眼睛剧痛，什么都看不清。我闭上眼睛，失血过多的疲倦一阵阵涌来，烈枫叫着我名字的声音像在很远的地方。
我渐渐觉着冷。
南泉啊——
血琼发出奇怪的声音，不像平时咝咝的叫声，而是从来没有听过的嘶吼尖啸，惊心动魄，简直不再像是一条蛇。我勉强睁开眼睛，血琼好像变长变粗了很多，通体血红。眼前的光芒渐渐淡去，一片模糊中出现那个陌生人的脸，脸色苍白，汗水正从他脸上滑下。看过刚刚穿行于刀光剑影中尚且游刃有余的身手，我难以想象这个人的脸上会出现这么吃力的神情。
那人的神情变化着，眼神变得柔和怀念，竟慢慢出现一分笑意，唇角微微弯起来的样子，那么像南泉！
我的胸口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要！
不要什么？我不知道。只是拼命的想阻拦，阻拦一件悲伤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十 诛日剑（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