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粘人》写碳

4、第 4 章

　　04.

　　午饭过后。
　　江雨岁回工作室销假。

　　他当初亲自选的位置，不在商圈，在大学城附近。
　　浓荫掩映的街道里，是栋有点历史的建筑，小两层，外型他画了图纸请人做了细微的改造，包括建筑内部的布置，每一点都是他的心血。

　　江雨岁在路口下了车，远远地看见个眼熟的背影，手里捏着根烟在讲电话，路过三三两两的学生，时不时回头看他，有些跃跃欲试。
　　男人长得确实帅，眉眼风流，说起话来懒懒散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江雨岁在那人耳朵边打了个响指，绕到另一边道：“您来上班啦。”
　　眼前这位作为整个工作室最大的股东，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面。
　　尽管如此，工作室里的人仍然愿意尊称他一声爹，毕竟只有爹，平时撒手不管，来了就发钱请吃饭，以展现自己无处安放的父爱。

　　沈泽朗弯腰把烟捡起来扔掉，“你逗小孩儿呢？无聊。”
　　“那你还不是每次都被我吓到，”想起刚才那通电话，江雨岁问，“什么客户这么难搞？”

　　沈泽朗打了个呵欠：“苏离。”
　　江雨岁煞有介事地点头，“那确实挺难搞的。”
　　苏离是沈泽朗前段时间谈的一个男生，准确地说是包养关系，不过人家两厢情愿的，他也管不着。

　　按沈泽朗自己说的，苏离哪哪都是照他心意长的，就一点，太粘人了，倒不是会在他出门喝酒三五不时查岗这种，而是一丁点小事就要给他发消息，或者问他的意见。
　　刚开始觉得新鲜腻歪，处久了他就烦了。

　　沈泽朗撇撇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结婚就丧偶。”
　　都半年了，也就婚礼当天见着过人。

　　“喂，别乱说话。”宁端刚出了车祸，人还没好全，他对这种说法有点忌讳，江雨岁瞪他，“那你跟他说清楚，不行就分呗。”
　　沈泽朗：“……不分。”

　　那你就自己受着吧。
　　江雨岁无语：“不跟你扯了，我还没打卡。”

　　沈泽朗抬了抬眼，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对了，你还是想想自己上去怎么交代吧。”
　　江雨岁一头雾水，“交代什么？”

　　上了楼，江雨岁才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在医院推宁端放风被人看见了。

　　“雨岁哥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结婚都不告诉我们！”
　　运营小姐姐美女抹泪，“——就是啊，是我们不够努力吗，不配去参加婚礼吗呜呜。”
　　“可恶啊，哪里来的野男人把我们人间仙子拐跑了？？”

　　江雨岁：“……”戏过了啊。
　　他按了按额角，“不是，我说过了啊？”

　　“什么时候？？”
　　江雨岁：“我这戒指都戴了半年了，上次有人问我，我也说过是结婚戒指。”

　　办公室内陷入了一片沉默。
　　好半天过去，有人慢吞吞地开口：“……是我问的，但，但我以为是开玩笑啊！”

　　实在是以往追上门的人太多，才让他下意识以为这是江雨岁拒绝追求者的借口，更何况，像他们搞艺术的，身上哪儿没环啊。
　　他低下头，不禁怀疑人生，“我一只手都有四只戒指，难道我就和桥本环奈结婚了吗？”

　　“那婚礼呢！”
　　“喜糖呢？？”
　　江雨岁抿抿唇，这真没法解释。

　　整场婚姻就是一个商业交易，江雨岁的亲友名单由他父亲一手包办，除了沈泽朗家里有背景在列，其他人他连名字都没听过。
　　在他心里，这当然算不上真正的结婚。

　　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婚礼没办，糖的话……那个月我不是给你们每人加了二百的绩效吗？”
　　会计也傻眼了：“啊这，我还以为是沈爸爸发的红包。”

　　眼见这群好奇宝宝还要追问，什么帅不帅行不行的问题都问出来了，一只手伸进来敲了敲玻璃门。
　　沈泽朗朝他勾了勾手指，“差点忘了正事。”

　　江雨岁走出去，长舒了一口气，“谢了。”
　　“不是，是真有事。”沈泽朗扬了扬眉，“不然你以为我今天来干嘛，遛弯？”

　　“新客户？”
　　“昂，大客户，”沈泽朗瞥一眼门外，“到了。”

　　江雨岁这个角度只看到对方的车，又贵又骚包，而且眼熟。
　　他眼皮一跳，有股不好的预感。

　　来人是本市相当有名的企业家兼收藏家的儿子，凌煦，是个标准的傻白甜富二代。
　　会认识他纯属是意外，干他们这行的，审美和鉴定能力要很强，江雨岁自己就是学画画出身的，除了本职工作，也经常跑各种画展。

　　一年前，江雨岁陪老师去国外某顶尖美院看展。
　　老爷子被熟人叫走，他一个人逛着逛着，难得看到一副心仪的画，而且署名一看就是华人，他站着看了会儿，身边多了个人，正是这幅画的作者。

　　男生眼里洋溢着对艺术的光，江雨岁和他聊了一会，说了许多自己的思路。
　　凌煦越听眼睛越亮，忍不住红着脸找他要了联系方式。
　　江雨岁也没多想，那个时候的凌煦看起来像个落魄学生，在外艰难求学，江雨岁学画也是艰难过来的，十分理解，还对他说遇到麻烦可以找他。
　　结果给自己招来个甩也甩不掉的小尾巴，恨不得连夜买票走人。

　　沈泽朗看他神色不对，“怎么了？”
　　江雨岁小声说：“有点麻烦。”

　　一进会议室，凌煦摘了墨镜，冰块脸瞬间融化，小虎牙都露出来了，“哥，好久不见。”
　　“嗯。”江雨岁公事公办地给三人倒了杯茶，坐到对面。
　　对方感动得眼眶泛红，小心翼翼地吹着热气，“你还记得我喜欢喝这个。”

　　沈泽朗一脸看智障的表情，他们这招待客人通用红茶。
　　超市里一斤三十块，是凌煦这样的小少爷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的。

　　江雨岁从外面叫了助理进来，他取出个平板，笔尖点了点屏幕，“说一下您的想法。”
　　小少爷一头小红毛耷拉下来，委委屈屈地应了声。
　　虽然凌煦是个恋爱脑，但谈事的时候还是靠谱的，至少对待自己的作品很认真。

　　一下午过去才谈妥。
　　按国内的习俗，谈到这个点就该换地了，尤其是凌煦这样的外地客户，带着溜达一圈名胜风景，上了酒桌，小酒一喝，小手一握，合同就能签了。

　　但。
　　江雨岁：“今天就到这里吧，后面的细节等我们初步方案出了再联系您。”
　　沈泽朗关掉和自家老婆的聊天框，伸手，“合作愉快。”
　　凌煦不情不愿地和他握了一下。

　　几个人下楼，沈泽朗又抽空回了条消息，到车前时，他还没缓过来，习惯性地提议：“找个地方吃饭？”
　　话一出口就被江雨岁轻轻踢了一脚。
　　“……”草，大意了。

　　凌煦顺势道：“好呀，雨岁哥也一起吗？”
　　“不了，我晚上有事。”

　　“那明天呢？我下个月才回去。”
　　江雨岁头疼，但是人家一是客户，二来也没跟他告白过，直接说不合适。
　　沈泽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小江是有家室的人了，晚上要回去陪对象，就咱俩凑合吃吧。”
　　说完又觉得不爽，我他妈也是有家室的人啊。

　　凌煦不信，他哪有那么好糊弄。
　　像雨岁哥这么完美的人怎么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段段时间草率结婚。

　　他绷着脸说：“没关系啊，雨岁哥把他叫来一起嘛，人多热闹，我不介意的。”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道疏冷的男声：“我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