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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花开》番外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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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楚越过他的背脊看向他的侧脸,投下的阴影看不清他此刻神情,明明是奔着和好而来的,可又记着他那些赌气的话,“你方才走的那么急,倒让朕以为你有什么事找朕。”
谢昭转过身来,嘴角努出一丝笑来,“臣侍如今年近而立,又不是什么少年儿郎,能有什么事?倒是陛下,如今过来寻我,只恐怕冷待了惠卿,于国无益。”
“你……”予楚又被他气到,拂袖起身,“贵君既知道自己已近而立之年,便也像中宫那般识大体。”
身后之人久久没有出声,予楚举步离去,快走到殿门前,又听见内殿压抑的咳嗽声,她步子一顿,捏紧衣袖,想狠心一些,可脑海中又浮现他方才的神色,倒的确像是强撑着,予楚转身走了回去,谢昭抚着心口不住的咳嗽,脸色都涨红了些,予楚哪里还顾得上和他置气,走上前去抚在他背上替他顺气。
谢昭抓住她的手,“你怎么又回来了?”
予楚没好气道:“我倒是想走,可谁让你身子不争气。”
谢昭的手不自觉松开了,“臣侍没事,不过是心口有些憋闷。”
予楚听他这么一说,又想起他方才捂着心口的动作,昔年他替自己挡了一剑,便伤在心脉上,也因此无法使用内力,一身武艺几乎耗费干净,予楚坐在他身旁,焦急地将他的衣领拉开,看向他胸口早已愈合的伤痕,“是不是旧伤复发了?你方才一直让我走,莫不是怕我知道你现在病着?”
谢昭摇了摇头,挤出一丝笑来,像是在安慰她,“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不舒服,天也不早了,还是快些回紫宸殿去歇着吧。”
说着便要起身送予楚出去,予楚将他的肩膀按下,又听他掩唇咳起,不顾谢昭阻拦,吩咐宫人去传太医来,太医过来诊过脉后,道:“贵君脉象沉涩,实乃忧思苦郁之故,臣这就去为贵君拟方煎药。”
予楚点了点头,一会儿等药端了过来,予楚将药碗接过,汤匙舀起药汤吹了吹,等不烫了才喂给谢昭,谢昭倒是比先前乖顺了些,张口咽下,转眼药碗的汤汁下去大办,予楚问道:“苦吗?”
谢昭摇了摇头,“不苦。”
予楚有些不信,尝了一口,微微苦涩,他又骗了自己,将药碗塞给他,“既然不苦,那你一下子喝了便是。”
谢昭却将药碗放在一边,伸手抱住她,“你还是担心我的。”
予楚抚了抚他的背,触碰到他的头发,“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难不成我真是什么薄情负心女?”
谢昭的脸贴在她的脖颈处,轻轻吻了吻,将她放开,“药我也喝了,你现在该放心了,快些回去吧,我夜里忍不住咳嗽,也会搅得你睡不好,明日上朝又没了精神。”
予楚不理会他,解了外衫,便在他身边躺下了,“等你好了,我自然会走。”
谢昭眼神中透着暖意,也不再拒绝,靠在她身边,低声道:“我倒是希望,这病不要好了。”
予楚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在说什么傻话?”
圣上在贵君宫中过夜,次日一早,这消息后宫皆知。
谢昭告病,一连几日都未来立正殿请安,予楚这几日都歇在他宫里。沈西诚不在,只有陆氏二子过来,原本惠卿陆子臣在宫中侍寝最多,可眼下贵君又得陛下看重,倒是多了许多等着看陆子臣笑话的人,可他面上一派淡然,倒像是对此事毫不在意。
王之泓并没什么说教的心思,请安过后便让他们回去了。只是回去的路上,陆霄忍不住猜测予楚的心思,“谢昭明明已经有失宠之势,怎么什么都没做,只是病了一场,就让皇帝这般在意。”
陆子臣淡淡道:“这不是再正常不过,难道在你眼里,陛下她是个冷心薄情之人吗?”
陆霄道:“我不是在意皇帝,只是谢昭前番刚处置了我宫中的下人,如今若又得皇帝宠爱,气焰嚣张,那我在这后宫可不是任他搓扁揉圆。”
陆子臣蹙起眉,“你不要轻举妄动,谢昭可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陆霄握住他的胳膊,“那便你来,我从前怕你沉溺情爱,不愿让你太过接近皇帝,可既然她对你也算偏爱,你便把她的心从谢昭那里抢过来,总之,我不能再被谢昭压制。”
可下一刻,陆子臣将胳膊抽了出去,“我不愿争宠,也不会,你若是想,便自己去吧。”
那夜她毫不犹豫地弃他而去,早已将先前温情的假面撕开,难道他自己还当真不成?
陆子臣与他说不到一处,也不再等他,径直回了自己宫里,陆霄气恼,“连你也不肯帮我,那好,我自己去。”
晚间,予楚又来了谢昭宫里,他的咳嗽倒是比之前好多了,夜间已不怎么听见,这几日他好好用膳,予楚又怕蘅儿让他分神,让人送到了王之泓那里养几日,谢昭脸色比先前红润许多。
沐浴更衣过后,予楚躺了下来,脑子里还想着白日里朝堂上的事,谢昭说了什么她都没听清,直到他靠了过来,温热的气息拂面,让她不得不留意他。
“你方才说什么?”
谢昭看着她的眼睛,“我说,太医说我身子已经无碍了。”
予楚嗯了一声,“若还是不好,我倒要怀疑他们的医术不精了。”
他们两人这几日虽同床共枕,但也只是一起歇息,睡前说说话,并无什么亲密之举,谢昭想着,方才他都已经那样暗示,予楚竟然毫无察觉,莫不是同陆子臣在一起久了,同自己的默契都没了。
那等不解风情之人,带的她也迟钝许多。若是他主动纠缠,倒显得不自矜。
谢昭侧着身子同她说话,说的也尽是些无关紧要之事,可予楚的视线却不自觉地停在他的脖领处,喉结轻动,寝衣的领口不知为何敞开了些,露出精致的锁骨,她旷了一些时日,不知怎么竟有些想念起他的身‖体。
谢昭的手搁在她腰下锦被上,“我身子也好了,明日不必过来照顾我了,免得各宫埋怨,我可担待不起。”
予楚瞪着他,“我照顾了你好几日,身子好了便要将我推开,谢家就是这样教你对待恩人的?”
谢昭眼神明亮,低低笑了起来,“自然不是。谢家自有家训,谢某也最懂报恩。”说着便让予楚附耳来听,予楚靠了过来,听得他耳语几句,脸颊一热,将他推开。
谢昭笑意更盛,“真的不要啊?”
予楚转过身去,铁了心要做圣人,“不要。”
身后也不再说什么,她等了一会儿,刚想去看他,可微热的身体贴‖了过来,挨着她,寝衣轻薄,身后触之温润,他竟自己解‖衣宽带,抵在她身旁。
他的手随着上下的动作,予楚自然知道是在做什么,转过身来,见他眼眸中是难以掩藏的神色,嘴唇微微启合。
贴在他纵然知道她盯着,仍然没有停下,他额上沁出薄汗,明明这样隐秘的事,可他却如此坦荡,“无数个夜里,你不在我身边,我想你时,想得心都痛。”
予楚当初做公主时,没有承诺过王之泓今后只他一人,可她年少时,却有过只和谢昭厮守终生的想法,那时爱他至极,什么样的男子都入不得她的眼里,可时移世易,她做了皇帝之后,虽自觉没有三宫六院的渴求,到后来陆氏二子进宫,她抵触的也只是被陆燊牵制,宠幸陆子臣,更没有一丝愧疚之情,丝毫不觉得有对不起身边哪个男人过。
可如今见谢昭这般模样,想着这些日子常歇在永宁殿,又因为谢谨之事,难免冷落了他,倒是有些悔意,谢昭对她之心她再清楚不过,实不该同他生气。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谢昭顺势搂住她,缠绵一番。
云雨初歇,予楚推了推他的身子,“抱我去偏殿沐浴”,可话音刚落,谢昭又开始靠过来,自顾自道:“别的男人再好,也不会有我好,我最知道你想要什么。阿楚,以后少碰他好不好。”
明明她对陆子臣的宠幸只是逢场作戏,可身体是有记忆的,他只是怕时间久了,予楚会舍不得,沈西诚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一夜狂乱,欢愉却也疲乏,予楚暗想道:久旷的男人果然近不得。
予楚有心“杀”一下他的嚣张,当晚去了立正殿,可榻间王之泓一靠过来,予楚便下意识往后躲了躲,王之泓神色微沉,昨夜她歇在谢昭宫里,仔细一想便明白是何缘由,王之泓坐起身来,唤了辛总管,“明日一早让贵君在殿外诵读佛偈,免得他记不住,你现下便送去,让贵君好好看看,夜里多于此处用功,静心宁神。”
予楚抚额无奈一笑,随后便见王之泓起身往偏殿去,回来时身上带着水汽和凉意,不知压制的有多辛苦,也不看她,闷声扯过锦被,吹熄榻前烛火,“睡吧。”
予楚用过早膳回了紫宸殿,批阅了几份奏章,心英却来道:“陛下,德君求见。”
陆霄,他怎么会过来?
予楚想着,便让他进来,见他今日似乎换了个人一般,着了一身浅色衣袍,乍一看上去比从前秀雅许多,命宫人将食盒打开,“臣侍让人做了些汤羹和点心,陛下不妨尝尝。”
陆霄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予楚道:“朕没什么胃口,你替朕用了吧。”
若是往日,她这样驳他颜面,陆霄非气出个好歹来,可眼下他却不急不慢,听话的将东西吃了,这画面看上去极其怪异。
予楚看他一眼,他似有所觉,抬起眼眸冲予楚笑了笑,东西吃完,他起身又道:“臣侍自知德行不佳,忝为一宫主位,容颜不及贵君多矣,性情又不如子臣温和,可臣侍已经知错,只望陛下莫要同臣侍计较。在这宫中,若不得陛下宠幸,臣侍只怕父亲会怪罪臣侍不懂侍奉妻主,莫不如陛下休了臣侍吧。”
原来他做这么一出戏,是想侍寝,可就算他做出谦卑懊悔之态,予楚也不会看不穿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只怕眼下要忍出内伤了吧。既然如此,何不成全他。
予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朕一直都在等你这句话,子臣虽好,但唯有你才是陆都督宠爱的嫡子。蜀中的安宁,朕日夜期盼,你如今既能想通,便是最好。你先回去吧,晚间再来紫宸殿。”
陆霄倒是有心让她留宿自己宫里,可莫不是她放心不下,也罢,只要能达成目的,怎样都好。
众人皆知陆霄昨夜侍寝紫宸殿,可既承恩泽,一早便得去立正殿请安,谢昭也在。
陆霄来晚了一些,于是在无数视线之下,皆见他扶着腰慢慢走了进来。
就连跪地行礼,也需要宫人搀扶。王之泓简短说了几句,最后赏赐他一些东西,“本宫记着贡品里有一些补肾养身之品,便赏给德君吧。”
“……”陆霄回味之下,简直说不出话来。
谢昭展开折扇,掩住笑意,倒是陆子臣面带疑惑,十分不解地看着陆霄。
他简直有口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