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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花开》番外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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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吱的一声被推开,清晨的一缕阳光透了进来,谢昭抬了抬眼,眼下的青影分外浓重,蘅儿跑了进来,扑到谢昭怀里,又看了看周围,奶声道:“父君怎么在地上坐着?”
他在这房中坐了一夜,十几年的过往在他脑海中不断涌现,可仍旧无解,蘅儿要拉他起来,可力气不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谢昭摸了摸蘅儿的头,伸手将他抱起。
蘅儿搂住谢昭的脖子,撒娇道:“父君陪我去玩儿。”
可他眼下哪有心思,唤了宫人过来,“带小殿下出去。”
蘅儿大约也看出他神色不虞,不再说什么,被宫人抱了出去。
谢昭叹了口气,转身要走进内室,却听见门边又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云起迈步走了进来,一派从容,神色极佳。
谢昭往外看了一眼,天色初亮,“云先生来的这样早?”
云起看着他的脸色,便知昨夜发生了什么,“你谢昭什么时候这般自怨自艾了?瞧你如今容色,莫说比不得沈西诚,连那新进宫的两位也比你强许多。”
谢昭懒得同他争辩,“我自没有先生这般游刃有余,神不知鬼不觉的便留宿后宫。”
聪明人之间从来不用多说废话,谢昭未料到,昨夜自己走后竟便宜了他,云起也不掩饰,“我若也像你这般凄风苦雨,如今怕是什么也得不到。”
云起这话,谢昭再认同不过,不管现在予楚如何看待他,当初的确是没有半分旁的心思的,他能一步步握住机会,在她身边占据一席之地,谢昭很难不佩服。
可该怎么做,谢昭不想求助于人,只能下逐客令,“我有些累了,先生若是还有空,倒是可以在这里坐着,一切等我醒来再说。”
云起敛起衣袖,“不必了,在宫里停留久了,也该回去了。蘅儿我带走了,正好也让你宫里清净清净,好好想一想。当初你与我结盟,不管你是什么心思,我可是有足够诚意的。”
谢昭目送他离开,云起说得也对,莫说如今这样子予楚不会喜欢,连他自己都不喜。
另一边,洛阳沈府
允珩笑着看向沈西诚,只见他坐立难安,不停的往门外瞭望,允珩笑着将幼子抱在膝上,“歇会儿吧,替你传信的信鸽都快累死了。”
沈西诚疑惑,“我那可不是什么信鸽,是驿站的人送的密信,不该这么慢啊?难道予楚她没有收着?”
允珩摇了摇头,“你还真是公私不分,怪不得朝堂常有人弹劾你。”
沈西诚毫不在意,“那些人爱说就让她们去说好了,什么奢靡无度,骄纵无礼,我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还因为她们几句话就改了不成?”
允珩夸赞,“难得啊,入宫这么久也没能改了脾气。”
沈西诚得意,“那是,我入宫可不是伏低做小去的。”话音刚落,童儿便将回信送了进来,一路小跑,沈西诚连忙接过,几下拆开,可看见上面的字迹时,脸色瞬间僵住,又在信封里翻了翻,确信没有旁的了。
允珩见他这神情,好奇地抱着孩子凑了过来,眼神往信上一瞥,只见上面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允珩强忍住笑意,几句话也不知能不能安慰到他,“予楚毕竟是皇帝,日理万机,想来也是忙得很,冉月如今不过是洛阳都督,都忙得不能睡个好觉,平素也没时间和我们一起用膳,更何况,予楚还有陆家的人需要应付,你啊,体贴则个,莫要不懂事。”
沈西诚没好气道:“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允珩道:“当初我和冉月可是苦口婆心劝过了,告诉你深宫似海,是你一门心思往里扎。你也看到了,她身边男人那么多,你可还想着去燕国?还是趁早回京吧,燕国这生意不做也罢。”
回宫自然是他心心念念的,但燕国这趟他是一定要去的,“这桩生意若是做成了,沈家至少三五年不用费心新的生意,且忍着吧,我总不能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忘了沈家的责任吧。”
允珩听他这般豪言壮语,心道:但愿你是心口如一。
沈西诚没有计较予楚的敷衍,认认真真回了信,将要去燕国的打算和想法都说了,可临到启程时,还是有些不舍,这一去至少也得一两个月,也不知那个没良心的会不会有了新人忘旧人。
等予楚收到信的时候,沈西诚已经出发了,予楚有些不放心,心英道:“如今大周和燕国交好,不再像从前那般兵戎相见,宸君的身份摆在那儿,慕容玖也一定会护住他的安危。”
予楚还是有些生气,气他不同她商量便跑去燕国,可过后想想,她也只是放心不下罢了。同他回信,写的多了怕他得意忘形,更乐不思蜀,便只写了三个字,也罢,由他去吧。
而自从兰夜她和谢昭不欢而散,谢昭再未到她眼前晃过,明明就是他自己不对,难道还要她去哄不成?可见不着他,又担心他自毁自伤,便借着分赐贡品的名义,让心英去各宫跑了一趟,尤其是去谢昭宫里看看。
心英没多会儿便回来了,道:“陛下别担心,贵君并没有什么事,我方才去时还见着了,面色如常,更看不出哪里不对,甚至比往常还要光彩照人,奴婢形容不准确,不如陛下自己去看看。”
予楚哼了一声,“朕才不去,他同朕闹一场,自己却全不放在心上。往后,可不知还要做些什么?”
心英笑道:“是了,妻主和夫郎之间,总有一头压过一头,陛下可不能输了。”
可话虽这样说,但予楚自认胸襟宽阔,不与他计较,便道:“去把蘅儿接来,就说朕想他了。”
心英捂嘴偷笑,这让她刚去过,又去一趟,这心思昭然若揭,心英不敢耽搁,没过多会儿,谢昭自己将蘅儿送了来。
谢昭从辇车上下来,伸手将蘅儿抱了起来,行至紫宸殿门前,便停下了步子。予楚听得说话声就在近前,偏偏他却不进来,只听得他嘱咐蘅儿,“蘅儿乖,莫要惹恼了你母皇,晚上父君再来接你。”
予楚咬了咬唇,怎么听都仿佛是她的不是,她看着谢昭一身打扮,果然如心英所说,长身玉立,容色照人,丝毫不见苦态,谢昭说完便走了,蘅儿被领了进来,予楚瞧见儿子一派天真的模样,也不再同他爹计较,将蘅儿抱在膝上。
予楚搂着蘅儿午睡,小家伙极其黏人,醒了之后也不闹,予楚拿了点心喂他,他乖乖偎在予楚怀里,小口的吃着,予楚怜爱地看着他,“要是你父君也这样好哄就好了。”
蘅儿听他提起父君,抬起头来看着予楚,似乎听不明白说了什么,予楚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颊,当初生下安安,便一心都扑在争储位上,后来坐了太女,皇帝,又忙于政务,如今安安被王之泓教的一本正经,倒是难得见着这样天真可爱的模样,予楚叹了口气,蘅儿也有样学样,叹了口气,倒是把予楚逗笑了。
予楚偷得浮生半日闲,和蘅儿待得久了,想着一会儿谢昭便来接走蘅儿,心里老大不舍。谁知都过了晚膳时分,也没见他过来。
不一会儿,心英走了进来,予楚以为谢昭来了,可抬眼看去,来的竟是陆子臣,予楚收起脸上的诧异,陆子臣见蘅儿睡在了予楚怀里,轻声道:“小殿下睡着了?”
予楚点了点头,陆子臣道:“将小殿下交给臣侍吧,陛下抱了这么久,只怕手臂都酸了。”
他既这么说了,予楚总不好驳他颜面,便轻轻将蘅儿搁到他怀里,陆子臣一向温柔,行事更是妥帖,蘅儿在他怀里依旧未醒,予楚活动了下筋骨,过了会儿,又走到陆子臣近前,怕他累着,想让心英将蘅儿带到偏殿歇着,可两人靠得近,又专注地看着蘅儿,都没留意谢昭立在殿门前。
还是心英瞧见了,轻轻咳嗽一声,予楚这才往殿门前看去,只是谢昭的神情不怎么好,倒像是被辜负了一般,轻声道:“既然蘅儿在陛下这儿睡了,臣侍就先回去了。”
说着便转身走了出去,予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也未顾及陆子臣今日为何会过来,同心英道:“送惠卿回去。”说完便出了殿去。
陆子臣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宫人将他怀中酣睡小儿接了过去,今日他难得主动一次,竟是不凑巧,心英陪着笑,“惠卿可坐陛下御辇回去。”
陆子臣婉拒了好意,“永宁殿离得不远,走回去就是了。倒是羡慕贵君,让陛下这般在意。”
谢昭这欲拒还迎的招数的确有效,只是他倒是替谢昭做了嫁衣。
谢昭回了宫里,便褪去外袍,屏退宫人,回寝殿歇下了。脚步声渐渐近了,他也没回头,直到那人坐到他榻边,伸手抚在他肩上。
“陛下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