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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Part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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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林登凝望着屏幕上不断移动的小红点,若有所思。
炉火的热度令人舒适,他只穿着单薄的衬衫,袖口挽至肘上,手旁的笔记本工整地记录着患者每一次发病的时间地点及梦的内容,墙上的鹿首沉默地望着这一切,在火光下投射大片阴影。
布林登拿起桌上米粒大小的窃听器,用魔杖尖端小心翼翼地调取其中的一缕银色细丝,放入一个浅浅的石盆,银光在水面旋转,他俯身凑近,逐渐没入记忆。屏幕上的红点显示到了纳西莎巷,三个黑点紧随其后,却只能在红点周围徘徊不前,他沉浸在这段全新的梦境中,嘴角弧度慢慢变大,对于他来说,有些谜题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火焰变绿的时候,布林登正在本子上写下新一段的笔记,全然没有理会从壁炉中走出的黑袍身影。来者神色阴郁,显然心情不佳,布林登旁若无人地记述着,直到又两个身影从炉火中走出,才懒懒地扫了一眼屏幕——红点附近只剩一个黑点了。
“你把狼人带到我家里来了?”他不慌不忙地收笔,将本子合上,才抬头去看最先到达的访客:“我不记得我允许你这样做,斯内普。”
“你在黑魔王面前没有话语权可言。”斯内普面无表情地向旁边让了一步,狼人壮硕的身形显露在火光中。
“他让狼人来找我?”布林登笑了:“让我熬狼毒药剂吗?那应该找你才是。”
“闭嘴,小子!”阿莱克托·卡罗抽出魔杖给了他一记,布林登痛得弯下了腰:“这可不是客人应有的礼仪。”
“你听到我妹妹说的了!”她哥哥紧接着又给了他一下,布林登倒在地毯上,蜷缩了半天才冷汗淋漓地缓过气来,他看了斯内普一眼,后者仿佛看不见一般,目光空洞地望着墙上的巨大鹿首。布林登扶着桌子起身,识相地闭上了嘴,狼人满意地笑笑,污黄的牙齿令他一阵反胃。
“我们要那女孩。”阿米库斯直截了当地说:“黑魔王要你引她出来,计划提前了。”
布林登挑挑眉,一言不发地看着卡罗兄妹,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你最好快点,黑魔王能感觉到她,别耍什么花招,否则我们就能把你撕个稀巴烂了。”阿莱克托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她的牙比阿米库斯稍微白一点,但同样的令人恶心。
“要我怎么引她出来?我跟她又不熟。”布林登耸耸肩,在狼人的拳头挥过来之前灵活地躲开:“你们人多,不是更容易吗?”
“她很警惕,每次现身都无从下手。”斯内普冷冰冰地开口:“她信任你,否则不会来见你。”
“那真是大错特错。”布林登大笑:“她一点也不相信我。”
“别废话了,看在你上次提供的消息有用的份上,黑魔王才让你做这件事,要么服从,要么去死。”阿米库斯有些不耐烦,这令布林登的笑意加深了:“我不知道你们的黑魔王还会用一个不是食死徒的人,这是不是代表你们很没用,只能去霍格沃茨恐吓小孩?”
阿莱克托愤怒的咆哮骤然响起,布林登迅速抬起魔杖:“魂魄出窍!”
卡罗兄妹的目光变得茫然起来,布林登来到墙上的鹿首装饰下,从雄鹿的口中取出一个小型黑色皮夹,查了查里面的现金和证件,悠然地揣到口袋中,踱回桌边:“互扇一百个耳光。”
清脆的击打声响起,斯内普收起魔杖,似乎对他翻了个白眼:“还有什么要收拾的?”
“不多。”布林登把笔记本和窃听器收好,和皮夹一并放进一只背包:“对于你帮我控制另一个狼人这件事,我不打算表示感谢,把我的地址泄露给他人是件令我愤怒的事情。”
“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是你先出卖了她。”斯内普冷冷地说道:“从监视她的记忆开始,你就在犯罪了。”
“你指对你的哪个主子犯罪?”布林登略带玩味地盯着他:“是把她扔进纳西莎巷里那个还是强迫我今晚搬迁那个?”
斯内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厌恶的神情,仿佛他是一瓶强力洗发水:“两个都是。”
“彼此彼此。”布林登丝毫不以为意:“我知道我要什么,这一点比你强多了。”
“也愚蠢得多。”斯内普冷笑道:“你在尝试破坏邓布利多的计划,也许从你去找神秘人的时候我就该杀了你。”
“也许这本来就是盘更大的棋,谁都不知道白王后究竟是谁,只能盯着自己面前的走卒绞尽脑汁。”布林登收起所有玩笑的表情,严肃地说道:“所以我改主意了。”
他上楼换了一身便装,来到还在互扇耳光的卡罗兄妹面前,将外套的拉链一直拉到下巴:“一小时以后,到纳西莎巷追杀我。”
秋听到玛丽埃塔的声音时已经入夜,附近的激烈打斗引起了她的注意。决定下去之前,她在窗口坐了十分钟,不止一次思索这是否是食死徒为了引她出去而放下的诱饵,从前这里一向安全,鲜有行人,如今的反常不得不令人怀疑,这段时间跟踪她的食死徒有三个,但不包括玛丽埃塔。
秋披上黑色的运动外套,如幽灵般闪现在巷口,麻瓜街区一片混乱,路人的哭喊和尖叫声中,玛丽埃塔不时发出命令,带着身后的两个黑衣人追逐前方慌忙逃窜的人影。即便是夜里,秋也能看见那头标志性的金红鬈发,她静静地在阴暗处等待他们的靠近,街道上的麻瓜惊慌失措,但无人受伤。
又近了。临近的商铺橱窗被炸碎,飞出的玻璃渣险些划伤一个小姑娘的脸,秋硬生生收回想要上前的步子,继续潜伏等待。逃跑的人在路中间跌倒,又踉跄地爬起来,连帽衫歪歪扭扭,露出了半张脸,秋后退半步,瞪大了双眼——布林登·欧文?
眼看着他们离纳西莎巷越来越近,秋紧贴在墙边,举起了魔杖,随时准备出手。
“小宝贝,接着跑呀!”其中一个兜帽下传出了粗野的笑声,似乎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秋曾经在先前侦察的时候听到过这个声音,是阿莱克托·卡罗。布林登被逼得向秋的方向退来,挡住了她大部分视线,咒语的光束交错打在他身前,却总被他险险避开。秋探头观察了一阵,确认他躲开了每一道咒语,慢慢放下魔杖,准备退回安全区。
就在她即将退回去的时候,一声尖叫响起,只见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红光击中了旁边麻瓜建筑三楼的窗子,秋猛然抬头,下一刻便高喊出悬浮咒语,飞扑而出。坠落的孩子撞入她怀里的同时,玛丽埃塔的魔咒已然袭来,秋带着孩子就地翻滚,挥舞魔杖拨开她的攻击。孩子父母焦灼的呼喊声令她心悸,几次交手后,布林登退到近前,秋立刻拉着孩子躲到他身后。
“你终于出来了,秋·张!”玛丽埃塔高喊着靠近,听不出是兴奋还是紧张,秋不予回应,一手紧紧抓着哭闹的孩子,一手从布林登胳膊的缝隙中发射昏击咒。
“小姐,你这可不太厚道。”布林登无法继续后退,左支右绌地抵挡着食死徒的攻击,秋则等到男女主人冲出门来,才迅速从他背后滑出,将孩子塞给父母。
“伤及无辜的人才不厚道。”秋还嘴。
“说话!”玛丽埃塔朝她叫道:“你为什么在这!”
她没有理会玛丽埃塔,而是集中精力对付卡罗兄妹,不知为何,食死徒今夜的动作似乎特别迟缓,她没费什么力气就击昏了一个,另一个则在倒地之前成功在布林登的左腿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现在只有玛丽埃塔了。她同样身穿黑袍,那双自学生时代起就总是燃烧着热情的眸子锐利依旧,此刻正紧紧地盯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
秋将布林登踢到一边,举起魔杖正面曾经的挚友:“你不必知道。”
“你一向对我知无不言。”
“那个时代早就过去了。”
她大踏步上前来:“秋·张!”
秋将铁甲咒甩到两人之间,隔着一片透明的屏障,玛丽埃塔停下逼近的脚步,目光复杂地望着她,秋的杖尖始终对准玛丽埃塔的心脏,神情冷肃。
目不转睛地对视许久后,玛丽埃塔率先放下了魔杖:“我找了你很久。”
“你变成食死徒了。”秋也放下魔杖,静静地别过头去,她脸上的紫色脓包每多看一眼都让秋感到不安。
“这是局势所迫。”
“有什么分别?”
“你不会懂的,乖乖女。”
“四年前我就懂了。”
一阵沉默萦绕在彼此之间,只有布林登抑制不住的痛苦喘息偶尔传来。片刻后,玛丽埃塔环顾四周,点了点头:“你把他们都干掉了。”
“如你所见。”
玛丽埃塔举起了双手,秋疑惑地望向她,身形娇小的女子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帮帮我,秋。”
“好。”
她们同时出手,几个月的傲罗训练让秋得以敏捷地避开玛丽埃塔的魔咒,一道蓝光闪过,金红色的波浪无声无息地倾泻在冰冷的街道上。
秋用漂浮咒把玛丽埃塔安置在一块干净地方,设置了麻瓜驱逐咒,随即来到布林登身边,他的腿依旧在流血,深可见骨的伤口令秋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布林登·欧文。”她将他的上半身扶起来,不知是嘲讽还是感叹:“你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白鲜……”他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已然无暇理会她的问话。
“这是神锋无影造成的伤口,你先别动,我回去找找有没有治疗的办法。”秋脱下外套紧紧裹住布林登的大腿,用魔杖搬着他进入了纳西莎巷。巷里空无一人,秋将失血过多的布林登放在地上,起身就想跑回九号。
“等等。”布林登抓住她的脚踝,声音有些颤抖:“用反咒可以愈合伤口……”
“但我觉得你大概不会,所以最好直接拿白鲜给我……”
秋顿了顿,重新跪了下来,解开外套,看着他不断流血的伤口,思考了几秒,轻声施了一连串的咒语,将周围的尘土和血迹清理干净:“我白鲜用完了,你不介意我直接试试反咒吧?”
“你……”
布林登闭上眼深呼吸了几次,握住了秋的右手:“你记住,魔杖要这样画……”
秋的手在他手中慢慢动起来,沾染了布林登的血迹,濡湿,但温热。
“你确定……”
“跟着我。”他握紧了她的手。
速……速……愈……合……
她试了一遍,没什么反应,布林登示意她再来,于是秋一遍又一遍对着他的伤口念出咒语,声音从急切慢慢变得冷静。几十遍咒语之后,伤口似乎开始渐渐长好,秋惊喜地望向布林登的脸,却见他早已昏死过去。
“我们两清了,布林登·欧文。”秋把他搬回九号客厅的沙发上时,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她精疲力竭地走向浴室,将自己浸泡在热水中,麻瓜街区的破坏和食死徒的后续行动都被抛在脑后,等到恢复了些体力,秋把自己清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回到客厅。布林登似乎睡着了,隐约可闻平稳的呼吸声,她拨了拨壁炉里的木柴,让炉火烧得更旺些,轻轻地离开了房间。
打斗的地方已然空了,食死徒和玛丽埃塔都不见踪影,现场没有血迹或是其他咒语的痕迹,想来她已安全。秋默默地走回,紧靠着墙壁艰难地喘息了一会儿,努力抑制住了喉头的哽咽,心底仿佛有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正逐渐将她的全部情绪吞噬进去,只剩下一阵空空的悲凉。
秋脚步滞重地回到房子里,在客厅的地毯上坐下,抱膝望着沉睡中的布林登,睫毛在他紧闭的眼下投射出阴影,他身上仍有血迹,竟莫名地令秋想起四年前那个夜晚。周遭寂静无声,只有壁炉里一块木柴“啪”地裂开,蹦出几点火星。
那是也是如此,寒夜漫漫,唯有炉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