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雪小桃

4、再无瓜葛

　　这天，又是晚自习前的小树林。慕白又将头埋在陈星的胸前。脸颊碰触到他的羽绒服，凉凉的。她抬头，看了一眼陈星，低头，小手从陈星的羽绒服口袋里抽出，慢慢上移，把他羽绒服的拉链拉开一点，慢慢钻进去，贴在他心脏的位置。陈星始终没动，任慕白的小手不安分。那个位置很暖，他里面只穿了一件T恤，慕白的手一直停在那，很久，他的心跳始终很轻，轻到不贴紧就会感觉不到。
　　“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将来？”慕白淡淡的说。
　　“你今天用香水了吗？”陈星稍微低头，贴紧慕白的头发。
　　慕白的心跳开始加速，“没，没有啊。哦哦，洗发水换了牌子。”慕白深呼吸，差点被他转移了话题，小手又贴紧了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陈星的头稍稍抬起，恢复最初的位置，“就考大学嘛，努力考同一所，不行的话就考同一座城市的，再不行就别太远的两个城市的……”
　　“你从来没想过要吻我吗？”也许是没有得到预想的答案，慕白打断了陈星。
　　陈星有些错愕，他好像始终不太懂叶大疯子的脑回路。然后，就是慕白的初吻。很浅，嘴唇有些凉，身体有些酥，还没回过神，陈星就把唇移到了慕白的额头。
　　慕白的小手还贴在陈星胸前，他的心跳始终那么轻。
　　放寒假了,慕白约了凌子涵见面，两人带了零食到曾经上体育课的操场放风筝，追逐嬉戏，累了就吃点东西，聊聊天。慕白和陈星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依旧和凌子涵通信，但两个人依旧再没提过陈星，也没提过凌子涵那个男友。可慕白一直觉得，有点愧疚和心虚，虽说他们分手了自己才跟陈星在一起的，但喜欢陈星确是很早就开始的。而且，明天是初中同学聚会，大家要见面。于是，慕白告诉了凌子涵自己和陈星在一起的事。她没预想过凌子涵的反应，但万没想到，会是如此的结果……
　　凌子涵潸然泪下：“疯子，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真的很后悔伤害了陈星。和他分开之后，我才发现，对我好的，只有陈星一个人。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他重新在一起。”
　　凌子涵的这段话，像刀子一样，刺着慕白的心脏，也斩断了她刚刚得到的甜蜜的爱情。
　　慕白冷静的看着凌子涵，“哦，没关系，明天就见面了，我会跟他分手的，以后你们好好的”。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手里抓着一只娃娃，另一个人一直守护着这个抓娃娃的人。不想有一日，那人不屑一顾的扔掉了娃娃。守护的人惶恐气愤，这么好的娃娃为何不珍惜？想要捡，可那根本不是属于自己的娃娃啊。纠葛错乱间，娃娃向她挥手。她便捡起了娃娃，暗暗发誓永远守护娃娃。正当她以为娃娃已经是她的了，那人却回头问她：“我娃娃呢？”除了把娃娃还给那个人，还有别的选择吗？
　　那天，慕白一夜没有睡。自己为什么想都没想就答应凌子涵要和陈星分手？陈星不是一只娃娃，他有自己的思想，和选择的权利。可是，直觉告诉慕白，只要凌子涵回身，陈星牵的一定不再是自己的手。况且凌子涵已经知道错了，自己怎么能夺走好朋友的男朋友。慕白一遍一遍想着，明天见到陈星，告诉他，分手吧，他会是什么反应。她希望陈星欣然接受，可又害怕陈星欣然接受……纠结着，天亮了。
　　天，特别冷。慕白早早出发，先去了凌子涵家，然后两人结伴上了公交车。
　　路上凌子涵一直抓着慕白的手，慕白想要表演若无其事，可是已经超过她的能力范围，只好，不说话，只是淡淡微笑。
　　到站了，陈星一行人已经等在站牌处。慕白和凌子涵一下车，大家便欢呼打闹起来。除了慕白和陈星，其他同学都是在普通高中的，所以没人知道慕白和陈星后来的故事。大家一见凌子涵，便各种起哄陈星和凌子涵。而陈星的视线也片刻没有从凌子涵的身上移开过。大家说去游乐园，分组打车，陈星和凌子涵顺理成章分在一个车上，慕白和另外两个女生一车。
　　游乐场项目很多，一开始大家一起，涉及分拨时凌子涵和陈星必然是一起。后来凌子涵不知怎么不肯跟着大部队，非要自己玩。大家七言八语讨论着，还没结果，凌子涵就转身离去，陈星便追上去。这场景好熟悉，他俩转身并肩离去，留下落寞的慕白。
　　慕白被同学们拉着到处乱窜，心，却比湖里的冰还凉。虽然已经决定退出了，可是连个说离开的机会都没有。慕白有意无意的四处张望，终于，在湖边的柳树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面对着慕白的凌子涵，发现慕白朝他们走去，便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跑开。陈星再次追她而去。
　　慕白绝望了，感觉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她借口去厕所，偷偷离开。
　　公交车上放着任贤齐唱的那首《伤心太平洋》，慕白再也忍不住，泪水一涌而下。这是她第二次崩溃。
　　第二天，陈星打电话来，约着老地方见。慕白放下电话便出了门。还是和凌子涵放风筝的地方，那是他们三个的老地方。
　　慕白呆呆的站在那，看着陈星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手里拎着些什么。
　　四目相视的时候，陈星有些心虚，抬了抬手，“买了啤酒，喝点？”
　　慕白笑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笑容里面净是苦涩。“几个意思，安慰我失恋，让我借酒浇愁？”
　　陈星无言以对……
　　“好了，就这样吧，今后再无瓜葛。人生除了儿女情长，还有梦想可以执着。”
　　然后，两个人以朋友的距离并肩散步，聊了很久，话题就是梦想。陈星的梦想，是流浪。慕白似乎没有什么太高端的梦想，考大学，或者是军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就好。她喜欢安稳规律的生活。
　　晚上，慕白窝在房间，浏览□□空间，看见了凌子涵的一条动态，照片里凌子涵笑着举着酒杯，背后是一片灯红酒绿。配文是：“跟我抢东西的没一个好下场，哪怕是备胎，又怎样，抢不过我！Cheers！”这条动态发布于昨晚。慕白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
　　凌子涵被校方讨伐的那段时间，因为慕白同时和陈星凌子涵交好，老师们一直在做慕白的思想工作，一方面希望她劝说凌子涵离开陈星，不要影响陈星的前途；另一方面也希望她劝说陈星，认清楚自己和凌子涵不是一类人的事实，尽早回归正途。可慕白却为此多次与老师们冲突。后来，老师们干脆越过陈凌恋情，要求慕白断绝和凌子涵的往来。慕白一脸激愤的说了一句：“我们三个谁也不会断了跟谁的往来，我们会一起上重点高中，重点大学！”老师们一笑：“天真的丫头。”“是老师，你们……”肤浅二字，慕白还是没有说出口，她虽然不赞同老师们用有色眼镜看成绩不好的同学，可毕竟那是老师们。慕白只能在心里，不止一次的嘲笑，老师们太肤浅！那时候她坚信，事实胜于雄辩。
　　直到此刻，慕白才明白，自己是天真，而且真正肤浅的，也是自己。
　　再往后，就真的如慕白所说，就那样了，再无瓜葛。她把往事打包，封成一个口袋。平日那些戒不掉的想念也都装在这口袋里。学习，打坐，发呆。慕白还是大家眼里那个空生了一副好皮囊的尼姑。别人总吐槽高三生活是魔鬼爪牙下的度日如年，慕白却过的怡然自得。毕竟沉浸在课业里好过在回忆里撕心裂肺。
　　慕白高考分数很高，只是报考有些失误，无缘自己喜欢的法律专业，被调剂到了离帝都很近的T市的一个学校，学了旅游管理专业。这么高的分数被这样普通的学校普通的专业录取，身边的人都劝慕白复读，慕白却一笑而过，她当那是上天的安排，一切随缘最好。而陈星，听说考的不理想，选择了复读，第二年如愿考入了X市的海洋大学，航运管理专业。那是他的梦想，没有哪是比大海更适合流浪的地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