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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流浪孤儿 ...


  •   风声呼啸,像一只巨大的兽奔袭在无边暗夜。痛苦挣扎的象吐出最后一口气,终于解脱。

      白穆遥驻足片刻,朝东北方向的树丛走去,蓝蓿渐渐看不见他身影。周遭死寂,大风穿林过,树叶沙沙作响,似久久沉默的万物忽然发出悲伤的哀鸣。

      或许只过去几分钟,蓝蓿却觉格外漫长。白穆遥自林中走出来,怀里抱着小小的人,他找到了吴佑。

      “吓到了?孩子没事。我们先回去吧。”他的眼眶布满血丝,腾出只手轻轻抹去她腮边泪水。

      吴佑额上有包,左脚红肿,不知在哪里摔倒,陷入昏睡,此时呼吸均匀,没有大碍。回程途中,小孩醒来,惊恐大叫,直至看清蓝蓿的脸。

      “蓝老师。”吴佑呜呜的哭,“蓝老师。”他一声声叫得蓝蓿心疼,没办法,只有将他从白穆遥怀中接过。六岁的男孩,一身结实骨肉,蓝蓿抱在胸前没几分钟就开始手酸脱力,白穆遥试图抱回,吴佑再次哭得惊天动地,蓝蓿只好将他背到身后,稍能省力,但也很快气喘吁吁。

      半小时后,他们遇上前来寻人的老乡。在蓝蓿背上昏睡的吴佑,睁眼看见好几个熟人,鼻头一酸,又抽抽噎噎的哭起来,好在他顺利的从蓝蓿背上到了其中一位老乡怀里。

      “有个小小象,”吴佑稚嫩的声音还在颤抖,“它被吓坏了,我也被吓坏了,跑的时候它撞了我一下,我摔倒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吴佑扯住蓝蓿衣袖,“我知道,它爸爸妈妈一定会死的,它变成孤儿了啊……”

      白穆遥走近,眼神坚定的保证,“我们会找到它。”

      蓝蓿摸摸小孩蓬乱的发顶,“你乖乖休息,我们保证。”

      吴佑安心的放开手,“请你们一定找到它。它太可怜了……”

      “作孽啊!作孽啊!”老乡们接连叹息。

      白穆遥走到蓝蓿跟前,俯身反手牵她,还没反应过来的蓝蓿整个人扑在他宽阔的背上。“我背你。”他说。

      “其实,我还能自己走。”蓝蓿小声的抗议。

      “我知道”白穆遥调整姿势让她舒服些,“是我不想让你太累。”

      “白穆遥,你没事吧?”蓝蓿贴在他耳边问。

      他无言沉默。蓝蓿搂住他宽厚肩背,类似一个背后的拥抱。她此时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清浅的呼吸,柔软紧贴的身体,她的体温让白穆遥感觉自己仍活着。不会变成行尸走肉或暴怒失控的野兽。他的心跳逐渐平静,几十万公里外的月亮一如亿万年前,冷冷俯视这颗蓝色星球上的暴力、残杀和生存博弈,穿透繁密枝叶的斑驳清晖是时间的灰烬,他踩踏在灰烬之上,满身孤寂悲凉。

      一行人刚到吴佑家,倾盆暴雨随之而来。天际尽头银色闪电撕裂厚重夜幕,滚滚闷雷由远及近的炸响,雨势愈发凶猛,似要冲刷掉此间所有的血腥罪恶。

      白穆遥靠在屋后杂物棚里抽烟,眉目深锁。白色烟圈被疾风吹散,烟头火星明灭。这场雨来的不是时候。那些偷猎者的痕迹很快会被抹去,连带独自逃离的小孤儿也很可能撑不过今晚。怒意恨意来回冲撞,唤起他深藏心底的隐痛和嗜血的本能。

      记忆依旧清晰如刀。年幼的他跟随母亲迁徙,翻过两座山,走进低洼峡谷。冰冷子弹击中母亲右腿,鲜血飞溅,染红他的眼。母亲暴怒的嘶吼,转身朝他投去决绝的眼神,她要他赶紧跑,离开然后活下去。小豹子低声哀鸣,与母亲做最后的告别。他迅速沿路返回,躲进高山石壁。期间因累且饿,捕食了一只鼠兔。那是他第一次捕猎,技巧拙劣,力量单薄,追逐中摔伤了腿磕破了头。他太小,还想念依恋母亲。于是他巡着气息,幻想母亲还活着,在某个峭壁悬崖等他相聚。

      他真的找到了母亲。小小的雪豹站在嶙峋坚石中,缩成极小一团融进雪里。百米外阴暗平地角落,是母亲被剥下的皮。杀意、绝望、愤怒、迷茫、痛苦、不甘,那一刻某种神秘的力量迅速侵袭四肢百骸,他不顾一切的冲上去,然后再次听见了枪声……

      烟头燃尽,灰烬灼烧指尖,疼痛令白穆遥从幽暗的回忆中醒来。

      安顿好吴佑,确认小孩和两位老人无碍,蓝蓿四处寻找白穆遥,发现他时,男人斜靠在柱子上,正夹着烟望着雨幕出神,扶栏的手暗自用力,在想什么呢?是不是一些痛苦的往事?蓝蓿静静的站在不远处,飘进棚里的雨沾湿半边肩膀。

      “烫到了吗?”蓝蓿急忙走近,拉过他的手检查。

      湿润微凉柔软的手掌覆在白穆遥滚烫的皮肤上。他低头朝她靠近。是令他沉迷,冲动,渴望的香气。

      他露出锋利的齿牙,轻触她纤细脖颈。温热血液在娇嫩的皮肤下脉动,他遵从本能舔了舔,猎物微微颤抖,软软的攀住他紧绷的身体。

      大雨随暴风冲进来,白穆遥红着眼将蓝蓿按在了黑暗的角落。两人纠缠成一团,蓝蓿的呜咽消散在风雨中,嘴角似乎被他咬破,淡淡血腥味随他的舌尖带进嘴里,身上忽冷忽热,沉重的压迫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猛兽孑然一身存活世间,带着仇恨警惕矛盾,然而此刻他挣脱心头枷锁,百无禁忌,脑中只剩侵略和占有,想让她充满自己的气味,刻上自己的烙印,成为永远属于自己的猎物。他再也不要独自留在冰冷的风雪里,纠结痛苦的过往,怀疑未知的将来。是她不要命非得闯进来的,像乌云缝隙中露出的一丝微薄日光,他看见了光,尝过温柔缠绵的滋味,压抑好久,再不能忍耐。

      狂风肆虐,落雨如瀑,深夜偏僻的一隅,蓝蓿抓紧眼前人,感觉自己是一片卷入风暴中心的树叶,意识逐渐混沌灵魂飘离,在飞旋的风中,她察觉他的不安愤怒和狂躁,于是强压下害怕羞怯,温顺的回应了他。直到……

      嘭的一声。杂物棚塌了。是白穆遥用力过猛还是风雨太大已不可追溯,结果就是二人栽倒在草堆上,猛兽恢复理智和反应能力,双手一撑,硬生生的扛住砸下的塑料板。

      “受伤了吗?”蜷在白穆遥身边的蓝蓿睁开眼,雨噼里啪啦打在板子上,白穆遥蹙眉抿唇,显然一副不大好的模样。她见他沉默,急切贴近察看。

      “我没事。”他开口的声音低哑,胸口起伏,“你先把衣服弄好。很快有人来了。”白穆遥难忍的闭眼,他竟用她来宣泄愤怒和不甘,要不是棚子塌了,他真的会……

      暴雨夜坍塌的棚子,倒在地上衣衫不整的男女,蓝蓿如梦初醒,从脚尖红到了耳朵,手忙脚乱的扣衣服。即使努力整理,半湿的皱巴巴的衣服也回不到半小时前。凌乱的脚步由远及近,白穆遥抬手将盖住二人的板子推开,麻利抓起自己仍在一旁的外套将蓝蓿完全裹住,打横抱起,迅速跑进屋。

      “你们没受伤吧?”两个老乡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异响。邹云英闻声也从里屋出来,见两个年轻人浑身湿透,又急又慌,“怎么回事?淋成这样?我去给你们烧热水,小蓿先洗!今晚没办法回去了,真是……”

      “邹姨我们没事。”白穆遥将蓝蓿放下来,“杂物棚被风吹倒了。我们,我们刚好在那儿说话。”

      “没事就好。等天气好了,我们过来搭上。今天辛苦了,替吴佑谢谢你们!”老乡放了心,挥手道别。

      白穆遥轻轻拍了拍蓝蓿,示意她跟着邹姨洗澡去,转身瞬间被她拖住手腕。

      “你,你别想太多。”她脸上绯红还未散去,见他依然心事重重,又靠近了一步,“别担心我,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从白穆遥的视线看去,小姑娘白皙脆弱的脖子上,依稀可见他用力吮咬后留下的红痕,她的香气与他的味道交缠在一起,像无声的邀请。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种时候还来关心他?是不是以为每一次他都能在紧要关头刹车?是他给了她安全无害的错觉吗?令她忘记他遵从本能,臣服欲望,实际凶猛?

      “别这样,”白穆遥俯身盯住她的双眸,“我会误会。”

      湿润的热气拂在蓝蓿脸上,意识又开始昏沉,她疑惑的追问,“误会什么?”

      “你很想和我继续刚才的事。”白穆遥又凑近一分,“我现在满脑子都在想你,暂时没空想别的。”

      宕机十秒后,蓝蓿震惊的瞪大了眼,莹莹眼波里有他的倒影。不久前他扯开她的衣服还不算,连裤子都差点……

      他看她红着脸逃走,深邃眼眸泛起幽蓝,是野兽锁定猎物的眼神,想捉住她囚禁她然后彻底占有她,他知道这想法很危险,可压抑再压抑,也没能阻止疯长的欲望。

      白穆遥坐在椅子上模糊睡去。他好像回到懵懂的幼年,离开母亲,孤独的流浪。穿过高山草甸,峭壁坚石,风雪暖阳,没有归途亦没有去处。然后他遇见了蓝蓿,转眼与她置身在灰暗的杂物棚,空间静止,周围所有化为虚无,他放纵的沉沦,不顾一切的紧抱她。白穆遥大汗淋漓的醒来,窗外晨光微露,暴雨终于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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