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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神的慈悲 ...

  •   白穆遥能查到程枫,全靠自老唐开始的一系列巧合。

      白雄在Q市的朋友老唐是个私人侦探,不久前他接了个活儿,委托人为Q市一富商贾维,他怀疑比自己小十岁的老婆出轨,要求老唐暗中调查取证。老唐连续跟了两个星期都没有任何进展,直到红月的威力乐队来Q市演出。

      贾维的妻子尹菲戴着口罩鸭舌帽进了威力表演的地下酒吧。老唐出两倍价格买的黄牛票,汗流浃背的在汹涌人潮中晃了三圈,才找到站在最前面,安静专注看演出的目标人物。

      她睁着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台上,凭老唐从业多年的直觉,他确定今晚该有故事了。果然表演结束后,尹菲左拐右转,穿过喧闹人群,轻车熟路走到酒吧隐蔽的后门,不久,一头银发的年轻男人走出来,两人紧紧拥抱。老唐拍下照片传给贾维。奈何贾维坐在酒桌上,正在勾兑一个大单,尽管心里恨得滴血,却无法脱身,只要求老唐继续跟。

      银发年轻男人牵着尹菲,沿玉腰湖慢慢的走。深夜十二点,街上行人寥落,老唐怕被察觉,只能远远跟着。

      渐渐走至郊外,湖边茂盛的柳树遮挡路灯昏暗的光线,一男一女临湖而坐,紧靠的身影隐藏在树荫之下。老唐刚拿出夜视望远镜,一辆黑色大G裹挟沉沉夜色,箭一般冲来,又突兀的急停湖岸边。远光灯骤亮,像一场开演的舞台剧,银色追光打在相依的情人身上,连那甜蜜疑惑惊惶的表情变化都照得一清二楚。

      贾维压抑许久的怒火一发不可收拾。尹菲看清来人,被他一吼,脚下发软,慌乱中踩空,直直跌进了湖里。她不会游泳,疯狂的挣扎之后,很快没了声音。

      银发男人和贾维也不会游泳,迟疑中,暗沉湖面已寻不到尹菲的影子。夜深人静,连个鬼都没有,老唐拨了110。

      尽管蛙人最快速到达现场,但夜深搜救本就受限,又加上前日Q市暴雨湖水上涨,救援人员在老唐他们提供的位置附近找了半小时也没找到尹菲,判断尹菲可能已随水飘向下游。

      酒驾的贾维被当场拘捕。他红着眼拜托老唐,一定全程跟进搜救,他没想过要她的命,更没想到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发现了尸体,近年来生态环境愈加恶劣,水污染严重,水里太多垃圾,尹菲被水草和塑料袋缠在水底,卡在一辆车破损的前挡风玻璃处,人和废车一同起吊上岸。

      没有车牌沉于湖底的可疑车辆,和意外溺亡的女人。搜救现场里三层外三层围满好事群众和新闻媒体。老唐看了眼面目模糊的可怜女人,再不敢看第二眼。他点了根烟,又递了一根给派出所的周队长,二人曾有过交集,还算熟悉。

      所里新来的小警察从废车驾驶座下搜出一张照片拿过来,发白褪色的老照片上,男女牵手坐于树下。周队不甚在意,嘱咐下属收好带回警局。破损的银色废车在取证完成后运走。老唐随周队回派出所配合调查。

      老唐原本并未关注那辆废车,办案警察问话问到一半,临时出去接电话。老唐满心凄惶,为分散注意力,先是看了看摆在桌上从车里搜出来的老照片,又去看废车照片,越看越起疑。一年前,白雄曾详细和他说过事故经过,两车碰撞的部位,监控拍下的逃逸的车型,与这辆湖底沉车吻合度极高。他立刻给白雄发了信息和照片。

      白雄认定湖底沉车是肇事车辆。而照片里的男人叫达普那,代号“魔鬼”,臭名昭著偷猎者。在边境线的森林里犯下多起大案。当时两国警察联合抓捕,偷猎团伙几近全灭。狡猾的达普那逃往西北深山,蛰伏一年后,再次干起老本行,纠集亡命之徒在高原偷猎。但这回却没那么好运,两年前白敬宇带队围剿,暴徒顽抗手段残忍,最后的激战中,白敬宇一枪射穿达普那头颅。“魔鬼”当场死亡,带着他永远无法赎清的罪孽。此次围捕行动,白敬宇立功,还上了报纸和新闻。车祸与达普那脱不了关系,基本可以确定有人蓄意报复。达普那已死,照片里的女人是唯一的线索。

      红月在那时出现。原来银发男是乐队鼓手,她找了他整夜,终于得到消息赶来这里。男人颓唐的歪在角落,不愿接受尹菲身亡的事实。漂亮的乐队女主唱,对着蜷缩在地的男人又吼又骂又拖又拽,可银发男始终像一潭死水,毫无反应。

      头痛的红月找了就近的椅子坐下,老唐随手接了杯水给她。红月转过头道谢,余光扫到桌上的老照片。她曾在十岁左右见过程枫的母亲,女人一头乌发,丹凤眼勾魂摄魄,神似电视里的美艳女妖精,给年幼的红月留下深刻印象。

      红月细细去看那张褪色照片,皱眉回忆思索的样子引起老唐注意。她向他打听照片的来历,老唐发现红月似乎认识照片里的女人。

      于是当白穆遥找到老唐时,他给了一个线索——威力乐队,红月。

      乐队鼓手临时出事,接连几天的演出只好取消,威力乐队赔钱赔人情赔笑脸,红月和其他几个成员郁闷得要命,又不能怪一个刚与爱人死别的可怜人,只好借酒浇愁。白穆遥找到红月几个不算困难,灯红酒绿,陌生男女,他向红月搭讪,几杯酒之后,成了朋友。

      他正挖空心思想招,准备套话,一个穿着清凉细腰丰臀的女人走近,朝他抛了个媚眼,递来的酒下压着一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

      “呵,丑死了。”微醺的红月撇嘴翻白眼,“以为自己是妖精呐?也不看看有没有那斤两。”

      “我跟你说,我心目中的妖精只有一个人!”红月一掌拍向白穆遥肩膀,“她还真是阴魂不散,我今天居然在派出所里看见了她的照片。和我记忆里一模一样,可怜的程枫哥……”

      “我心目中的妖精嘛,除了必须长一副妖精的脸,还得做妖精的事。”白穆遥靠向后座,懒懒开口。

      “她呀,十八岁的时候迷住了六十岁的老头,还生下个儿子。算不算妖精?”红月笑着又喝下一杯。

      “我猜,这位妖精嫁入豪门,荣华富贵了吧?”

      红月笑着摇头,“可能妖精终究是妖精,总有神仙来降她。老头在家族逼迫下抛弃了她。十五年后,妖精带着儿子归来,家族闹得鸡犬不宁,老头风烛残年,很快的去了。妖精再次什么也没得到,出了事故,香消玉殒。”

      “好伤感的故事。”白穆遥点燃香烟,“最可怜的还是那个儿子,变成了孤儿。”

      “家族绝不认他,要他自生自灭。十五岁的少年,独自远去,再见他时,他眼里已有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白穆遥请红月喝了酒,还和她约定,过几天到边城R市找她。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调查真相的途中,竟和蓝蓿不期而遇。

      再见时,他日夜筑建的,要放下、要忘记、要祝福她的决心,顷刻瓦解,她靠在黎沐怀里微笑,他嫉妒得发疯。一次又一次与她相遇,难道连神都怜悯他挣扎的爱,一再慈悲的施予机会?

      不得不共处一室过夜的两人之间有了微妙的变化。白穆遥站在阳台抽烟,郑重考虑要不要到山里窝一晚。四小时前,他把蓝蓿压在阳台角落,之后,牵手、表白、拥抱、亲吻,她软软的根本不会拒绝,他对她又毫无抵抗力,不能发展太快,时机不对,条件不允许,比如环境不够安全不够浪漫更谈不上多么舒适,比如没有安全工具,小雨伞……

      靠!白穆遥焦躁的抬手撩起额前碎发,舌尖抵上腮边牙齿,暗骂自己禽兽,却怎么也停止不了迷乱的幻想。

      铃声响起,白雄打来电话。

      白穆遥压低声音说了近日进展,白雄没犹豫,果断要他带上蓝蓿回C市。

      “再等两天。我怀疑他们盗猎走私贩卖象牙。”白穆遥拒绝,“只要拿到一点证据,你们就可以立案侦查,我不能眼看不管。”

      “阿遥,你做的够多了。这些不是你的责任。你有权利选择过另外一种生活。像蓝叔,做个教授,一样能为保护环境保护动物做贡献,或许你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人渣和暴徒,有警察、国家来制裁,你没必要以身犯险!”

      “我不知道自己算什么,是人还是豹?人一直破坏,动物不断灭亡,我愤怒迷茫无法平衡,找不到出口。让我为爸和老师做最后一件事吧。而且,我向蓝蓿表白了,她支持我,等这件事结束,我会努力过正常的生活。”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白穆遥听见抽气声,岳浔的大嗓门传过来,“阿遥你终于表白了,老母亲流下欣慰的热泪!”岳浔的加入让严肃的话题逐渐走向逗比狗血和八卦,“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怎么表的?蓿蓿是感动还是惊恐?骄傲的豹子有没有双膝跪地请求蓿蓿原谅?诶,你是不是还磕头了?否则人家怎么可能原谅你,当初蓿蓿被你伤透了心……”

      白穆遥无情的挂断电话,把手机设置成静音。

      进屋时,蓝蓿坐在床边吹头发,甜甜的朝他笑了一个。

      要命!白穆遥默背乘法口诀,飞快闪进浴室进行自我管理。谈个正常清新的恋爱不好么?你现在是人!是人!是人!应该重点关注精神交流不是传宗接代!心理暗示三百遍,身体的反应依然诚实。冰凉的水兜头浇下,忍耐濒临极限,双眼通红的白穆遥屈服了,放任自己渴望的想象。蓝蓿……她的名字在猛兽齿间辗转缠绵,似最温柔又最残酷的咒语,他被咒语禁锢,甘愿沦为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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