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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想做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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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蓿醒来时,白穆遥已不知去向。她揉揉眼睛,茫然看向身侧床单的皱痕,怀疑昨夜的一切是否真实。
空气潮湿,积雨云越聚越多,清晨太阳的光线执着寻找云层中的缝隙,抬头看去,像一块巨大的乌青色的瓷片,遍布金色裂痕。
蓝蓿走下楼,白穆遥从另一端的厨房走出来,雨忽的落下,天空愈发晦暗。
“过来吃早饭。”他没什么表情,说完又转身走进厨房。
桌上放着一碗刚做好的煎蛋面。白穆遥在她对面坐下,递来一双筷子。
蓝蓿欲言又止,他总能让她不知从何问起。过多的疑惑像找不到头的线团,她低头吃面,思绪混乱。
“今天好好给小孩上课。”白穆遥开口,雨声噼啪,他低沉的嗓音像飘在雨里的云,“然后,明天,能不能离开这里?”
心不在焉的蓝蓿嘴里包了半个煎蛋,“啊?”她的确没听清。
“我替你在这儿上课。”白穆遥不自然的错开视线,看向她耳边蜷曲鬓发,“我有教师资格证。工作经历3年。”
蓝蓿吞下未咀嚼完全的煎蛋,果不其然哽住了,咳到惊天动地。妈的,老子为什么这么呆?她用力捶胸口,表情痛苦且悲愤。
白穆遥愣了一秒,惊慌中带倒凳子,扫落碗筷,蓝蓿被他凶猛扑来的阵势吓了一跳,吞咽成功。
程枫跟着校长邹芸英走到厨房门口,刚好看见一地狼藉,人高马大的男人将蓝蓿“按在”地上。
白穆遥:……
蓝蓿:……
疑似行凶者的白穆遥把倒在地上的“受害者”蓝蓿扶起来,说, “你吓死我了。”
围观群众二人:??!!
“我没事,只是呛住了。”蓝蓿尴尬的理了理被他扯歪的衣服。
小情侣真是不得了。邹芸英和程枫互换搞不懂的眼神。
“对不起,”蓝蓿脸红红的道歉,“不小心打碎了碗。”
白穆遥扶好凳子,蹲在地上捡瓷片,“我一会儿出去买碗。”
“不用不用,”邹芸英连忙拒绝,“你们来这儿志愿帮忙,我感激都来不及,一个破碗算什么。小白,你快起来,我来扫。”
小白?蓝蓿转头望着白穆遥,后者依然面无表情,连余光都不给她。
骤雨初歇,屋后一声清脆鸟啼,金色光线像涨潮的海浪,撞碎乌云,铺天盖地。
她的世界却似乎仍停留在风雨如晦的早晨。
上午两节课,下午三节课。蓝蓿很快与单纯可爱的孩子们熟稔起来。而白穆遥不见踪影。
“蓝老师第一天上课感觉怎么样?”
“不错啊。有几个捣蛋鬼,不过都被程老师镇压了。”蓝蓿站在房间外的小阳台和黎沐通电话。
“小枫哥对你怎么样?我怀疑他是不是想追你啊?”
“黎沐,你在放什么狗屁呢?”
“我肯定不会随口乱说啊!今天早上,他打电话嘱咐我,一定要联系你的家人告知你的情况,特地说,要和你男朋友好好讲,别让人担心。”
蓝蓿顿时紧张,“你怎么回答他的?”
“当然说你没男朋友啊,但是有个特别关心爱护你的哥哥。小枫哥听了好像有点开心呐。”
“……你少说一句能死?”
“我又没说错!”黎沐很委屈。
“不跟你多解释!反正就是白穆遥来了,我跟程枫邹姨说他是我男朋友。”
“什么?!”黎沐在电话那头嘶吼,“那个混球还在纠缠你吗?”
“他没有。你不懂。不是,我也不怎么懂。但你不能再跟程枫乱说。”
黎沐想冲过来打人。先揍白渣男再揍蓝蓿。
咚咚咚。有人敲门。蓝蓿再次警告黎沐后挂了电话,拉开房门,白穆遥双手插兜站在夕阳的光晕中,脚边放着黑色登山包。
“考虑得怎么样?”
“考虑什么?”蓝蓿反应过来,转身回到阳台眺望缓缓接近地平线的大太阳。从昨晚到现在,经历十几个小时,她依然想不明白这人到底要干嘛,更可悲的是,她连问一句为什么的勇气都没有。他的一切像滂沱大雨里的一扇门,她小心翼翼的靠近,盼望他能开门让她避雨,又怕被他拒绝,只好全身湿透在门外徘徊。
白穆遥走进房间,轻轻带上门,“早上我说的,你离开这里,我留下。”他随蓝蓿的视线看去,太阳已完全没了踪影,金黄的余晖注入天际浓云,似燃烧的火焰。
“heure entre chien et loup,”蓝蓿说出一句法语,“狗与狼之间的时间。太阳西沉,从屋檐投下忧郁影子的片刻,万物的轮廓变得朦胧恍惚。人无法分辨,从远处朝自己走来的那个身影,到底是自己抚养的忠实爱犬,还是一头来捕杀猎物的狼。在这个时间里,善与恶的界线变得模糊,融化成了一片夕阳的血红……”
白穆遥望向她安静的侧脸,微风拂过她柔软的头发,她轻缓低柔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魔力,有那么一瞬令他忘记所有,只想要她。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她低下头喃喃自语。
白穆遥头一次产生自己真tm混蛋的认知。他收起迷乱的心神,回答道,“我的确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没想到会碰见你。”
“然后呢?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怎么又来管我?”蓝蓿转身逼近,抬头质问。
生气了,是生气了吧?白穆遥取下眼镜攥在手里,内心兵荒马乱。
蓝蓿眼看这位保护动物一言不发,眉头越蹙越高,浓利剑眉上扬似有杀气。惹不起,惹不起,她悻悻叹气退后,“你,你难道真想当我爹?”
白穆遥差点把眼镜捏碎。片刻后,他颓然靠向阳台角落的墙壁,“不,我不想。”
蓝蓿没想过能得到他的回答,惊讶的睁圆眼,“那你干嘛管我?”
他深深的凝视她,黑曜如夜的瞳仁泛起幽蓝,像他们初遇那刻,像几天前酒吧里对望那刻,像穿过亘古的孤寂和百万年的风雪,凝望如月色般的石头,如羽毛般的天空,以及与万物共存的人类。
为什么总用这么复杂的目光看我?蓝蓿背着手,捏紧身后裙带,他的注视已让她无处可逃,所以只好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着魔般凑近去看他与众不同的双眸。
“那你想做什么?” 她的声音如云似雾尾音缥缈,竟生出勾引的意味。
猎物近在咫尺,气息香甜缠绵,白穆遥整个瞳仁都变蓝了。他陷入温柔的囚笼,拼尽全力克制本能的冲动。想做什么?想扑倒你,享受你无力的挣扎,不堪一击的反抗,崩溃的眼泪,温热的身体,以及,起伏的喘息和破碎的哭喊。
白穆遥浑身紧绷贴紧墙根,捂住自己的眼睛,哑着嗓子回答,“蓝蓿,你留在这里不安全。”
“不安全?”什么情况?蓝蓿疑惑皱眉,她把猛兽欺负哭了吗?可她只是提了个小问题啊!
白穆遥并不想告诉她实情。而他更不能半途而废。可她越靠越近,他无法维持冷静。
“你怎么了?”蓝蓿试图拉开他遮挡眼睛的手。
她冰凉柔软的指尖碰到他手背的刹那,白穆遥微不可查的颤抖,下一秒,猛兽咬牙切齿,握住她不安分的双手朝怀中一带,旋身将她抵在了墙根。
夕阳的余晖燃尽,天色暗下来,小羔羊被猛兽围困在逼仄死角。
蓝蓿专注的望着他,是毫无防备的,甚而有些期待的眼神。
“你为什么不听话?嗯?”白穆遥喑哑的声音隐含怒意。
然而蓝蓿满眼只有他滚动的喉结和线条硬朗的下颌。山风潮湿,夜色暧。昧,她被他蛊惑,忽然福至心灵,“白穆遥,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问出口的瞬间,蓝蓿后悔了。小时候父亲常年缺席,母亲严苛,普通孩子撒娇要糖吃,哭闹要玩具,可她不行,反而会换来更严厉的责罚。所以,她渐渐假装自己不在意,强迫自己不喜欢,这样就不会渴望更不会失望。白穆遥像记忆中很甜很甜那种糖,她没能避开猛烈的喜欢,自作多情的主动去讨,结果被他拒绝,现在竟还想试第二次?不要了,她不能要。
面前的男人眼底风雨欲来,蓝蓿如梦初醒,慌乱的推他,“开个玩笑,你的意思我明白…….”
“你什么都不明白。”他举高她乱动的手压在墙上,蓝蓿徒劳的挣扎,猛兽却凶狠的堵了她的嘴,一路攻城掠池,似乎永无餍足。理智的弦索越绷越紧,濒临断裂边缘。白穆遥箍住她纤细的腰,拼命往怀里按,身体严丝合缝的紧紧相贴。
“小白!小蓿!下来吃饭啊~”
…………
浑身滚烫的白穆遥背对蓝蓿扯了扯裤子,挺直身体,“你先去……”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蓝蓿满脸通红,急促喘气。脑子里还云山雾绕懵懵的,乖巧的嗯了一声,向门外走。
“等一下。”白穆遥叫住她,“你,衣服……”
蓝蓿的短袖衫被他蹭得翘起,露出大片白皙纤细的腰。
……混蛋!蓝蓿兔子一样的蹦出门。
蓝蓿和白穆遥一前一后到厨房吃饭。程枫晚上出去了,只剩邹芸英一个。五十岁的过来人,慧眼如炬的邹校长发现两个小年轻全程耳朵通红。啧啧,恋爱的酸臭味。
“你们去散散步?”饭后邹芸英将两人推出厨房,“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来收拾,你们谈恋爱去,别留这儿给我添乱。”
两个人耳朵更红了,快要滴血似的。
蓝蓿张嘴还想说点什么,白穆遥一把抓住她的手,把人牵走了。
孤家寡人的邹校长,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