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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红白蝴蝶 ...

  •   云与山缠绕,暖阳下生烟。春风化丹青,吹拂十里,红妆遍地。

      男人粗衣加身,戴皂纱幕篱,背了个细长的木筒,走上偏僻古道。不知何时,一只白色的蝴蝶飞在他眼前,不停地扇动翅膀。男人不以为然,仍继续迈步朝前,得见此处繁花似锦,美不胜收。但,未闻花香。

      一阵诡异的笑声在山中响起,下一刻周围褪掉了颜色。春日光景不在,入目一片黑暗,大雪飘荡,风也肆意。

      空气中腐臭丛生,刺鼻难掩。

      四周寂静无声,察觉异样的男人停下脚步不动,感受这雪落的声音,风过衣角的凛冽,以及暗夜危机的涌动。

      男人的额前生出一道菱形的印记,散发着漂亮的霓虹星光。他翻身一跃,身后那团黑烟袭了个空。

      男人落地之后,那道霓虹星光已召唤出一把长剑。这长剑看着透明似水,平平无奇,但当男人握上剑柄,挥舞剑身之时,却有虹光流动。

      周围暗藏的黑烟纷纷席卷而来,夹杂着各种各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然而男人气定神闲,丝毫不受影响,凭借手中这把剑,扫除眼前的障碍。

      “是我。”有空灵的少女声突然响起。

      男人凝眉,只见眼前这团团的黑烟化作了一位少女的模样,她疑惑的问:“你要杀了我吗?为什么?”

      男人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手中的剑渐渐消散。“你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少女移到男人的跟前,露出了凄美的微笑。

      “因为,我死了啊。”

      下一刻,成片的红色蝴蝶从她的身后袭涌而来,不断地将男人包裹起来,从身体到脑袋,最后只剩下了一只瞳孔不断地散化着的眼睛。

      少女消失不见,周围又是团团的黑烟。

      男人有种虚无的感觉,眼中的世界逐渐模糊起来,这片黑暗中仿佛落了一点白。

      是雪吗?

      阴暗的房间里,布满了刑具,一位花容月貌的姑娘被绳索悬吊着,她衣衫褴褛,体无完肤,脖子上有着明显的烙印,是个娼字。

      “把她放下来。”来者是个穿薄纱皂衣,身姿窈窕的女人,约莫三十岁以上,身上脂粉很重。看身边的龟奴将一边固定的绳子解开,姑娘就直愣愣的摔了下来,本还在昏迷的姑娘这下直接被痛醒了。

      女人上前去,蹲下身来看她。这张本能掐得出水的小脸越来越枯。女人摇摇头,这样下去可不行,脸和身段永远是这一行的本钱。女人好声好气的问她:“你想清楚了吗?”

      姑娘掀起眼皮看她,裂皮的嘴唇翕动着:“不。”伸了伸还被绳索捆绑的手,拽着女人裙角边料,央求道,“求求你,放过我吧。”

      女人冷眉,竟不想这姑娘如此之倔!事到如今还不肯乖乖就范,可到了她手上的人,就没有制不服帖的,她就不信了!

      旁边的龟奴见状,小心翼翼地询问女人:“朱姑,可要用那牛筋鞭伺候?”

      朱姑站起身来,看着地上的姑娘摇了摇头,天天都用牛筋鞭打,如今这人都不怕打了。朱姑吩咐龟奴:“去将后院那几只狸花猫抱来。”

      龟奴应声道是。手脚特别麻利,很快就带着人抱了五只狸花猫来。他们都明白朱姑的用意,是想对姑娘用猫刑。

      “你现在想通也是来得及的。”女人提醒道。事实上,这些伤不好养,她并不想在这姑娘身上花费太多的金钱和时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姑娘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可她宁愿就这样痛苦的死去,也不要受人践踏。姑娘难过的闭上眼睛,回忆着从前的那些时光,试图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

      朱姑见她这股犟劲也突然上了火气,亲自上去扯掉她脏烂的衣服,给她套上了麻袋,把那五只狸花猫全都扔进去。

      “给我打!”

      龟奴们不敢怠慢,抄起屋里的棍棒就往麻袋上打。麻袋里的狸花猫受到惊吓,开始上蹿下跳,没经过修剪的利爪胡乱的抓挠着姑娘的身体。姑娘被打被抓,痛苦的睁开双眼,她朝朱姑喊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朱姑的声音如刀刃般划在她耳膜里:“想一死了之?你可是我花重金买来的,娼印已落,生死都由我定。哪怕是死,尸体也将成为我供人欢愉的摇钱之树!”

      姑娘满眼绝望,冷汗与泪水一并落下。棍棒落下的时候,痛像血液流淌了全身,不断侵蚀她的肉与骨,她的肌肤正被利爪凌迟,寸寸挠心,已经七死八活。

      狸花猫的叫声与那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交织,令人毛骨悚然。

      “不要——!”

      突如其来的尖叫传出,云华凝眉看向客房的方向。

      阿月浑子大叫一声,猛的睁眼,看见神色紧张的秦艽握上了自己的手。阿月浑子的心绪渐渐稳定下来,她抿嘴吞咽着,“姐姐。”

      “我在。”

      阿月浑子从床上起身,欲要开口说自己做的这场怪梦,却被外头的敲门声打断了。

      “二位可还安好?”云华站在门外试问一声。

      只听里头静了静,随后传来秦艽充满歉意的声音:“抱歉,我妹妹方才做了噩梦,打扰到你了。”

      云华看着客房紧闭的房门,回道:“没事,我并未就寝,只要二位没事就好。”转身收了笑意,复回之前的房间。

      床上的人睁着眼睛,已经失去了最开始的戾气,仿佛有了一丝温度。似乎不会说话,只直勾勾的盯着云华看。

      云华那张复杂的脸上拥有了柔情,他坐在床头,安抚着床上的人,也安抚着自己的心。“再等等,等那个女人放下警惕。”

      一夜看似漫长,却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满山积雪,银装素裹。清闲的早晨,有种风暴戛然而止的诡异宁静。

      站在院外的云华眯了眯眼,昨夜无事发生,定是那两人做了手脚。云华侧身看向身后那只伫立不动的三青鸟,寻思它和她们到底有何来头。恰逢阿月浑子打着哈欠出来。

      见到云华的阿月浑子马上收敛了很多,向云华问早。

      云华微微一笑,而后提起昨夜之事。

      阿月浑子有些歉意,想到秦艽的嘱咐,于是说:“我下雪天总会做奇奇怪怪的梦,昨晚是被吓到了,真是抱歉啊,惊扰到你和妹妹休息了吧。”

      云华想到昨个秦艽说的话,很是理解。应当是幼时在雪天摔过,从此留下了心理创伤。云华摆手道:“没有的事。自打村庄出了这种怪事,我便很少在夜里入睡。也是因此,昨夜听到你那一声叫,吓得我以为有鬼闯进了你们屋。”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都在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承受着痛苦,默默地顽强生活着。阿月浑子有些感触,她并不是唯一受过伤的人。受过累吃过苦,比她还惨的比比皆是,她也应该像云华这样,好好的生活下去!要同秦艽一起去往东方,去那天河,去重塑支离破碎的人生。阿月浑子抿唇,想到什么:“对了,你妹妹还好吧?”

      云华的目光落向房屋里头,对阿月浑子笑了一下:“尚好。不过体弱,一直在房间里休养着,更何况现在也不敢再让她到处露面了。”

      阿月浑子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心生怜惜,大好年华的姑娘竟然只能躲在房里。阿月浑子抬头看了眼天,秦艽说这是假的,是个结界,那是不是只要破了结界这里就能恢复正常?

      忽然,一只白色的蝴蝶在阿月浑子的眼中蹁跹流转,正惊觉它好美的时候,一股奇怪的气味传了出来。阿月浑子拢眉:“嗯?”

      秦艽便是此刻出来的,她见阿月浑子神色不对,轻瞥其旁的云华,走过来问:“怎么了?”

      阿月浑子偏了偏头,问云华:“云华哥哥,你宰肉了吗?”

      云华微微一窒,方才那一瞬真的有被她突如其来的问话给吓到。云华摇头道:“没有啊。我这家可没这种条件。”

      阿月浑子觉得奇怪,撇了撇嘴:“那是哪里传来的腥味?”

      好腥的味道,像血。

      “腥?”

      秦艽与云华都感到奇怪。

      被他们二人这样盯着,阿月浑子也不好乱讲:“也有可能是我闻错了罢。”

      云华确实没有闻到什么腥味,但村庄已是腐臭熏天不假,于是解释道:“哦,可能是这里的腐臭味吧。因为百鬼夜行,死伤无数,一些尸骨得不到处理,时间久了生了味。你们别害怕,白天也不会出事,没什么影响的。”

      秦艽却不觉得,她知道阿月浑子的身份,无照公主与天河妖神之女,体内流淌的可不仅仅是人血。而阿月浑子身上的妖性迟早会显露出来,能嗅到常人所不能闻的,也很正常。秦艽看了眼云华,现已过去一夜,她想趁白天找出端倪,但并不放心让阿月浑子留下,云华那个所谓的妹妹可从未出现过。如果不能证实她的存在,秦艽就不会彻底相信云华这个人。

      秦艽道:“你说的对。既然白天不会出事,那我出去找点吃的。”

      阿月浑子去看秦艽:“姐姐带我一起呗!”

      秦艽就知道,她回:“那你好好跟着我,人生地不熟的,当心走丢。”

      云华闻言一笑,说:“二位何不叫我带路,我可是本地人。”

      秦艽浅笑:正是本地人才不让你带路,鬼知道你会忽悠人往哪儿走。秦艽婉拒:“还是不麻烦你了,且留下好好照顾你的妹妹吧。”

      云华也没多说什么,点头道好。去看那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云华扬起了嘴角。

      夜里多有不便,白天就不好说了。

      二位好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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