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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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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母的病情逐渐好转,再服三日,便可停药了,沈君安心里轻松了许多。
只是,沈母心绞痛的毛病却留了下来。
华止也无可奈何,说这是心病,由于情绪波动,刺激神经引起的疼痛,病根不在体而在心。需要的不是药医,而是情绪调理。
沈君安知道,母亲是担心父亲。
亦然把药炉上的药钵端下,沥出汤汁,盛入碗中,稳步前往西厢别院。
沈母喝了药,又继续手里的刺绣。沈母喜欢清净,亦然和沈君安便不在屋内叨扰。
沈君安随意的坐在门前台阶上,眺望着远方,湛蓝的天空中一轮耀眼的太阳普照着大地,阳光温暖的洒在身上,惬意的让人忘乎所以。伸出手来,光线穿过指缝一丝一缕的洒向脸庞,晃晃的睁不开眼。或许是在山上的缘故,沈君安感觉离天都近了许多。
“师兄,你说师父这般厉害,让他教我个什么好呢?”玩物丧志了这么久,沈君安也当真不好意思了。主要是大师兄武功高,小师兄医术好,其他师兄也各有各的长处,单单就自己一无是处。这让沈君安很是惭愧。其实,她生出这么个想法,真实的原因是这些天她太过无聊了。
“你想学点什么?或是你喜欢什么呢?”亦然站在她旁边低头看着她。
沈君安思索了半天,失落的摇摇头。
“没关系慢慢来,你还小,不急。”亦然眼中满是宠溺,只是他看不见,沈君安更看不见。
屋内突然传来“啪”的一声,是茶杯破碎的声音。
亦然和沈君安慌忙跑进屋内,看见沈母瘫倒在桌前,左手按压着胸口,眉头紧锁,满头大汗,心绞痛又犯了。
“娘,你怎么样?师兄,怎么办,怎么办?”沈君安手足无措,好几次了,虽说知道是因为母亲心有隐忧所致,但每次她还是不能冷静。
“没事,不用担心。”亦然扶沈母在榻上躺下,尽量让她舒服些。
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而沈母的心病便是沈存濡,亦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每每此时,只能吃些止痛的药来临时维持一下。
正当沈母痛苦难耐时,不远大殿内传来阵阵悠扬飘渺的琴声,是师父在弹琴。
琴声婉转悠扬,荡气回肠,时而似后山山涧的溪水缓缓流淌,时而又似身处广袤无垠的草原,一览无遗。丝丝缕缕的琴音中,听不出丝毫的哀怨之情,也未有半分的欢喜之感,有的只是心无旁骛的似水清明。
随着琴声的不绝于耳,沈母心口的疼痛也渐渐缓了下来,浅浅的睡了过去。
安顿好沈母,两人轻声走出卧房,亦然感慨道“原来师父的琴音竟已到这般境界,虽说琴声净化心灵,但还从未听说有能安抚疼痛的功效。”
心绞痛是由心中思郁所致,即使是平静如水的内心,虽然某时某刻或许并未有思欲,但只要心中有常有思虑,由于心底最深处的潜意识作祟,偶尔也会触发疼痛。也就是说,琴音可以抚平内心的波澜,但不能安抚心底的疼痛。
“我娘的心绞痛当真是没办法了吗?”沈君安眼窝里蓄满了泪水,随时可能呼之欲出。
“想来你母亲是因为挂念着你的父亲,如若她可以得知你父亲的近况,知道他安好,心放下后,应该就会痊愈吧。”亦然看着屋外的远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沈君安站在他身边,也眺望向远处,却什么也看不见。
是啊,师兄说的不错。沈君安依稀记得在府里时,父亲还会偶尔托人来封书信或带句话。可是如今过了近一年了,父亲却音信全无,也难怪母亲一直忧心。
沈母的药已经停了好几天了,亦然也不怎么往别院去了。虽说同沈君安依旧每天见面,但却不会专门陪她了,众师兄们也各有各的事情,几天下来沈君安很是无聊。
于是,沈君安决定找点事情做。
“师父,我想学琴!”沈君安呼哧呼哧的跑来对华止说道。
“好~”华止波澜不惊的瞧了她一眼,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师父不问问安儿为什么吗?”华止淡然的态度让她很没成就感。
华止放下书,抬头看着她说道:“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突然想学琴了?”华止希望她不是一时兴起,虽然好像并无多大把握。
“因为我想救人,师父的琴声能救人。”沈君安满腔热血的说。
华止自然明白沈君安所说的是什么意思。那天亦然自别院回来后就告诉了他,说他的琴声可以缓解沈母的心绞痛。
“师父的琴声救不了人,每个人的生命自有定数,不是谁能轻易改变的。如若你指的身体上的疾病,那需要的是医者。弹琴只是给你修身养性,减少心里的疾病。如若你想救人,为师可以教你医术。”华止耐心的点拨着她。
“不不不,学医太苦,学医既要识药、试药,单单是看着百草堂中那成百上千种草药就够让我头疼了,况且还要上山采药。想想就太痛苦。”沈君安还未从上次被毒蛇咬伤的恐惧中解脱出来。
“好,既是你自己的选择,便不能半途而废,随便说放弃就放弃。”华止看着她暗叹了口气,她只瞧着了做一位医者的辛苦,却不知道不管做什么想要做好都不容易。
华止对素以交代了一下山里的事务,决心开始教沈君安练琴。虽然平日里山里的大小事务也是都由素以处理,华止每天也落的个清闲,但特意交代一声才显得沈君安学琴这件事很正式。
不知是沈君安真的对琴感兴趣,还是彻底换了脾性。几天下来,别说厌倦懈怠,就算一连抚琴几个时辰也是轻而易举,没有任何怨言。虽然调不成调,曲不是曲。
但不得不说,沈君安对音律很有天赋。
起初师兄们还调侃她说:“师父弹的琴声能救人,小师妹你弹的琴调却能害人。小师妹你是同谁有仇么?而且还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每每此时沈君安都会气得龇牙咧嘴的冲调侃她的师兄大叫“同你!。”
时间长了,师兄们也不再拿弹琴之事调侃她了。她只当是师兄们厌了,却不知是因为自己的琴技长进了。
山里的桃花开了谢,谢了开,一年过去了,沈母还是未等来沈存濡的音信,前几天听下山历练回来的亦然说一支镶黄旗正在护城河外打得热闹。
沈母知道是沈存濡回来了。
今日,华止房中无故多了两个人,一个大人同一个孩子。沈君安在屋外窥探窃听了半天,也毫无结果。
正当沈君安感到无趣想要离开时,房门被打开了,陌生男子走了出来,身后站着华止和小男孩。陌生男子转身对华止作了揖道“有劳了”。又对小男孩作了一揖,便转身离开了。
且说此陌生男子自华止处离开后,并未马上下山,而是询了路去了西厢别院。
“沈夫人”陌生男子叫了一声正在长亭里刺绣的沈母。
听见声音沈母惊了一惊,手指被针尖刺了一下,颤抖的回过头,惊讶道:“李将军?”
“夫人近日身体可好?大人托我给夫人带个口信,大人一切都好,让夫人不必挂心。”
“前些日子听说你们回来了,我以为他会自己来。”沈母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军中事务繁多,大人实在脱不开身。”
沈母思索片刻,半晌后,沈母问道:“李将军,我能求你件事么?”
“夫人,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只要我李某能做到。”李将军抱拳回应道。
“请李将军带我去见他。”
“这?不是李某不愿意,只是如今城外战事依旧吃紧的很,而且,城内战乱不断,夫人下山实在不安全。况且,大人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李将军为难道。
“李将军不必担心,只我一人并不显眼,况且还有将军你呢!至于他那里,我自会同他说明的。只有见他一面,我才会真正放心,还望将军成全。”说着就要同李将军行礼。
李将军忙上前一步扶好她,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了。
沈母同华止说明了去意,华止并未阻拦。又嘱咐了沈君安几句便随李将军下山了。沈君安没有挽留,她以为母亲几天就会回来。
“你叫什么?”沈君安走进屋内,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好奇的问道。
已经比沈君安高出许多的小男孩低头警惕地看着她,没有回答。漂亮的眸子波澜不惊,眼中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深邃。
“他叫司羽,十岁了,按年龄来说安儿应该唤他一声哥哥。”华止走进来。
“他不应该唤安儿一声小师姐吗?我拜师可是比他早。”沈君安不满华止如此随意的给她找来一个哥哥,如若真要有哥哥的话,那也应该是亦然师兄那样的。
“司羽不是师父的徒儿,只是在此暂住些时日。你俩年龄相仿,司羽初来还比较陌生,你便带他随处逛逛吧。日后司羽就同你师兄他们一起习武。”华止说着走到案前拿了本书打算看起来。
沈君安不明白,他不是师父的徒儿,为什么师父却要教他习武。要知道,这两年来,沈君安不知看了多少前来拜师的青年才俊,均被师父命大师兄打发了。
沈君安也并未太过计较,听师父如此说,便要牵了他出去。
司羽被突然牵起的右手微微颤了颤,抬眼疑惑的看着沈君安,手却没有挣开。
“走吧。”沈君安冲他甜甜的笑了笑,牵着他转身离开。
司羽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这娇小的身影,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只是任由她牵着前往陌生的地方。
这个时辰,师兄们都在练武场练功,看见沈君安牵着一个陌生的小男孩走了来,素以收回手中的剑走上前问道:“小师妹,这是谁?”
“他叫司羽,要在山上住段时间,师父叫我带他逛逛。”沈君安回答。又转身同司羽介绍“这是大师兄。”
司羽看了素以一眼,眼神清冷无痕,眼神扫过便转向它处,这便算是见过面了。
素以不禁皱了皱眉。
此时,亦然也看见了沈君安旁边的司羽,停下手中的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恰巧对上司羽投来的目光,亦然感觉浑身不自在。
兜兜转转逛了半天,沈君安也是乏了,恰巧来到琴房外,便想趁机歇息歇息:“此处是琴房,你陪我进去弹会儿琴吧!”
“嗯”司羽轻轻应了一声,这是司羽自入山后说的第一句话,确切的来说是第一个字。声音很轻,沈君安听得不真切,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微微愣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