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思，一世安》若水菡

15、第 15 章

　　沈君安向沈钧濡告了假，要去一趟凌云山，一来去看望师父和众师兄，二来替婉儿姑娘送琴。徒弟看望师父本就合情合理，沈存濡也没理由阻拦，加之最近沈君安表现不错，便同意了。
　　沈君安和红缨骑马跑了一天，天色渐晚，二人便找了家客栈打算休息一晚，明天再赶路。虽然变了装，但是为保晚上可以相互照应，也还是不顾店小二鄙夷的目光，只要了一间房。
　　二人一路舟车劳顿，胡乱吃了饭便回了房间。俩人前脚进了房间，红缨刚要关门，后脚便闪进一人。红缨本能的反手擒住他，定眼一看，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姑娘拼命的摇着头小声道：“我不是坏人，公子行行好，救救我吧！”
　　沈君安看她手无缚鸡之力，不像是坏人，便示意红缨放了她，“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听沈君安如此说，姑娘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连忙跪下，拽着沈君安的衣襟请求道：“公子救命啊，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实在走投无路了。”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
　　沈君安扶起她，让她详细说来。
　　姑娘擦拭了眼泪，哽咽道：“我叫玉洛，家住南阳，被哥嫂卖给了一伙人贩子，和我一起被卖掉的姑娘还有好几个，都被关在后院柴房里。”
　　“这伙人贩子正打算明天把我们卖到妓院，求求公子救救我们吧！”玉洛说着又要跪下。
　　沈君安连忙扶住她，安慰道：“玉洛姑娘放心，我们肯定不会眼看着你们陷入火坑坐视无睹的。”
　　“不过，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对方底细尚不清楚，现在贸然抢人是肯定不行的。”沈君安清楚，对方人多势众，她们只有两个人，别说救人，她们自己能平安逃出虎口就已不易。
　　此时，远处突然吵嚷起来，随之传来几声女子的哭声，几声粗鲁的吆喝打骂之后，又寂静下来。
　　玉洛听到声音吓得惊慌失措，满屋子要找地方躲，可是，狭小的空间一览无遗，根本无处可藏。
　　沈君安示意她不要惊慌，不要出声，听外面的动静，他们应该是已经发现玉洛逃走，开始搜人了。声音自东北角传来，关押她们的柴房应该就在那边，沈君安的房间在客栈西南角，他们挨个房间搜，一时半会应该还搜不到这边。沈君安吩咐红缨带着玉洛翻窗从后门先走，然后去官府报官，自己留下拖住他们。
　　红缨不同意，沈君安给她分析了利害关系，即使她不走，被他们发现私藏了玉洛，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沈君安留下，只装作不知情，他们便也不会轻举妄动。
　　红缨别无他法，只得听从，沈君安掩护她们离开，这边刚关上窗，门外就传来敲门声，沈君安问道：“谁啊？”
　　店家小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公子，是我！”
　　沈君安心知，整个客栈应该就是个人贩子窝，店家和人贩子要么是一波人，要么也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了。
　　沈君安开了门，看见小二身后还站了两个人，沈君安开口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小二刚欲开口，身后的人抬手把小二推开，走上前来，环视着屋内开口道：“我们丢了件宝贝，不知公子可有见过？”
　　沈君安回答：“不曾。”
　　“我还没说丢的是什么，你怎么确定没见过？”男子说话咄咄逼人。
　　沈君安坦然自若道：“你既说丢的是件宝贝，肯定不是寻常之物。我自来到客栈便从未见过什么奇珍异宝，稀奇古玩。所以，肯定是没见过的。”
　　男子冷笑一声：“见没见过，查过才知道！”
　　说完便往屋里闯，沈君安也不阻拦，侧身让他们进了屋，毕竟此时不是逞能之时。
　　二人搜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正要离开，走到门口时，其中一人突然回过头问：“和你一起的那位朋友呢？”
　　看来她们二人刚进客栈之时便已经被盯上了，沈君安道：“适才用过饭后我突然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便让他出去买药去了。”
　　“我也正担心他为何现在还未回来，不然这样，你们熟悉这一地带，劳烦你们谁带个路，同我出去找找？”
　　那人冷笑一声道：“我看公子还是在房间等着为好，不然你那位朋友回来找不到你，岂不是更加麻烦？公子若是着急，我就陪公子等会吧！”说着竟当真坐了下来。
　　沈君安无法，只能同他坐了。
　　气氛有点紧张，沈君安没话找话道：“不知你们丢了什么宝贝？”
　　“有些事情公子还是少知道为好！”男子说话依旧冰冷。
　　沈君安干笑两声“对对对！”
　　“你说这最热的几天已经过去了，为何天气还是这么热？”沈君安说起身把屋内的窗户都打开来。晚风吹在脸上，沈君安心里稍稍安定了。
　　沈君安故意打开窗，怕的是万一红缨没搬来救兵，再偷偷翻窗进屋，就说不清了。
　　过了不一会儿，红缨回来了，沈君安埋怨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药买来了吗？”
　　红缨顿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棕色小药瓶递给沈君安。
　　沈君安接过药瓶，倒出一粒来，赞许道：“还是你懂我，知道我喝不得苦药，竟还费事做成了药丸，真是难为你了。”
　　沈君安倒了水服下，男子未发现异常，便起身离开了。
　　沈君安关上门，轻声道：“不是要你们去报官的吗？怎么只你一个人回来了？”
　　“别提了，我们刚到官府门口，就被值班的守卫轰走了，说不管什么事情待明日再去。我担心小姐，便把玉洛姑娘安排在一间破庙里就赶过来了。”红缨道。
　　看红缨一人返回，沈君安已经料到结果，但是听到红缨如是说，沈君安还是忍不住气愤道：“哪里能等到明日？等到明日，人还不知都被卖到哪里去了，走，再去一趟！”
　　二人偷偷摸摸离了客栈，沈君安不放心玉洛，先去和玉洛回合后，三人又一同去了府衙。
　　“你们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让你们明日再来吗？”两个值班的守卫说着又开始赶人。
　　沈君安向红缨使了一个眼神，红缨会意，抬手把一个守卫劈倒在地，又抓着另外一个守卫询问了县令所在何处，问出之后也依样打晕过去。
　　三人跑到后院，却发现有身穿铠甲的士兵在巡逻，沈君安纳闷，一个小小地方府衙里怎么会有军队里的士兵？
　　“什么人？”一生呵斥。
　　沈君安拉着她们转身便跑，为首的统领已经发现了她们，那人挥一挥手，众士兵已经把她们包围起来。
　　沈君安急忙转身，舔着脸解释说：“将军饶命，我们是来报案的，因为事态紧急，守卫又不予通报，才斗胆擅自闯入。”
　　“不管是谁，私闯府衙，都是罪不可赦，来人，给我抓起来！”说着三人便被禁锢住。
　　沈君安挣扎着同他理论道：“人命关天，你们怎么能如此大意，至少听我说完再抓也不迟啊！”
　　为首的统领并不听她所言，依旧冷冰冰道：“带下去！”
　　沈君安心灰意冷，正当沈君安要放弃反驳时，只听远处传来一声：“慢着！”
　　沈君安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抬头向远处看去，远处房门被打开，司马翊走了出来。
　　沈君安仿佛遇见了救星，高兴的冲他挥挥手，司马翊走上前来，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抚了抚紧皱的眉头，开口道：“你不老老实实在京都待着，整天瞎窜窜什么？”
　　司马翊的话仿佛当头一棒，沈君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但又不好发火，只能重新挤出一丝微笑干笑两声：“碰巧路过，碰巧路过。”
　　司马翊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大半夜的私闯官府，这叫路过？”
　　沈君安气的咬牙切齿，心想这人真是没意思，非得把人一棒子打死不可，不知道民间有句古话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看司马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沈君安也不再给他好脸色，气哼哼道：“我们是来报官的！”
　　此时，远处摇摇晃晃跑来一人，这人跑到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司马翊脚下，趴在地上气喘吁吁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惊扰了殿下，微臣罪该万死！”
　　司马翊看着沈君安道：“你看，范大人来了，你不是要报案吗？说吧！”
　　沈君安努努嘴，把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听完沈君安的陈述，范大人又是为自己的失职连连请罪，司马翊懒得同他计较，这人虽有些胆小怕事，但也为百姓办过不少实事。简单吩咐了几句，便让他派兵去客栈抓人。
　　沈君安抬脚也要跟去，被司马翊一把拽住，揪了回来：“你就不用去了，不够添乱的。”转过头对红缨道：“红缨，你同他们去吧！”
　　红缨郑重其事的点头告辞，沈君安无助的看着红缨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愤慨。
　　二人回了屋，百无聊赖的等着，司马翊看到沈君安面前横放在桌子上的包裹，从进门时便见红缨一直背着，适才才转交给沈君安。两个姑娘出门，带这么大个包裹，实在不甚方便，便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沈君安不假思索道：“琴。”
　　“弹一曲！”
　　“嗯？”
　　看到沈君安一脸纳闷，司马翊以为是自己表达的不清楚，便解释道：“他们回来还得好一会，坐着等也是等，弹一曲解解闷！”
　　沈君安满脸惊讶：“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听曲？”
　　“你是不是不会？”
　　“怎么可能？”沈君安差点拍了桌子。
　　“那就弹来听听！”
　　“弹就弹！”沈君安赌气取出琴，调好琴弦，弹了起来。弹的是当初在潇湘馆里听婉儿姑娘弹的《诀意》，沈君安觉得只有此曲配用这把琴弹奏。沈君安弹起来有些生疏，故放慢了节奏，比原本的曲调要更加平缓悠远，让人听了却别有一番韵味。
　　一曲作罢，司马翊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若有所思。沈君安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开玩笑道：“你怎么了，不会是被我的琴技惊叹到了吧？”
　　司马翊笑了笑：“确实大有长进！”
　　“嗯？”沈君安疑惑不解，此时出去抓捕的人已经回来，沈君安便过分细想。
　　县官前来向司马翊复命，所有参与拐卖的人贩子均已抓获，现在已经被关押在牢房里，被拐卖的姑娘也已经被妥善安置，待明日天亮便各自遣散回家。
　　夜已经很深了，整个小镇静悄悄的，蟋蟀躲在窗外不远处的草丛里欷歔作响。月光被云彩遮住了一半，洒下斑驳的点点星光，依稀能照亮这个夜晚。沈君安披衣起来，打开窗，侍卫也已经去远处巡逻，一个影子孤零零站在对面连廊上，沈君安看着人影轻声笑了，原来不只她一人睡不着。推门走出，清凉的夜风吹来，沈君安打了个冷颤，浑身的疲惫困倦也一并消散，整个人清醒起来。
　　沈君安走上前还未开口，司马翊回过头来，问道：“怎么还没睡？”
　　“你不是也没睡吗？”沈君安沿着连廊坐下。
　　司马翊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沈君安问道。
　　“你也知道，大凉要与我国和亲，大凉太子正在赶来的路上，为了显示我国的诚意，父皇派我前来迎接。”
　　沈君安想起太后寿宴那天云嫣公主无助的表情，仿佛联想到了自己，眼里充满悲伤，忍不住问道：“云嫣公主真的要嫁到大凉吗？”
　　司马翊低头看着沈君安，眼里流露出的心疼被夜色掩盖，开口道：“即使躲过了这一次，也躲不过下一次，这便是她的宿命！”
　　沈君安叹了口气，不自觉的又问：“你是不是也会如此？”
　　司马翊没想到沈君安会这么问，一时语塞，只低头怔怔的看着她，沈君安没有等到回答，抬起头，看到司马翊正看着自己，才发觉自己唐突了，正想找话搪塞过去，只听头顶传来司马翊的声音：“不会！”
　　沈君安笑了笑，向着远处轻声开口道：“真好！”
　　是啊，如果自己的人生能由自己来做主，自己的幸福不再掺杂任何利益的成分，那当真是很好了。